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來作戰的,至少今天不是。【首發】”範劍南淡淡地道。
“其實我也不是。”甲子旬嘆了口氣道,“今天之前,我甚至沒有見過你。可惜的是,其他人並不這麼想。六甲旬之中有些老人對你們範家頗有微詞。”
“你很會說話。不過我知道,如果涉及到我父親,恐怕絕不會只是頗有微詞這麼簡單。他的做事方式就如同教育兒子一樣,歸結起來只有四個字簡單粗暴。但是這個方式似乎一向都很有效。”範劍南一笑道。
“哦?你的意思是你和他的處事方式有所不同?”甲子旬淡淡地道。
範劍南聳聳肩道,“所以我纔會約你出來談談,而不是簡單地找上門去,先打了再說。”
“有意思。你想談什麼?”甲子旬看了範劍南一眼,眼中的寒意漸漸褪去。
“關於你們得到的消息。據說你們想利用龍甲神章來避免一場術界災難。我想知道更詳細的情況。比如這個結局你們是如何預知的?”範劍南緩緩道。
“你覺得我會說麼?”甲子旬嘲笑道。
範劍南嘆了口氣道,“我是個擺攤算卦的,按照道理來說也算是個生意人。所以我知道,這個世上沒有談不成的生意,只要你開出的價碼夠高。”
“我不做生意,實際上歷代獲得甲子旬這個稱號的六甲旬術者都不允許從事一切謀生的職業。因爲這會是我們分神,所以我們只能由人供養。”甲子旬伸出手道,“從小到大,我這雙手沒有從事過任何勞動,這是規矩。”
範劍南看着那雙毫無老繭,保養得雪白的手,愣了愣,隨即搖頭道,“這究竟是什麼樣的規矩?“六甲旬的規矩,我們以隱遁避世爲第一原則。我本人從小接受術法方面的教育,甚至沒有上過一天學。但我卻掌握了四個門類的八種語言,甚至包括古巴比倫的楔形文字。因爲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利用。”甲子旬淡淡地道。“專注,是術法精進的唯一手段。”
“好吧,也許是這樣。但是任何規矩總有打破的那一天,就像處女始終是要嫁人的。”範劍南緩緩道,“如果你告訴我,你們所知道的一切,那麼一切就都好辦。否則的話,就算你們得到了龍甲神章也不會安穩。”
“龍甲神章已經在我們的手裡,難道你還想奪回去?你覺得用這個威脅我,會管用麼?”甲子旬笑道,“不得不說,這真是一個蒼白無力的威脅。”
“你覺得,如果沒有把握取回來,我會讓你們得到麼?”範劍南狡黠地一笑,“我一個人可能力量不夠,但我有五術人的支持。如果這還不夠,我還有易術理事會。碰巧四川巫族的族長也是我的朋友,他還欠我個人情。我老爸範堅強也隨時會來拜訪你們。你們真的認爲得到了龍甲神章就萬事大吉了?”
“六甲旬的人也不是被嚇大的。”甲子旬冷冷地道。
“但是你們想和以前一樣,隱居避世,專心研究玄學。我如果把消息撒出去。只怕你們就雞飛狗跳,沒有一刻安生了。我記得小鬍子對我說過,這些東西還是不要被私人持有爲好。但是我敢肯定,除了上面說的那些人,易術理事會的叛徒馬歇爾王,和日本陰陽師,以及蘇玄水等等都會對龍甲神章感興趣。”範劍南笑着道。
“你想訛詐我們。”甲子旬冷冷地喝道。
“不想。我只想了解一下你們所掌握的情況,滿足一下好奇心。除非我的好奇心得不到滿足,這就有點難辦了。”範劍南搖頭道。
“你是個卑鄙小人,範劍南。而且卑鄙得很可笑。你覺得我會受這樣莫名其妙的威脅麼?”甲子旬冷笑道。
範劍南微微一笑,眼中紅芒閃爍,“看不見的威脅,往往纔是最致命的威脅。”他輕輕敲了一下桌面。甲子旬面前那杯凍結的威士忌冰塊開始變得越來越小。沒有融化,而是直接以肉眼能見的速度變小。
由固體變爲液體才叫融化,而有固體直接汽化的則叫昇華。除非那杯威士忌冰塊在瞬間的溫度達到直接汽化的程度纔有可能出現這樣的情形。
甲子旬不動聲色地推開杯子道,“好手段,不過我雖然是六甲旬之首,但是很多事情不能由我一個人說了算。想了解那件事,除非你能讓其他人同意,因爲本就是合六甲旬之力才能預測到的事情。不過我很懷疑你是否能做到。”
“是啊,六甲旬之中你算是一個,小鬍子也算是一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今天我坐在這裡的時候,那個試圖搭訕的美女也是其中之一。剩下的人在哪裡?”範劍南微微笑道。
甲子旬淡淡一笑,“這是我刻意安排的,除了我們三個人,剩下的都是恨你們範家入骨的老傢伙。讓他們和你見面,並不是明智之舉。還有你剛纔的舉動,似乎是再向我示威,我很不欣賞。”
範劍南微微一笑道,“那麼我就和你達成一個協議。只要你把所有情況告訴我,我範家從今以後永遠放棄對龍甲神章的爭奪。結束這場持續了無數年的戰爭。”
甲子旬微微一驚,看着範劍南搖頭道,“真是讓我意外,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麼要對那件事這麼着迷?”
“難道不應該麼?當得知一切術法力量將從此消失的消息,我難道就不能一窺究竟?”範劍南冷冷地道。
“這次術界災難,只是我們的一次預測,至今尚未有定論。需要由六甲旬的六位術者合力進行再次施展秘術,才能得出比較準確的結論。”甲子旬冷冷地道。
“我有個疑問,爲什麼所有術者都沒有察覺到這一切。你們卻能通過秘術預知這個足以導致整個術界崩潰的結果。”範劍南皺眉道。
“真的不知道麼?馬歇爾王爲什麼急於脫離易術理事會?而遠在歐洲的巫術聯合會又爲什麼選擇這個時候對中國術界下手?甚至連菊部規正也蠢蠢欲動,企圖染指秘藏。一向神秘莫測的巫姓族人卻死都不肯冒頭,把自己隱藏得更深。”甲子旬冷笑道,“你以爲他們沒有察覺到什麼蛛絲馬跡麼?整件事情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經露出了端倪,只是你們身在局中,不能看清事實的本質罷了。”
“你說很多年前就露出端倪是什麼意思?”範劍南皺眉道。
“就像是大地震還未開始,但感覺敏銳的動物就已經先行察覺了一樣。六甲旬術者是永遠走在其他人之前的。因爲我們身體的殘缺,導致了我們在某些方面比一般術者更爲敏感。也因爲我們特殊的出身,你知道古代皇家術士,對於天下大勢的預測比一般術者更加精確。”甲子旬喝道。
“難道以前就有人預知了這件事情?”範劍南心中一跳。
“事實上在六甲旬術者之中一直流傳着這樣一個說法。總會有一天,術力將會枯竭,有一個強大的術者將最終代替所有的術者,擁有不可想象的力量,成爲神一樣的存在。這個傳說古已有之,只是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所以我們捨棄一切,一心鑽研玄術,定期進行特定的儀式,來預測這一天的到來。這也是我們爲什麼和你們範家反目,爲了龍甲神章爭奪了幾個世紀的原因。而現在,這一天就快來了。”甲子旬冷冷地道。
酒吧的燈光之下,他的臉色白得發青。
“這個人是誰,今後到底會怎麼樣?”範劍南看着甲子旬道。
“我們只能得到一個模糊的預測,因爲這一切和其他的事情完全不一樣,它涉及到的是術法規律的本身。沒有人能夠完全用術法理論去猜度、去解釋術法規律的本身。因爲我們都是局中人。”甲子旬面無表情地道。
“那你們爲什麼相信龍甲神章能夠保全你們?”範劍南咬牙道。
甲子旬搖搖頭道,“我不知道,龍甲神章只是六甲旬古代流傳的一個說法。經過歷代六甲旬的術者研究,極有可能蘊含着某種玄奇的力量。”
“這種力量難道能夠扭轉術界大災這個結局?”範劍南皺眉道,“我以爲六甲旬的術者會更偏向遵循易數理論,而不是毫無根據的巫術猜測。”
“確實是這樣,六甲旬無數代人避世而居,研究易數的真諦,所以我們更側重易數理論。但龍甲神章並不在其列。因爲在古代,我們曾經把龍甲神章蘊含的東西稱爲天數。”這句話一說出口,甲子旬眼中的寒光頓時凝聚。
範劍南頓時呆了一呆,低聲念道,“大衍之數五十五。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
易經以一、三、五、七、九等五個奇數爲“天數”,象徵陽性,反映事物剛健的性質;以二、四、六、八、十等五個偶數爲“地數”,象徵陰性事物,反映事物柔順的性質。
古代術者認爲這些數字錯綜複雜的變化,正是一切具體事物變化的原因,人們可以根據數的變化來占卜未來事件的吉凶禍福。所以《易傳》說:“天數五,地數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數二十有五,地數三十,凡天地之數五十有五,此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也。”
即便是強大的古代術者,也敬畏地認爲,天地五十五數的變化,已經不是術者可以掌控的範圍。而是近乎鬼神的力量。難怪六甲旬的人和範家先祖爲此不惜明爭暗鬥數個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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