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就算那道藥方是出自林醫生之手,會不會也太冒險了。”
待李慶林拿着煎制完成的湯劑離開,這裡資歷最老的煎藥師找到郭懷義,面容苦澀的說道,“滿打滿算,我在這小小的煎藥室裡,做了有二十五個年頭了,可我從沒見過,有誰在一劑方子裡開出百克附子,這不會害了病人嗎?”
郭懷義低下頭,看向手裡的藥方。
由於李慶林走的太急,竟糊里糊塗的,把藥方給落在了這裡。
“雖說我也看不懂這其中的藥理,但我相信那小子的判斷。”
說到這,郭懷義突然想起來什麼,“對了,你們誰瞭解患者的情況嗎?”
幾名煎藥師相視怔住,皆是一頭霧水。
他們不像醫生,有時候還會巡視一下病房,作爲煎藥師,一天的工作都在這裡,配伍,煉藥,熬湯,三點一線,簡單卻又精細。
突然,一位留着圓寸的年輕煎藥師訥訥開口:“我,我女朋友是ICU的隨牀護士,剛纔她發微信給我了,說的就是林醫生的事。”
“給我看看。”
不由分說,郭懷義便把他的手機要了過來。
談話的內容不多,但已經把大致情況梳理出來,而且巧合的是,當林霄幾人返回ICU時,恰好是那名隨牀護士交接班的時間,當她經過ICU觀察室時,碰到魏明淵在接聽電話,她也趁機聽了個大概齊。
“魏明淵說這次就算了,什麼算了?”
郭懷義擡起頭,目光沉冷。
圓寸頭困惑的聳聳肩:“我也不清楚,您要不直接問問我女朋友?”
“好,那我就直接問了。”
郭懷義不善打字,發送語音消息道,“你好,我是中醫部的郭懷義,我想問你一下,那個魏教授,打算對林霄做什麼嗎?”
“郭老您好,我就是聽了那麼一耳朵,那位魏教授臉色沉的跟水一樣,我不敢逗留太久,就聽他的電話裡面,有人說什麼遏制住林霄的勢頭,還有醫委會舉報什麼的。”
“壞了!”
郭懷義神色大變。
再看那道藥方,他突然就明白落款上,爲什麼會是三個名字了!
無數念頭於心中閃過,郭懷義驀的一咬牙:“有筆嗎!”
“有。”
“給我。”
匆匆幾筆,郭懷義補上自己的名字,又掏出手機,打給中醫部的一位主任,“手頭病人不多的話,抓緊來煎藥室一趟,把其他中醫也叫上,別問怎麼了,抓緊按我說的辦!”
看着他火速安排一切,煎藥師們俱都怔住。
那位老資歷煎藥師倒是猜到點什麼,但也面露疑問:“郭老,你跟林醫生的關係,何時變得這麼好了?”
“誰說我跟他關係好了?”
郭懷義板起臉,一本正經的解釋,“遲早有一天,我會找到他醫術上的不足,給他好好上一課,但那要用正大光明的手段,找醫委會投訴舉報,我絕不容許這種小人行徑,發生在中心醫院任何一個醫生的身上!”
一番話說的鏗鏘有力,若非看見郭懷義簽字時,筆尖都控制不住的顫抖,老資歷煎藥師就真的信了,但正是這樣,才更讓他心神震顫!
其實,郭老心裡也怕的緊啊!
只不過,郭老還是選擇了站在林霄身後!
與此同時,那一劑離經叛道的川烏頭湯,已經送進了ICU。
由石通親自喂到父親的口中。
一劑藥用完,需要給它一定的時間去發揮效用,林霄幾人就守在牀邊,靜靜等待。
時間分秒而過,除了林霄,每個人的手心都沁滿細汗。
五分鐘過去,患者不哆嗦了,慘白的臉色恢復幾分紅潤。
十分鐘,患者冰冷的手腳開始回溫,那種鑽入骨髓的疼痛,也一點點退出他的雙腿。
半小時,患者的雙腿不再僵麻,甚至能稍稍發力,做一些基礎的擡腿屈膝的動作,除此以外,其他併發症也都一一消退,患者在石通的幫助下活動了會兒,便安然入睡。
這大概是他近幾年來,睡的最舒服的一次。
“奏效了。”
林霄同時放下患者的脈搏,“他的寒症去了大半,再復發時,至少也是三天以後,當然了,只要這段時間內按方服藥,我相信是不會再復發的!”
石通騰的一下從病牀坐起,握住林霄的雙手,久久不肯鬆開。
“謝謝,林醫生,真的謝謝!”
“還有秦院長,李主任,沐主任,謝謝你們的付出。”
“如果不是你們,我不知道,我父親還要受多少苦,我……”
他話音一哽,再也說不下去,把視線側向旁邊,淚涌如注。
林霄幾人露出由衷的微笑,靜靜等待他收拾情緒。
片刻,石通平靜幾分,失笑開口:“抱歉,我有點失態了,在部隊裡這些年,我都沒掉過一滴眼淚,誰知道今天沒能控制的住。”
“你一定也壓抑了很久,哭一哭沒壞處的。”
林霄笑了笑,目光轉到牀尾處的名簽上面,“才知道你父親的名字叫做石國安,他這一身傷病,是爲了保國之平安,我們醫生的任務,自然就是保他平安,所以,你也沒什麼好道謝的,接下來這幾日,安心陪伴他恢復就好,如果有什麼需要的,隨時找我們。”
畢竟還在ICU裡面,不好去影響其他病人,林霄說完,拍拍石通的肩膀,便隨着秦南山三人離開。
電吸門緩緩開啓,李慶林早已遏制不住興奮的情緒,低聲道:“等一會兒出去,我要暢快的笑上幾聲,這次搶救,痛快,真是太痛快了!”
對醫生而言,沒什麼比病人轉危爲安,更讓他們激動和欣慰的事情了。
林霄調侃道:“外面還有其他家屬,你要大笑的話,就跑外面笑去。”
“行,別人當我神經病,我也認了。”
李慶林嘿嘿一樂,但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固住了。
門外,站着幾道陌生的身影。
但從他們的臉色來看,似乎是出什麼事了。
林霄倒是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人的身份。
“趙秘書,又見面了。”
醫委會,趙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