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事情一堆,可這男人一來搗蛋,莫蘭一點都沒心思辦公了。正好想起前幾日螃蟹做好的那個烤肉架,莫蘭心思一轉,帶着丫鬟秘書保鏢去菜市場逛街去。買了一堆的肉,菜,調味料,在紅城紅燈還未掛上牆頭前,趕去鬼屋,給她可愛的部下們,親手料理烤肉。
紅城裡的規矩,紅燈還沒掛上牆頭時,客人是不能進門的。太陽還沒落山前,燈也不會掛上牆頭的。所以莫蘭帶人進那鬼屋,估計沒人瞧見。
安玉心裡揪得要死,身爲清白世家的大小姐,踏足風月場所已經夠叫人咋舌的了!大小姐她竟然還想在鬼屋裡留宿一晚!安玉一直想催大小姐回府,可她說啥也不肯回去。
知不知道夜不歸宿這事,對於一個千金大小姐來說,有多嚴重?尤其上次,大小姐對老爺三夫人如此囂張,老爺和三夫人肯定四處找藉口刁難大小姐。大小姐怎麼能這般輕而易舉的給三夫人落把柄呢?
可憐就算安玉說破了嘴皮子,莫蘭就是不肯回家。和她那十三名部下,乾杯的乾杯,吃烤肉的吃烤肉,搞到最後,一窩子人都睡在客廳地板上,連毯子也不蓋一條。好在現在是夏季,熱乎得狠。
到了第二天天明,紅城街外的店鋪,吹掉燭火,收了紅燈,關門閉戶,老鴇姑娘們紛紛準備睡下的時候,莫蘭終於肯洗洗出門回府去也。
這次回府,莫蘭還帶着獅子和金牛一起。就如同今早出門,她破例把安玉帶出門是一個道理。
她已經沒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她的事業,已經差不多成熟了。
莫府大門口,何鳳玲領着四五名奴僕,在大門口外來來回回的走動着。
這天依然沒有亮透,莫蘭下了馬車,看見母親站在大門口外,上前輕問,“娘?你在等我?”
何鳳玲看見莫蘭後,原本焦慮的容顏,微微緩和了一些,繼而代之的是一絲絲疲倦。
莫蘭皺眉問,“娘,別告訴我,你一整晚都沒睡。”
何鳳玲微惱着說,“還不是因爲你!你這死丫頭,竟然夜不歸宿?你的名聲已經夠糟糕了,你還這樣放蕩不羈!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嫁人了啊?”
莫蘭老實一點頭,“是啊,我現在暫時還沒這心思。”
何鳳玲當下捂着心口,頭暈目眩了一下。
何鳳玲身邊的乳孃,急忙扶住何鳳玲,勸了句,“大夫人,您可保重身子啊。”
何鳳玲一吐氣,說道,“真是氣死我了。都怪孃親以前太過放縱你,今天真的不能再饒了你。你趕緊跟我進去,跪在你爹門前,跟你爹磕頭認罪。”
何鳳玲作勢伸手去抓莫蘭手臂,莫蘭把手一抽,冷冷地說道,“一個連何家產業都保護不了的人,你有什麼資格拉着我去謝罪?”
何鳳玲臉色刷地一下慘白。何鳳玲身旁乳孃劉嬤嬤,急忙開口說,“大小姐,你怎麼能說這種話?你這是想逼死你孃親嗎?”劉嬤嬤急着回頭全何鳳玲,“夫人,您可千萬別生氣!千萬別想不開啊!”
何鳳玲已經掉了好幾缸子眼淚了,那一聳一聳的肩膀,看得出來,她是有多傷心。
莫蘭一吐氣,說道,“母親,你也不用傷心。我就老實告訴你吧,兩年前,何家只剩下最後一個綢緞莊,是我叫舅舅,把綢緞莊賣給了唐家的。”
何鳳玲淚眼一收,問,“什麼?”
莫蘭解釋說,“唐家老爺就是希望咱們何家破產,所以不管咱們怎麼閃躲,那老頭子都會想盡法子折騰我們的生意。與其被他們一天天拖垮,還不如雙手奉上!我把店鋪,用兩倍價格賣給唐家,那唐老爺子覺得,只要收走了咱們的綢緞莊,就算徹徹底底把咱們何家,從北城首富的位置給擠下來,所以他欣欣然的給同意了,原本成本只有兩萬多的綢緞鋪,唐老爺子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果斷給了我五萬兩整。”
“啊?”何鳳玲又吃驚地說,“阿平他怎麼沒有跟我說?”
阿平,就是何平,是何鳳玲的弟弟。也就是莫蘭的舅舅。
莫蘭輕聲說,“是我叫他不要說的。我不讓他說的唯一目的,就是不希望你操心,也不希望你把我的事,給說漏嘴!舅舅他並不是拿着賣掉何家家產的錢,出去跑路了,他是幫我去外城,收攏人才,幫我收購一些我需要的東西!如今,我賣給唐家的那綢緞莊,五萬兩的本錢,我把它擴大到一定規模了。而我接下去,要把它的規模,繼續擴大下去。孃親你叫我嫁人?我嫁了人,我還能這麼自由的發展我的事業麼?再說,你覺得我嫁了人之後,能得到幸福麼?娘你沒看見,我可是一直在努力着讓自己過得舒心滋潤,你要是想用你那迂腐的想法限制我的生活。那才叫害了我!像你那樣躲在房間裡日盼夜盼丈夫來臨幸你,每天每夜只知道守着你的大夫人的位置,整日整夜被三夫人擠兌後痛哭流涕的憋屈生活。你一個人過了一輩子,就足夠了。你心甘情願過這種生活,我也懶得和你多廢話什麼。只是我的未來,該由我自己掌握,而不是由你這個失敗的母親來控制,你明白了麼?”
莫蘭一字一句,何其威嚴。何鳳玲身爲莫蘭母親,竟找不出一句話出來反駁她。
何鳳玲揪着心口的手,哆嗦個不停,“女……女兒啊!你怎麼變了?”她的寶貝女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能耐了?她怎麼一點都沒察覺到?兩年前,她竟然叫何平把何家最後的綢緞莊給賣給了唐家?兩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竟然讓她女兒有如此大的轉變?
莫蘭一拍何鳳玲臉頰,哄着說話,“娘,如果你真爲我着想,那麼,你就乖乖聽我的話吧,好嗎?”
何鳳玲嘴皮子又一哆嗦,“什……什麼?你想要娘怎麼做?”
“去寺廟吧。靜修佛門,帶髮修行,等我哪日有能耐一手遮天的時候,我親自上寺廟裡去接您回來!而在這之前,你留在這個家裡,就是我的累贅!我的心還必須牽掛着你,束手束腳,放不開膽子做事!就像今晚,如果我去跟爹爹請罪,就算爹爹處置了我,他也不開心,他依然會拿你開刷。所以……”莫蘭把話頓下,意思是叫母親自己思考。
這世上,哪個女兒敢這樣子跟自己孃親這麼說話?竟然反過來勸她閉門修佛?何鳳玲聽見那話後,心頭震驚不小。
不過靜下心來想了下後,何鳳玲覺得莫蘭的話,說得一點都沒錯。她自己過着那般悽慘的生活,她有什麼資格去勸說女兒嫁人?而且女兒這麼能幹,她又這麼無能!她在女兒身邊,只是拖累她而已!
女兒她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她還是不要干涉的好!遁入空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何鳳玲心裡再三掙扎過後,她想通了。
何鳳玲側頭就說,“乳媽,你現在就去屋裡收拾收拾東西,我們去慈寧寺靜修。”
劉嬤嬤聽了,軟綿綿的說,“大夫人,您也開始跟着大小姐胡鬧了?”
何鳳玲把手一擡,說了句,“啥也別說了。我這個做孃的,從一開始就沒能耐保護自己的女兒,以後我也不能再給女兒拖累。照着蘭兒的話說,我遁入空門會讓她無牽無掛放手去拼搏自己的命運的話,那我姑且就試一試吧!”何鳳玲說道這兒,她回頭,握着莫蘭的手心,懇切的說,“女兒啊,你要答應孃親一件事!”
“娘,你說。”
“無論如何,一定不要讓自己委屈了。”
莫蘭微磕的眼簾底下,隱隱有些溼潤,她那脣畔處,勾出一道不着痕跡的弧度。
“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
何鳳玲沉沉一吐氣,說,“如果你撐不下去的話,你就來慈寧寺找我。娘可是你的母親。”
行了!足夠了!
有她這一句話,日後不管如何,她南宮羽三哪怕自己犧牲,她也絕對不會讓莫蘭的母親留半滴血。
何鳳玲叫劉嬤嬤簡單收拾了下行禮後,乘着莫蘭駛回來的馬車,急匆匆的去了慈寧寺。
莫蘭目送她們遠去後,便帶着安玉和獅子金牛他們,進了莫府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