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他們毫不知情的話,爲什麼要幫我們?”馮瑗有些奇怪地道。
“因爲這裡是少林寺,爲數不多的禪宗祖庭之一。他們有他們自己的規矩,在這裡是不允許術者爭鬥的。”範劍南苦笑道,“好在我剛纔的這一把賭對了。若不是我靈機一動,用密宗金剛頂秘法引動少林寺佛家千年積累的術力,只怕他們依然會裝作不知道這回事。而他們如果不介入的話,我在馬歇爾王面前,最多還能堅持半個小時。”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馮瑗低聲道。
“既然發現了少林寺之中還有最後的禪宗術者。我想,還是應該去拜訪一下。即便他們不知道五嶽真形圖的事情,或許能夠提供點其他的線索也說不一定。”範劍南沉吟道。
“那我們跟上去問問他看。”馮瑗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地道,“我總感覺剛纔那個老師傅,有點像武俠小說裡高手,不知道他會不會是像掃地僧那樣的存在。”
範劍南笑了笑道,“你這腦子裡不知道想些什麼,武俠小說看多了吧?還掃地僧。”說是這麼說,但是範劍南也明白,要打聽禪宗的事情,還是必須從那個老和尚下手。他們兩個立刻跟了上去。
前面的那個灰布僧袍的老和尚似乎年紀大的關係,走得並不快,但是範劍南和馮瑗這兩個年輕力壯的,卻似乎跑起來都追不上。原先看着也就十幾米遠,範劍南跑了幾步非但沒有追上,反而看起來有幾百米遠了。最後直接就遠得看不清身形,直到消失在了山道上。
馮瑗吃驚地道,“輕功!”
範劍南苦笑着搖頭道,“這可比輕功厲害多了。這是一種術法,是利用行走的步法導致我們產生了距離上的錯覺。不是什麼高深的東西,類似道家的縮地成寸。其實只是一種障眼法。不過能夠瞞住我,這位老和尚,本事還真的不小。”
“切,你以爲你多厲害啊。”馮瑗白了他一眼道。
範劍南也無心跟她辯駁。更何況千萬不要和女人爭辯,這是範劍南的座右銘。既然失去了那個老和尚的行蹤,範劍南和馮瑗只能到少林寺裡面找了。範劍南的靈覺堪稱一流,況且還有一身絕世卦術,想要找到一個人,沒有人比他更快了。
馮瑗跟着他在少林寺內走了幾圈,很快就在一個佛殿裡找到了這個老和尚,他似乎根本就沒有認出範劍南和馮瑗兩個人只是自顧自地在那裡,敲着木魚,眼神有些呆滯。
範劍南和馮瑗剛想走過去,就被另一位僧人攔住了,“兩位施主,這裡遊客止步。”那個僧人很客氣地打招呼道。
“我們不是遊客,我們是來找人的。”範劍南道。
“找人?”那個年輕僧人似乎有些意外,試探着道,“請問,施主你是想找哪位?”
“找他。”範劍南指着敲木魚的老和尚道。
“他?”年輕和尚更是愣了一愣,一臉狐疑地道,“明真師傅?”
“是的,我們想和這位師傅談一談。你看能不能行個方便?”範劍南笑着道。
年輕和尚有些不解地道,“你們是什麼人?這個恐怕有些難辦。”
“爲什麼?”範劍南皺眉道,“難道和這位師傅說幾句話都不行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明真師傅可能很難和你們交流,因爲他不會說話。”那個年輕和尚解釋道。
範劍南一愣道,“不會說話?”
“是啊。我在這裡都好幾年了。從來沒有聽明真師傅開口說話過,寺院裡其他人也都知道明真師傅是個殘疾人,他不會說話。”年輕和尚苦笑道。
“這怎麼可能?”馮瑗吃驚地道。
“可這是事實啊。”那個年輕和尚無奈地道。
範劍南點點頭道,“我知道了,能否請你先回避一下,我和這位明真師傅有幾句話要說。說完我就會走。”
年輕和尚猶豫了一下,見那個老和尚也沒有反對,便點點頭走了出去。
範劍南看着依然一聲一聲敲擊着木魚的老和尚,沉默了一會兒。就在不久前,他明明和這個老和尚說過話。但是爲什麼剛纔這個年輕和尚會說這個明真老和尚不會說話呢?
範劍南心中突然微微一動。莫非是閉口禪!
佛家有一種禪修,即禁止自己說話。說,一切衆生之生死輪迴,皆由於身、口、意三業所致,若消除此三業,可速得解脫;修煉閉口禪目的之一即爲減少口業。據說僧人修閉口禪時,自備一小木牌,上寫“止語”或“禁語”二字,遇人慾與己言談,則出示該牌。
但是這個老和尚並沒有任何的類似物品表示自己“止語”。他更像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沉默。佛家的終極目的是使自身達到一種一念不起,萬物皆空,無人無我的絕對平靜。他的閉口禪也不是練出來的。而像是歷經千萬紅塵,對人生有了深切的體會,對這個世界,甚至宇宙至理有了一種明悟,心境達到了圓滿自在,不求他物的境界,沒有了與普通人交流的慾望。
他的眼中甚至沒有佛,因爲他的本身就充滿一種佛意。一聲一聲敲擊的木魚聲,節奏單調而重複,去似乎有一種空靈寂靜的感覺。
禪是什麼?從字面的意義看,禪是一種“冥想”,並用冥想的方法達到入定的境界。禪的內容,則是很難用言語文字表達的,必須親身去體證。
範劍南突然想不起來,這個老和尚和自己說過什麼具體的話,也記不起這個老和尚的聲音特點和口音。以範劍南的記憶來說這絕對是不可能忘記的。這一刻,他心裡突然一亮,突然什麼都明白了,剛纔他們在塔林的時候,這個老和尚其實也沒有說話。因爲他用了某種更加直接方式,不是用話語,而是用術力讓自己感受到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所以他纔對這個老和尚的聲音沒有絲毫的記憶,卻牢牢地記住了他對自己說過的內容。範劍南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陣敬意,這是一位真正的高僧。即便他聲名不顯,甚至很多人認爲他是個殘疾人。但是他比那些外表光鮮,舉止莊嚴的所謂高僧更接近他們所修行的本質,而不是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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