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兩人住在了許都,自然前前後後有人打點的妥當。
攝政王與雲紫洛是一人一間房。
只不過,半夜有一間房是空的而已。
第二天早上,起程回元京。
雲紫洛剛回到四王府的西院,便有一道身影衝了出來,劈頭就問:“昨天晚上去哪了?”
雲紫洛斂了斂心神,看清是一身紫袍的楚子淵。
不由有些煩躁道:“找我有事嗎?”
“我問你昨天晚上去哪了?不在四王府,也不在雲府,展興也跟丟了。”
楚子淵心頭難掩怒火。
“請問,你是以什麼身份質問我?”
想到那天晚上醉酒後的事情,雲紫洛仍然無法釋懷。
她不信,楚子淵是個愛佔便宜的人,可是,她也無法確定,喜歡上一個人後會不會變得瘋狂。
楚子淵的臉色一怔,有如吞了只蒼蠅般難以啓齒。
片刻之後,他長嘆一聲,放軟和了聲音,“洛兒,我這不是爲你好嘛,怕你被攝政王騙了——”
“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別人插手!”
雲紫洛不客氣地打斷了他,轉身進房。
桃兒正站在房門口等候雲紫洛,怯怯地望着兩人,見雲紫洛過來,也轉身跟了進來。
“洛兒,好啦,我賠錯,我只是過於擔心你。”
楚子淵很是無奈地在窗前徘徊,並不敢進去。
雲紫洛在內室坐着喝茶,聽到他軟軟的乞求聲,心也沒那麼硬了。
喜歡一個人不是錯,可況子淵,於她來說,總是在這個世上遇到的第一個那麼要好的朋友。
即使,她再也給不了他的心,卻不代表,連這份友情的溫暖,也要剝除。
“子淵,你回去吧,我沒事,以後,我去哪裡你都要放心,赫連懿,他是不會害我的。”
雲紫洛站到了窗口,衝外面輕聲說道。
楚子淵隔着窗子,怔怔地看着她,而後嘴角勉強擠出一縷笑容,“好,洛兒,那我回去了。”
他頓了頓,依舊說道:“我會娶你的,洛兒,相信我對你的一片真心。我比他先認識你,你應該給我一個機會。”
說完,轉身大步而去。
雲紫洛的手微微握成拳,又緩緩鬆開。
子淵,你的真心,我信,但卻不知道,這顆心,在江山面前,能否還如現在這樣一般赤誠?
更何況,愛情裡,是沒有先來後到的……
雲紫洛感到昨天玩得有些倦,便讓桃兒將外室的軟榻搬進來躺着歇息。
桃兒放下軟榻時,臉色猶豫地看了看雲紫洛。
“你想說什麼?”雲紫洛舒服地躺上去,伸了個懶腰。
桃兒輕啓脣,“小姐,八王爺對你是真心實意的,可我感覺你在刻意疏遠他。”
雲紫洛微微勾起脣,笑道:“傻丫頭,我的心已經給不了他了,待他太好,傷害的便是兩個人。”
桃兒瞪大了眼,“那,你不可能永遠跟八王爺這麼冷淡吧,他當初對我們這麼照顧?”
雲紫洛搖頭,“不是,我這麼待他是有原因的,希望他也能自己想清楚,不要太執著。即便如此,子淵他依舊是我的朋友,若他有事,我必兩肋插刀。”
桃兒這才聽得歡喜起來,“小姐,不管如何,我還是相信小姐,小姐現在做事,什麼事都是對的。”
雲紫洛輕笑,斜眼睨她,“我以爲,你現在將自己當作八王府的準嫁娘了,有了夫君忘了小姐。”
桃兒頓時大窘,“小姐你胡說些什麼!你睡覺吧,我去外面守着!”
說完已“噔噔噔”跑開。
雲紫洛倚着軟榻睡着了。
朦朦朧朧中,就感到有人向軟榻靠近,捏她的鼻子。
沒有半點殺氣。
雲紫洛極懶睜眼,直接闖入她房間,敢捏她鼻子的人,還會有誰。
“別鬧了,懿……”
她低噥了一句,推開那人,想要翻身睡去。
卻在手碰觸到來人的時候,她攸然睜眼,翻身坐了起來,卻正好將笑米米的姚玲玲掀退了好幾步。
“咦……”雲紫洛驚疑了一聲。
姚玲玲揉着撞在桌角上的手臂走過來,“唉喲痛死我了。洛兒,‘義’是誰啊?”
雲紫洛感到臉部微微一熱,一種秘密被看穿的尷尬。
趕緊解釋,“我剛纔睡着了,在說夢話呢。”
“那是你的心上人?”姚玲玲笑得狡黠,坐到了軟榻邊沿,不放過雲紫洛眼中任何神情。
看着她咄咄逼問,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模樣,雲紫洛有些頭痛,隨口扯道:“你想多啦!以前養了條小狗叫‘義義’,一睡覺就爬我臉上來,後來走丟了,剛纔我還以爲是‘義義’回來了呢。”
姚玲玲將信將疑,也沒再追究。
雲紫洛額頭滿是黑線。
要是讓赫連懿知道自己拿條狗比作他,叫他的名字,一定會抓狂吧!
同時暗自慶幸,剛纔她叫出來的幸虧是“懿”,而不是“赫連懿”,要不然可不好糊弄過去了。
讓姚玲玲知道了,自己每天就有得頭痛了。
她可比楚子淵還八卦。
“洛兒,知道我找你什麼事嗎?”姚玲玲一臉神秘地抓住她的衣袖。
“什麼事?”雲紫洛起身坐到鏡前梳洗。
姚玲玲跟了過來,站在她身後,鏡裡倒映出她緋紅的雙頰。
“陪我去見一個人。”
雲紫洛洗了把臉,開始梳頭,“見誰?”
“跟我去就好了。”姚玲玲賣着關子。
“那好吧。”雲紫洛無奈地答應。
兩人一起出門,坐車直奔皇宮方向。
“這是要去見誰?”雲紫洛打了個呵欠,懶懶靠在軟墊上。
姚玲玲但笑不語。
到得皇宮正門外,馬車並沒進去,而是靠邊停住了。
姚玲玲下了馬車,讓雲紫洛等着,跑到大門旁,遞了一塊銀錠給守門的侍衛,笑着說了幾句話,那侍衛便折身進去了。
姚玲玲過來時,並沒上來,而是站在窗外,扶弦而立,與窗內的雲紫洛聊着閒話。
雲紫洛看得出,她的表情雖然極爲輕鬆,可眼睛,卻出賣了一切。
她好像很緊張,不停地望向宮內的方向。
“你不會是在等你那未婚夫吧?”雲紫洛疑惑地問。
姚玲玲嘴角的弧度攸然彎高,輕輕“嗯”了一聲,才說道:“長樂公主今日到的。”
長樂公主,雲紫洛未再說話,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宮門內跑出一名年青男子,身着石青色長袍,墨發系成一束,眉毛很細,面容十分乾淨。
姚玲玲驚喜地跑了過去,“魏成?”
“你怎麼來了?”男子皺了皺眉頭,似乎並沒喜悅。
“我想先來見你一面啊。”姚玲玲面色微暗,似乎來得不是時候。
“哦,我現在很忙啊,皇宮裡接待長樂公主,許多事情等着我去辦,這樣吧,你先回丞相府,我有空再去找你。”
魏成快速說完這些話,轉身踏回了宮門,頎長的身姿消失在轉角處。
便在他回身的一瞬間,雲紫洛的眸光便是一沉。
她的眼光,注意到那男子腦後束髮的紅色晶珠上,再聯繫那瘦削的背影,已能想到,這正是昨晚所見的那名男子!
姚玲玲灰頭喪臉地走了過來,“洛兒。”
“他就是你那心上人?”雲紫洛挑簾,單刀直入地問。
姚玲玲的眼眶一紅,點點頭,“是魏成,他很忙,本來我還想讓他見見你。”
雲紫洛有些怔愣,嘴裡低喃了一句,“他就是魏成?是他?”
“你見過他?”姚玲玲反問。
雲紫洛的眸光直直的,略帶着鄭重看着姚玲玲,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個場景。
這男人真是魏成,也就是說,昨晚那個女扮男裝的少年果然是長樂公主。
已經不用懷疑。
可這魏成,與那長樂公主,到底是什麼關係?
長樂公主那麼*地坐在魏成的大腿上,魏成的臉還埋進了長樂公主的頸窩,兩人緊緊摟在一起。
說給誰都不會相信,那一幕,只是偶然,只是長樂公主心情不好,別人爲她排憂解愁……
看到姚玲玲疑惑求解的臉色,雲紫洛欲言又止,嘴脣動了幾下,終是沒說出半個字來。
罷了,也許,這世上真的有偶然。
再看看吧!
只是,這事她無論如何也會調查清楚了,畢竟,姚玲玲跟她那麼要好,絕不會讓她受委屈。
見雲紫洛沒說話,姚玲玲也嘆了一聲,轉開了注意力,不捨地望向宮門的方向。
正這時,後側方傳來不少馬蹄之聲,雲紫洛探出頭,朝那邊望去。
就見一陣煙塵捲起,不少人騎馬奔來。
越來越近,當頭一人也看得十分清楚。
宮中侍衛也認出了馬上那黑袍俊朗的男子,紛紛收槍掛戟,退到一旁,並且將合着的另一半宮門推了開來,以便攝政王一行人能有條寬敞的路。
姚玲玲伸手一拉雲紫洛,“我們在路邊跪着行禮。”
雲紫洛順勢下了馬車,看着那些人過來,身旁的姚玲玲已經單腿跪了下去,她猶豫了一下也半跪於地。
“籲!”攝政王遠遠看見這邊的兩個人,高喝一聲,勒停了黑風,後面的人馬也極有默契地同時停住。
那些煙塵,全被阻隔在百米開外。
攝政王眸光微亮,一揮手,示意身後人原位不動,自己一拉黑風奔了過來。
“攝政王!”姚玲玲驚訝地喚了一聲。
“起來。”攝政王沉聲道。
雲紫洛與姚玲玲才站了起來。
姚玲玲自叫過攝政王后便一直沒有說話,低着頭。
攝政王的眸光則高高俯下,膠在雲紫洛身上,緩緩道:“長樂公主進宮,太后已經在召朝中臣眷進宮,你們就不用回去了,進宮去吧。”
“我們也要去?”雲紫洛很不悅地擡眸看他。
攝政王輕笑一聲,“隨便你,不去也行。”
雲紫洛剛要應下,卻轉眼瞧見姚玲玲滿眼的喜色,“洛兒,我們也能進宮!”
那種想見心上人的迫切的心跳聲,讓她無語。
自己每時每刻思念的人出現在面前時,她也沒有姚玲玲那麼激動啊!
也許真是,離別得太久。
當然不忍拂她的意了,便與攝政王分道,坐着姚府的馬車進宮。
自然,攝政王讓她們先進去,自己才帶着手下人進宮。
不僅讓守門的侍衛個個怔愣,連姚玲玲也好不習慣。
到得太后的慈寧宮時,裡面傳出一陣歡聲笑語。
雲紫洛蹙了蹙眉,與姚玲玲進去給太后請安。
“洛兒,哀家的口諭剛讓人帶出去,你就來了,可真快。”太后笑着招呼她。
雲紫洛款步過去,注意到太后身邊坐着的高髻女子,着一身玫紅穿玉花的薄襖,眼角飛揚,高鼻紅脣,臉部呈橢圓形,很是富貴。
正是昨晚見到的那個假少年。
“來見過長樂公主,這是哀家的侄女兒雲氏紫洛。”太后介紹着。
長樂公主看到雲紫洛時,臉部表情立刻驚訝,而後轉爲驚惱。
“長樂公主萬福。”雲紫洛裝作從來沒見過她似,微微變了個聲音,行禮。
由於她換了面紗與衣服,昨晚又是吼出來的聲音,現在卻很是淑女溫柔,讓長樂公主一時不敢指認。
姚玲玲也過來請安。
長樂公主眼中一轉,笑米米盤問起雲紫洛昨晚的去向。
雲紫洛心裡只感到好笑,這麼拙烈的技術,也想從她這套話。
三下五除二就把長樂公主的疑問打消了。
難道昨晚,真的不是她將自己丟下月牙樓?
“雲二小姐,讓本宮瞧瞧你的臉好不好?”長樂公主突然問道。
“公主,洛兒的臉難看之極,怕驚着了貴人。”雲紫洛直接拒絕。
“呵呵,本宮向來膽大。”長樂公主不依不撓。
太后也笑道:“洛兒,你就讓長樂公主看看吧。”
雲紫洛不語,自己現在這張臉,能不讓她們看見就不讓她們看見。
剛想着計策,沉重的腳步聲踏了進來,攝政王的聲音傳來,“太后。”
長樂公主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攝政王。”雲紫洛也自然地化解了自己的困境,單腿跪下。
攝政王低應一聲,一眼也沒有看她,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到得太后面前。
看到這一幕,長樂公主的心一下就安定了下來。
昨晚不是這個女人……該死的祁夏女子怎麼很多都喜歡戴面紗出門?
太后引見長樂公主。
攝政王面容未改,衝長樂公主微微行禮,坐到了一邊。
雲紫洛也悄然退到下面,與姚玲玲並排坐在一起。
“這就是貴國的攝政王赫連懿了嗎?果真是文武雙全的好男兒。”長樂公主眼中毫不掩飾驚豔之色。
其實昨天晚上,她就認出了攝政王,與畫像上差不多,但真人,卻更加冷酷更加有型更加有威嚴氣勢。
雲紫洛冷笑,光見一面,連話都還說三句,就能看出人家文武雙全了嗎?
而且,聽到“赫連懿”的名字從別的女人嘴裡叫出來,她不舒服,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攝政王低沉着嗓音道:“公主謬讚,宮中給公主的住宿已經安排好了,請公主移駕。”
“住宮中?”長樂公主一挑眉,“不,我要住攝政王府。”
此言一出,好幾個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太后,臉色很不好看。
雲紫洛的眸光斜斜射向長樂公主,又警告似地看了看攝政王。
“本王府第太小,無處安歇。”攝政王淡淡說道,微微瞟向了雲紫洛,嘴角輕揚。
“不行,本公主就要住攝政王府!”長樂公主向來說一不二,臉色微沉,“再小,也會有本公主的住處!既然沒處安歇——赫連懿,你總有住的地方吧,本公主不介意睡你的房間。”
“嘶——”輕輕的抽氣聲此起彼伏。
雲紫洛臉色微沉,難道這個長樂公主,真的看上了赫連懿,?
那他,一定不會答應吧!
沒來由的自信襲上心頭,雲紫洛輕輕望向攝政王。
攝政王低頭斂起嘴角的笑容,左手輕輕將右手拇指扳動一個圈,擡頭時說道:“既然如此,那怎麼也要給公主騰出一間房來,鬼魅,你去安排下。”
“那就好!”長樂公主得償心願,臉上笑成了花,從座位上一蹦而下,跑了過來,“赫連懿,我們走吧!我現在就去攝政王府!”
雲紫洛眸中已有了怒火。
這一聲聲的赫連懿,叫得她都想封了長樂公主的嘴巴。
攝政王冷聲道:“公主請。”
讓長樂公主在前先出宮,他轉身,從雲紫洛身邊走過,藉着黑袍寬袖的掩飾,已在擦身的一剎那,伸出一隻大手,握了握雲紫洛的小手。
而後,低頭,安慰似地看了她一眼,方纔大步離開。
這個動作,整座殿內無一人察覺。
而云紫洛的心,卻明顯安定了不少。
“洛兒。”姚玲玲低聲提醒她,是不是也該出去了。
她來這裡,可不是爲了見太后或者長樂公主。
雲紫洛掐了她一下,上前跟太后說了幾句話就藉口離開。
出了慈寧宮,姚玲玲立刻就像一隻被放出籠子的鳥,徑直朝宮門處飛去。
待兩人抵達外門時,長樂公主剛好上了自己專乘車攆。
石青色長袍的魏成,正點頭哈腰、滿臉奉承地跟馬車上的攝政王說話。
雲紫洛遙遙望着,心中暗忖,倒真看不出這男人還會放低姿態,如此會做人,難怪姚玲玲說他深受攝政王重視了。
待送走兩隊人馬,魏成站在宮門外,遠遠佇立,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好半天,他纔回頭,突然看見姚玲玲站在不遠處,着實愣了一下。
姚玲玲滿臉期待地望着他。
魏成眉頭輕皺,大步過來,掃了眼一旁的雲紫洛,想是平時與姚玲玲交好的名門千金,不甚在意。
“魏成。”姚玲玲嬌喚了一聲。
魏成拉住姚玲玲的手,冷聲道:“跟我走。”
眉宇間,並無一絲*見面該有的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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