蘇玄水自小得到山術者真傳,丹道、符術和拳腳功夫都是一等一的。他的全力衝刺之下的一拳,幾乎沒有人能夠扛住。
而且他下手位置刁鑽狠毒,一拳直擊菊部規正的左胸位置。意在對菊部規正的心肺造成直接衝擊。這一拳如果命中,在造成內傷的同時也可以直接導致菊部規正當場休克失去任何知覺。
在場所有人中,也只有菊部規正會讓蘇玄水有所忌憚。所以他才假意襲擊宗藏,在逼退宗藏之後立刻返身重擊菊部規正。
所有這一切,這都是在短短一剎那間發生。菊部宗藏甚至沒有來得及發出驚呼,蘇玄水的拳已經直擊到了菊部規正的胸口。
“嘭”的一聲,蘇玄水心中還未來得及暗喜,陡然發現不好。
蘇玄水的拳頭被一隻手掌握住,手掌包裹着他的拳,卸掉了大部分勁力。繞是如此,菊部規正的身體依然被這一拳的衝擊力震得向後平退了四五米,滿頭白髮也被這一拳的勁風激揚得四散。
依然保持着盤坐的姿勢,菊部規正緩緩擡起了頭,看了看蘇玄水,甩了一下手腕,“拳怕少壯,果然不假。不過蘇先生還是年輕衝動了一點。如果你能夠再沉住氣等我進入念術狀態,只怕這一拳就真的能致我於死地了。”
躲在暗中的範劍南心中忍不住嘆息,這個老傢伙太狡猾了,在這種時刻他還在耍詐。剛纔他故意裝作進入了念術狀態,對周圍一切毫無知覺,實則暗中在觀察着一切。
蘇玄水的動作又太快,範劍南根本來不及阻止。這一下,蘇玄水等於完全暴露在了一羣陰陽師之前。
蘇玄水微微一笑,“老謀深算,這話果然也不假。菊部先生只怕是連睡覺也睜着眼吧?”他的表情比菊部規正還鎮定,彷彿剛纔那一拳和他毫無關係。他只是偶然遇見了一個熟人,在笑着打招呼而已。
“叔叔,你怎麼樣?”菊部宗藏大聲驚呼道。
“退下吧,宗藏。你如果有蘇先生一半的沉穩,我陰陽流必將興旺發達,再現往日榮光。”菊部規正微笑着看了看蘇玄水道,“中國術者,唯先生於範劍南堪稱人傑。我以前是這麼認爲,現在依然這麼認爲。”
菊部宗藏怨毒地瞪着蘇玄水,不甘地退到了菊部規正的身後。
蘇玄水淡淡地道,“能得到陰陽流流主的肯定,我該爲此感到高興麼?”
菊部規正微笑道,“我記得上次見面時,我們還是盟友。不知道這一次,蘇先生爲什麼一見面就下此毒手?作爲曾經的朋友,這未免有點說不過去吧?”
蘇玄水哈哈一笑,“說不過去?上次爲了和你合作,我冒了多大的風險。幾經生死,但卻沒有取得我想要的東西。你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想要賴帳。你覺得我還有必要和你再客氣麼?”
菊部規正眼神一動,微笑道,“我並沒有賴帳,真五輪書的確被範劍南騙取了。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我沒有任何欺瞞你的意思。”
“住口!”蘇玄水怒喝道,“你以爲我這麼好騙麼?你被範劍南騙去的真五輪書,根本就是假的。”
“假的?即便是假的,你又是怎麼知道的?莫非是範劍南告訴你的?”菊部規正攤開手道,“你認爲奸猾如範劍南,會告訴你真話麼?”
範劍南暗罵,這個老傢伙又在玩離間的老把戲。不過不可否認,這個把戲對蘇玄水而言確實很適用。蘇玄水唯利是圖,反覆無常,菊部規正很懂得把握他的心態。
果然蘇玄水像是有了一些猶豫,不過他還是搖頭道,“也許是範劍南騙我,不過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第一,範劍南騙了你的書,你卻沒有任何找他算賬的意思。尤其真五輪書是你們視若珍寶的存在,這毫不追究的態度,很不合常理。第二,我始終不相信,真五輪書會只有一本。被他騙去了,你就沒有了?只怕你還是在推諉。”
菊部規正突然苦笑道,“我承認,你說的這些疑點都對。不過,我還是想說一句。你錯了。”
“我錯了?”蘇玄水冷笑道。
菊部規正很認真地道,“是的。首先我們不是不想追究,只是我惹不起範劍南,或者說是惹不起他的父親範堅強。你也知道,當天在淹城水道里,我們明明已經勝券在握,但突然冒出來的範堅強還是讓我們元氣大傷。我們確實惹不起他,也不敢碰他的兒子。
至於真五輪書的副本,真的沒有。考慮到秘法的唯一傳承性,真五輪書從未有過任何形式的副本。這一點在中國術法門派之中也是常見的,我沒有說錯吧?”
“你的意思是,真五輪書就只有範劍南那裡有了?”蘇玄水惡狠狠地道。
“是的。所以你對我的職責是完全沒有理由的。”菊部規正微笑道。
蘇玄水冷冷地道,“然後範劍南不肯給我,我就拿他一點辦法沒有,對不對?”
“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菊部規正沉吟道,“範劍南這人很重情義,只要我們能夠綁架他的父親範堅強,以此作爲要挾,他應該就能個乖乖的聽話,把東西交出來。”
蘇玄水盯着菊部規正看了半天,突然大笑道,“好好好,好你個菊部老鬼。我真是服了你。你他媽自己都不敢去惹範堅強,還想鼓動我去找他?還綁架他?我呸!你就算是想借他的手除掉我,也別把我當白癡啊?”
菊部規正搖搖頭,“我說的是真話。當然現在似乎還不可能。不過當我們取得秘藏之後。合你我二人之力,加上秘藏中的秘傳術法。這件事情未嘗完全不能實現。”
“秘藏……”蘇玄水冷笑道。
菊部規正微笑道,“我不相信你不知道秘藏的事情。你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就別再裝糊塗。我們可以再合作一次。取得秘藏之後,我會事先備份,你可以拿走一個副本。到時候,我們再合力對付範堅強。逼迫範劍南交出真五輪書。你放心,真五輪書回到我的手中之後,你可以隨時隨地閱讀。我在此承諾。”
“不行,真五輪書是陰陽流的珍藏,怎麼能讓這個支那人隨意觀看……”菊部宗藏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住口!”菊部規正轉頭低喝道,“如果不是疏忽大意,又怎麼會導致真五輪書外傳?現在才說這種話,難道你不覺得羞愧嗎?”
菊部宗藏臉都憋紅了,卻沒有勇氣再反駁什麼,只得悶聲不響。
蘇玄水沉吟了一會兒道,“你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一言九鼎。”菊部規正傲然道,“我陰陽流流主的話,從來就沒有反悔的先例。”
蘇玄水看着他,神色間露出了猶豫躊躇,半晌才道。“好,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一直躲在暗中的範劍南只能無奈的苦笑。突然間他感覺到一隻柔軟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掌。是謝菲兒,她的手心有點汗,顯得很冷。
她在範劍南的掌心輕輕的划着幾個字,“他會出賣我們麼?”
範劍南也用手指的筆畫迴應她,“不好說,只要他還沒有告訴菊部規正,我們在這裡,那就還有希望。”
說是這樣說,不過對於蘇玄水這個人。範劍南的心裡也沒底。他們之間的合作關係本就薄弱得可憐。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只要有利益,蘇玄水絕對連親爺爺都出賣,而且不皺一下眉頭。
即便此刻他還沒有向菊部規正說出範劍南和謝菲兒藏身暗處。也只不過是他在防着菊部規正,把這個當做孤注一擲的籌碼。
遠處的菊部規正朗笑一聲,“蘇先生遇事沉着,而且殺伐果決,果然是能成大事的人。我很看好我們這次合作。”
蘇玄水冷笑道,“廢話少說,趕緊用你的念術破開這個陣術。”
菊部規正淡淡地道,“這個是自然的,不過在此之前,我有幾句話想說明。爲了避免蘇先生再有什麼冒失的舉動。”
“哦?”蘇玄水平靜地道。
菊部規正輕笑道,“這個山谷中很多陣法相連,組成了一個大術局。所以我纔會選擇念術探查避免誤觸這個大的連鎖術局。
念術施展的時候,雖然身體處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但是我的意念之力會極大的增強。所以才能窺視一些普通手段根本無法探知的事物。
不過我想警告蘇先生一句,如果有人敢在我發動念術的時候偷襲,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用意念觸發涵蓋整條山谷的大術局。到時候整條山谷都會崩塌,無人能夠倖免。不知道蘇先生了解了沒有?”
“懂了。施術的時候,你的身體雖然不能動,但是以意念依然可以發動陣術。我如果趁你施展術法的時候偷襲,你就要和我同歸於盡。”蘇玄水冷冷地道,“可以開始了麼?”
菊部規正笑了笑,“我相信蘇先生是個聰明人。聰明人總會選擇最有利於自己的路。”
他穿着白色的和服,再次走進了五芒星陣,盤膝而坐。
蘇玄水刻意走得離他遠一些,身體有意無意地擋了範劍南隱藏的位置和五芒星陣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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