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大小姐”三字,眼前便飄過褚綠荷那張惹人厭煩的精緻臉龐。
“小七?”肖桐眸光一亮,“好,那我以後喚你小七。”
這個名字聽起來親切多了。
褚七月瞪了他一眼,想要阻止他這麼跟自己套近乎,可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她好像很喜歡聽他這麼叫自己呢。
“小七,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肖桐微眯鳳眸打量她。
“沒什麼把戲,只是想到我在家是個不受*的庶女,若是程兄知道了我的身份,必會瞧不起我,不與我做朋友了。”
褚七月胡編亂造了一個理由。
“這樣麼?”肖桐輕輕一笑,“可是我不僅知道你是七小姐,還知道你的底細,你怎麼不怕我嫌棄你呢?”
褚七月氣得臉色發白,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了,他一說諷刺她的話,她就難以承受。
“我爲什麼要怕你嫌棄我啊,我又不要你娶我!”
話脫口而出。
肖桐先是低笑:“娶你,這倒是個很有趣——”
話音突地一頓,褚七月就看到肖桐英俊的眉目“譁”一下沉了下去,鐵青無比,鷹厲地盯住她:“你想嫁給程文傑?”
“你管我。”
他這個問題似乎不是問第一遍了吧?
褚七月乾脆懶得回答他,扔下一句。
樓梯上響起腳步聲,傳來杏兒和掌櫃的談話的聲音。
“謝謝您了,這水我提上去吧。”
杏兒可是感激萬分,若不是這個掌櫃的,小姐和她可要徹底穿幫了。
那小姐倒追程少爺的事必定會當作笑話傳揚出去,也不知會在程府遭多少白眼和譏諷!
“你還不走!”
褚七月冷冷看向肖桐。
肖桐已然垂下眼皮,靜靜臥在軟榻上,如入了定的老僧,對外界沒有半點反應。
褚七月聽着杏兒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急了,催促他:“還不快些離開,叫人發現你在我這裡,多不好。”
肖桐猛然擡起眼皮:“有什麼不好??”
話音一落,杏兒已擡手敲門:“小姐,熱水來了。”
見肖桐賴着不走,褚七月皺皺眉,漸漸平靜下來,吩咐道:“提進來吧。”
杏兒推開了門,將水壺拎向桌邊,乍然瞧見桌旁坐着的肖桐,她吃了一驚,而後傻在了原地。
“這,這,小,小姐——”
杏兒手足無措。
“出去!”
說話的並非褚七月。
肖桐臉色很不好看,強忍了煩燥,聲線低沉地說了一聲。
杏兒見他的目光淡淡在自己臉上掃過,驚醒過來,連忙將水壺放下,嘴裡說道:“小姐趕緊沏茶,要不冷了,我去下面燒洗澡水。”
說完急急跑出房,像是落荒而逃。
褚七月瞪向肖桐:“你憑什麼命令我的丫環?”
肖桐語氣平淡,看也沒看她一眼:“不憑什麼,聽從了我的話而已。”
褚七月怒氣涌了上來,幾步跑到門邊,將門一把拉開。
“杏兒,給我回來!”
肖桐說得對,憑什麼杏兒要聽他的啊!她纔是主人!
褚七月倚着二樓欄杆往後院看,杏兒便站在院內,擡頭衝她搖手:“小姐,你們先聊。”
說着躲進了廚房。
褚七月無奈地抽了抽嘴角,這丫頭,終是膽子小了。
回到客房,什麼怒氣都消散了,罷了,該死的肖桐,是她惹不起的。
自顧自地斟茶,品茶,褚七月坐在椅邊,腦海內思忖着下一步的計劃。
“不打算回去?你還真準備在這過夜?”
肖桐出聲打破了寂靜。
“你說呢?”
褚七月瞟了眼窗外。
天色已然全黑,這個時候,程文傑應該早到程府了。
“那就回去。”肖桐嘴角微勾,突然傾身過來,修長的猿臂攬上了褚七月的腰。
褚七月一驚:“你想做什麼?”
肖桐已伸臂將她攬進了懷抱,腳尖一點,身姿靈活地從窗口躍了出去,幾個起落便飛上了對面一排矮房的屋頂,腳步如貓,無聲無息。
褚七月本能地環住了他精細的腰,以免自己被他甩下,耳旁風聲呼呼,她擡起了臉看向肖桐。
現入眼簾的是男人優美弧度的下巴,肌膚如玉,瑩潤着皎皎月光,越顯俊美無儔,淡淡的清香從衣衫上傳來,透着乾淨清爽的氣息。
褚七月恍然間心悸起來。
她目不轉睛地望着那張側臉,猛不防,肖桐低下了頭。
兩雙眼睛避免不了地對視在一起,瞬間竟都沒有移開。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時間彷彿在那一刻停止住了。
月光變得柔和起來,躲進雲層,映出朦朦朧朧的光暈擴散開來,令晚風都溫柔了。
許是這樣的氣氛太過美好,肖桐和褚七月適才的劍拔弩張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兩人的眸光都是亮晶晶的,摻雜着幾分異樣。
不知不覺間,兩張臉龐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褚七月慢慢的閉上了眼,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腦海中一片空白。
驀然間肖桐的手一顫,褚七月本能地抓緊他,隨之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雙漂亮的丹鳳眼,長長的羽睫下,深如大海的眸子,有如黑夜中最亮的明星,閃爍着炫目的光茫,柔情地看着她。
肖桐的臉,只在她的鼻尖前……
褚七月嚇得眼睛都忘記閉了,直直地看着他,一張臉漲成通紅一片。
肖桐扣緊了她的腰,面龐也如晚霞般緋紅,嚥了口唾沫。
腳下發出“咯吱”一聲,褚七月眼睛一瞄,就看見下面空蕩蕩的,驀然想起這是在屋頂,腦中“啪”地一聲清醒了過來。
“你還不走?”
一句話,打破了所有的氣氛。
肖桐急忙退回身子,面露尷尬,側過臉道:“走吧。”
攬着她飛躍了出去。
送她到錢府後,肖桐破天荒地沒有留下來跟她扯嘴皮子,只說了聲杏兒會安全回來,匆匆忙地離開了。
褚七月默默地站在門後,一張小臉燙得怕人,什麼事也不想做,就站在那裡發呆。
他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啊?
褚七月想不明白,甩了甩頭髮,不,不可能,她和他,怎麼可能?
別說身份差別甚大,單說她這容貌……三國首富,又是生在封建社會的男人,怎麼會看得上她?
而且,以他的身份,早就佳麗三千了吧?
想到這,褚七月不由心灰意冷起來,摸索着點燃了房內的燈火,坐到了菱花鏡前。
待看清鏡子裡的模樣時,她不由失笑。
一身男裝,臉上用了脂粉眉筆修飾,使得輪廓和五官比原來粗獷,偏男性化一點。
這樣的臉,肖桐竟然能吻得下去?
想到剛纔那一幕,褚七月的臉又不禁熱了起來。
這一晚,她都沒有睡好。
肖桐也是一樣,興奮激動過度,毫無睡意,直到雞叫時分,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本想着睡個懶覺,結果一大早,許都酒樓的掌櫃的就等在他門前了。
剛剛睡着,還沒有進入深度睡眠,肖桐又向來敏覺,眼一睜,揉了揉蹙緊的眉頭,翻身坐起,披衣下*。
打開門,掌櫃的正着急得打轉轉,見到他,臉色一喜,而後便是愧疚。
“公子——”
“說!”
肖桐臉色很冷,薄脣一張,一個字,便壓得掌櫃的透不過氣來。
這架勢,讓掌櫃的以爲自己若是說不出什麼重要的事情來,必會死得很慘。
他抹了把汗,小心翼翼說道:“飛鷹來信,說上次那筆大生意的客人到了京城,要與您談談。”
肖桐的睡意立時醒了三分。
他口中的大客人指的是爲南川做武器的*商人,這事情相當重要,看來,他今天得趕回元京。
心中竟生出一絲不捨。
程太夫人壽辰還有五天,回元京後免不了交際幾日,還能趕得及來嗎?
如果在之前,他這一回去,必不會再來許都,可現在,他心中的想法卻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