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之巔,秋高氣爽,而十月的雨卻來得有些突然,有些悶,有些黏,淅淅瀝瀝的,把人的心都淋溼了。整個山體在雨水之中被蒙上了一層清亮的光彩,清新滋潤,風姿撩人。站在山上看這一片突兀的山體,潔白的顏色是華山區分於其它山峰的主要標誌,華山白得淨,白得燦爛,像漢白玉一樣熠熠鮮亮,昭然不羣。
範劍南和馮瑗緊跟着馬歇爾王,在雨中登上了這片西嶽險峰。
這片山道上已經沒有了行人,大多數旅人也不會在這陰雨之中攀登這座以險要聞名的西嶽。
風依然如故地吹着,在松林間呼嘯而過,發出排山倒海的聲響,像一簾巨大的瀑布。華山沒水,松濤形成的瀑布聲填補了這一缺憾。山下的一切遠觀就像海市蜃樓,然而那卻是人間。馬歇爾王緩緩轉過了身,看着範劍南道,“我們到了。”
“什麼意思,可以動手了?”範劍南冷笑道。
“雖然到了,卻還沒有到動手的時候。”馬歇爾王淡淡一笑,指着一側的一塊巨石道,“華山論劍,據說這還是金庸題寫的。一直以來我都以爲這只是一個小說家的臆想。不過當我們站在這裡的時候,纔會發現這華山之巔蘊含那份卓然不羣的氣概。身爲術者,我們本來就站在人世的制高點。在這裡向下看,你難道沒有一種俯視衆生的超卓感麼?”
範劍南淡淡地道,“因爲我也是衆生之一,所以我感覺不到你所謂的那種豪情。我只想知道,你把我帶到這裡,還不動手,究竟還在等什麼?”
“等一個老朋友。”馬歇爾王平靜地道,“或者說是一個老對手。”範劍南轉過頭看着下面狹窄的山道,只看到有人在緩緩地走上來。那個人撐着一把黑色的雨傘,由於是從上向下看,根本就看不清這個人的臉面。但是範劍南卻已經知道了那個人是誰,因爲這個人走路的姿勢有一點跛。但是走路的樣子卻並不難看,反而顯得很優雅。
範劍南所認識的人之中有這種走路姿勢的只有一個人,也只有這個人會被馬歇爾王稱爲對手。這個人在雨天打傘上山的人,是他的親舅舅杜先生。
杜先生走路上來,收起了傘,遞給身邊的那個光頭保鏢。淡淡地道,“你們下去等吧。”
那個身材魁梧的光頭範劍南也曾經見過,是杜先生的安全主管,他對杜先生的話從來是毫不遲疑的執行,這一次也不會例外。光頭男接過了杜先生的雨傘,邁步下山而去。
杜先生擡起頭看着範劍南笑了笑,“劍南,我們有些日子不見了。”
“舅舅近來可好?”範劍南點頭道。
“還算不錯,上了點年紀身體總是不如從前了,從山下上來居然有些氣喘了。”杜先生苦笑道。他們兩個一問一答,像是根本沒有把馬歇爾王放在眼裡。馬歇爾王也不生氣,只是平靜地看着他們,緩緩道,“兩位如果敘完了家常,不如我們來談談其他的事情。”
杜先生緩緩轉過身道,“馬歇爾王,想不到你居然這麼有膽色敢約我見面。”
“我知道你一直很想除掉我。不過,你未必能夠辦到。缺了第一理事,你我只不過是旗鼓相當。再說我們總算是共事過一場,有必要一定分個你死我活麼?”馬歇爾王一笑道。
“給我一個不殺掉你的理由。”杜先生擡頭看了他一眼。
“西嶽地竅!”馬歇爾王平靜地道。
杜先生哈哈大笑道,“西嶽地竅,你以爲我會相信你麼?如果真的找到了這個地方,我想你着急的不應該是見我,而是急着躲開我了。”
範劍南和馮瑗也都皺眉看着馬歇爾王,他們不明白馬歇爾王這麼說究竟是什麼意思。
馬歇爾王看着杜先生,又轉頭看了看範劍南道,“的確是這樣。既然我們相互知根知底,那麼也沒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我們都是爲了五嶽地竅之中的東西而來。要是在一般的情況下,我巴不得除掉你們。當然,我充分相信,你們也會這麼做。不過現在情況有了一點出乎意料的小變化。”
“少廢話,你究竟知道什麼?”杜先生沉聲喝道。
馬歇爾王微微一笑,“其實我比你們二位都早到了華山。對於華山地竅的事情也打聽到了一些。據我所知,還是有人知道華山地竅位置的。不過,他卻不肯告訴我。而堅持要把涉及這件事的人全部找齊了之後才肯開口。所以說這件事的決定權並不在我的手裡。我即便是很無奈,也只能把你們兩位找過來。”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範劍南微微皺眉道,“是什麼人知道這個秘密?”
“是我。”一個人緩緩從一塊巨石的背後轉了出來,平靜地道,“華山派張希賢。”
這個人看起來四五十歲,一身的青佈道袍,看起來就是華山上的一個普通道士。他看着範劍南和杜先生點點頭道,“幾位都是玄術界的高人。我代表華山派,迎接各位了。”
杜先生微微點頭道,“華山道派一共分爲兩個派別。一支是唐宋時的華山派,或老華山派,以宋代陳摶爲代表人物,與文始派又稱隱仙派和樓觀道號爲古代三大流派。共同以以“關尹子”尹喜爲宗祖。另一支是全真道內部繁衍出七個支派之一,爲廣寧子郝大通所創。不知道長是那一流派的。”
張希賢一笑道,“杜先生果然名不虛傳,即便對華山派的源流也瞭如指掌。我們這一支正是陳摶老祖所傳的老華山派。”
陳摶老祖?範劍南的心中一動。難道這個張希賢和豁口村東面的樹林有關麼?
張希賢看了看範劍南,微微一笑道,“這一位,想必就是五術人之中的卜術者宗師,範劍南了。貧道失敬了。”
範劍南點頭道,“我是。道長把我們找到這裡來,不知道是有何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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