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淵臉色微沉,雲紫洛淡淡地看着長樂公主,紅脣輕啓,聲音很是清脆,“公主,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長樂公主卻極是不依地拉住楚子淵的手臂,非要他給個答案似的。
“子淵,我不許你跟她說話,更不許你跟她在一起,我討厭她!哪怕只是普通朋友也不行!”
“子淵,你說,是她還是我?”
長樂公主一臉的霸道。
雲紫洛則輕聲一笑,單手一攀馬車的窗沿,身子靈巧地往窗外一躍,已跳下了馬車遙遙離去。
見到雲紫洛居然走了,長樂公主氣得大叫了一聲“雲紫洛”,將頭探出了窗外瞧去,卻見那一抹身影早已轉過了街。
“哼!”
她氣憤地哼了一聲,直直地望着楚子淵。
“子淵,本宮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語氣十分強勢。
楚子淵的長眉輕擰了幾下,鳳眸中劃過一縷複雜,半晌,他沉聲開口:“聽見了。”
“不許跟雲紫洛說話做朋友?”
“嗯。”
長樂公主的不快立刻全然消散,心中暢笑,哈哈,雲紫洛,看到了沒有,你不是最會勾/引男人嗎?瞧瞧,你在子淵心裡,什麼都不是!
***
到了城東酒樓,張叔看到主人來了,立刻叫了幾個新員工去二樓搬東西。
“做好了?”雲紫洛沉聲問。
“好了,全按小姐的意思做的,您再看看有沒有要修改的地方。”
張叔一臉笑意。
樓板上已傳來一陣響動之聲,而後四個員工手腳麻利地扛着個輪椅下來了。
到得一樓便將輪椅放在地上,搖動着鐵製的軸轤向雲紫洛這邊滾來。
雲紫洛迎了上去,伸手摸了摸輪椅的材質,是按全鐵打造,極爲沉重,外表面散發着金屬冷冷的光澤。
她一個轉身,坐到了輪椅上。
前頭的張叔立刻讓開視現。
雲紫洛左臂在椅扶手下一端,輪椅的扶手是可移動的,立刻便朝着她看準的方向射去三枚銀光閃閃的鋼鏢。
“好!”
幾個員工紛紛站在後面稱讚。
雲紫洛的右手又是握着右扶手一旋,與左邊一致,射出了三枚鋼鏢。
而後,她單腳踩在輪椅的轉動腳踏上,看上去笨沉的輪椅卻極爲輕易地轉了一個彎,雙手在輪椅扶手的後方重重一拍,立刻又是六枚鋼鏢向後方射去,又快又準,正射在適才六枚鋼鏢的包圍圈旁。
“妙哉妙哉!”
張叔也忍不住讚了一聲。
“都讓開!”雲紫洛清喝一聲。
這些人連忙跟着張叔往二樓退去。
雲紫洛單手在輪椅後背一敲一打一擰,只聽得“刷刷刷”呼聲不絕,四四十六枚銀光閃耀的鋼鏢同時向四面八方射去。
上下左右,沒有一處遺漏的地方。
“這輪椅打造得太精妙了!”
有年輕男人忍不住的羨慕。
雲紫洛已笑盈盈地從輪椅上站了起來,臉上很是滿意,朝張叔點點頭。
張叔帶着人走下來,笑着解釋:“小姐,椅內共有150個槽位,安插了150枚鋼鏢,足夠用了。”
“做得很好,回頭有賞。”雲紫洛輕拍了下椅背,“現在將這輪椅送到雲府去吧。”
爹爹的腿一時半會是好不了的,所以她提前幾天就着手給雲建樹打造這樣一個內設機的輪椅了。
而且雲建樹身上的傷抹過攝政王的藥恢復得很快,除了不能下地走路,精神已經非常好了,這輪椅,現在便可以派上用場。
回到雲府後,當她帶着輪椅出現在正院時,所有人都驚喜不已。
聞訊趕出來的周氏有些目瞪口呆。
她沒想到雲紫洛的速度會這麼快,不由心下也有不快。
這麼就急着討好嗎?
雲紫洛沒有理會她,徑直進屋。
雲建樹正坐在*沿上,扶着*欄,小心翼翼地嘗試着雙腿站立,然而手一鬆,腿便是一軟,根本無力支撐,他又急忙抓住*沿。
試了幾次都失敗。
“爹?”雲紫洛嚇一跳。
雲建樹聽到她的聲音,激動地回頭,結果沒有去扶*,高大的身子華麗麗地摔向地面。
“爹!”
雲紫洛飛身奔過來,卻還是晚了一步。
好在雲建樹摔得並不重,吭吭哧哧爬起上身,嘴角掛着苦笑,“洛兒,瞧你爹沒用的!”
“誰說爹沒用了!”雲紫洛小臉一扳,將雲建樹扶到了*邊坐着。
“爹爹的腿是能好的,就按女兒說的法子好好養着!只是時間的長短而已。”
她也顧慮到攝政王與雲建樹之間水火不容的勢力,便在那天晚上攝政王過來雲府時,先點了雲建樹的睡穴,才讓攝政王看病。
而後攝政王將每日用藥的方子寫給了她,所以後面幾天他一直沒來。
“爹爹,你瞧這是什麼?”
雲紫洛臉頰上現出兩個淺淺的梨渦,掀起內室的簾子,示意張叔將輪椅推進來。
“雲將軍。”張叔拂了一拂,將輪椅推了過來。
雲建樹眸間滿是驚喜。
“洛兒……”
一看便能看出這輪椅跟其他的輪椅在外形上有所不同,更沉重更大些,顯然打造上花了些功夫。
沒有待雲紫洛接話,雲建樹的雙臂已經在*板上一點,身子凌空飛起,動作流利,徑直坐到了輪椅上,並且打了個優美的轉彎。
面對向雲紫洛,嘴角已漾起大大的弧度來。
“好洛兒!就知道爹的心思!”
雲紫洛趁勢拿起*頭的大衣給他披上,笑道:“我推爹爹去府裡走走。”
雲建樹大悅點頭。
待看到雲建樹坐着輪椅被雲紫洛推出來後,周氏的眸光微微一刺。
“二姐,這輪椅是你送來的嗎?”雲浩也已得了消息在這等。
“是啊,浩兒,來,你也幫二姐搭個手推下。”
她自然不是推不動,雲浩歡呼着跑了過來。
周氏眼光一沉,卻也不好阻止孩子進孝心的事,想要跟着三人出院,卻被雲紫洛找了各種理由拒絕了回去。
待她與雲浩緩緩將雲建樹推到了小山坡下,她才讓雲浩放了手,自己轉到雲建樹面前。
“爹,這個輪椅不用人推也能行走。”
雲建樹有些不敢相信,“什麼?沒人推也能行走?是讓我轉輪子嗎?”
那樣的話,會很慢,也不方便。
雲紫洛搖頭,蹲下身子,從輪椅底部抽出一個部件來,卻是兩個腳踏,不用的時候可以摺疊藏起。
“爹,你試着用腳踩踩看。”
雲建樹弧疑,他從沒看過這樣構造的輪椅,將兩腳架上去輕輕一踩,輪椅立刻靈活地向前運動起來。
“太好了!”雲浩激動地拍手叫道,“這個輪椅做得可真好!”
“輪子上有轉彎的軸,一撥就行。”雲紫洛在後面叫道。
雲建樹很快便調轉了輪椅的方向,已熟練地踩着腳踏,雙腳一前一後,毫不費力地過來了。
“洛兒,這個輪椅設計得太精妙了,不知道是京城裡哪個大師的得意之作?這要傳出去,只怕生意要爆了!”
雲紫洛未回答,而是笑道:“可不止這一樣,還有幾個地方都是有奧妙的。”
於是,她將輪椅如何射鋼鏢詳詳細細說了。
雲建樹已是目瞪口呆。
“二姐,這輪椅到底誰做的?太有才了!”雲浩禁不住羨慕得眼都紅了。
雲紫洛並沒再賣關子,淡淡道:“是我設計的。”
此話一出,兩人都呆住了。
半晌後,雲浩才驚叫道:“二姐,是你?你太有才了!”
“是啊,洛兒,這樣的輪椅你都能想得出來,你的聰明真是得了你孃的真傳……”雲建樹的聲音卻漸漸哽咽。
雲紫洛心中一動,“爹,我娘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雲建樹一愣,點了點頭。
雲紫洛只覺得每次問起這個問題時,雲建樹的表情都很怪異。
自己的娘明明是琉璃閣閣主他卻瞞着自己,難道他什麼都知道?包括自己根本不是孃親生的?
她不由故意自言自語,“唉,我倒娘死得早,也就罷了,倒是大姐,居然才知道自己不是母親親生的,那更悲慘。”
“你說什麼?!”
雲建樹以爲自己聽錯了。
雲紫洛一怔,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
“我說,大姐雲輕屏不是母親生的,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娘是誰。”
“屏兒不是夫人生的?”
雲建樹臉色鐵青,一字一句,似乎不相信。
雲紫洛心一緊,看這樣子,雲建樹竟是不知情!
可話已經說出來,不便再收,乾脆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雲建樹一張臉沉若寒冰,調轉輪椅頭,二話不說沿原路返回。
前廳上,周氏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知道這事是瞞不住雲建樹的,便將周瑞家的召來,將出生那日女兒被換的懷疑全部說了。
雲建樹聽了,頹然無語。
匆匆趕回來的雲輕屏奔進廳來,徑直跪到了雲建樹腳下。
“爹爹!那天我便修了書信給你,想讓你回來和我驗血!”
雲輕屏淚語盈盈,“可誰知你被擒住,那信自然也沒收到,這幾天見你重傷,母親跟我纔沒打算說出來的!”
“那血,驗了嗎?”雲建樹沉聲問。
周氏也一臉緊張,她也想知道,雲輕屏和雲建樹之間究竟有沒有關係。
“驗了。”雲輕屏困難地開口。
廳內所有人的呼吸都是一滯。
“驗了?”周氏驚訝地叫出聲,側頭望着雲輕屏。
怎麼都沒有跟她說結果?
身後緩步走來的楚寒霖着一身青袍,身姿修長,啓齒道:“本王請了圓空大師,用舅舅的傷血與屏兒驗了,屏兒是舅舅的親生女兒。”
“但是……”楚寒霖語聲微頓。
雲輕屏已顫聲說出,“我是父親的女兒,但是我與母親,卻沒有血緣關係。”
這也就是她爲什麼遲遲沒將結果說出來的原因。
若她不是雲府人就罷了,至少母親還能當她爲親生女兒般,可她卻偏偏是雲建樹生的,那她的親孃不管是誰,都一定是被周氏痛恨着的。
這不是她想見到的狀況。
周氏聞言,險些就昏了過去。
雲紫洛的胸腔間忍不住滾滾翻騰起來。
雲建樹已瞠大了眼,道:“不是母親生的,又是我的女兒,那你娘是誰?”
周氏恨恨咬牙,“這個就要問老爺了!”
雲建樹哼了一聲,“你知道我們府裡連妾都沒有一個的!”
“可是,老爺不還是突然一天冒出個外室來了!”這話說到了周氏的痛腳。
她永遠忘不了那天那個大着肚子的女人被老爺領回雲府的場景。從來不知道,她向來引深深依賴、引以爲豪的丈夫居然還有外室!
雲建樹眉間一冷,“只有清清!你生屏兒前那一年,除了清清,我根本沒有跟別的女人說過話!”
“爹爹,娘生我的時候,清清姨娘也正懷着二妹是不是?”
雲輕屏忽然冒出來的一句讓殿內所有的聲音都沉寂了下去。
雲輕屏只是想到了王長老那天跟下屬們說的話,當時自己緊張中,並沒聽清說什麼,但依稀記得有一句“換到雲氏正房夫人名下”的話,可當時並沒放在心上。
此刻聯想起那些人都說清清是老閣主,自己是小閣主,這麼說,自己竟然是清清姨娘的女兒,換給了周氏?
她的腦內一片空白。
那個她從小就討厭、在雲紫洛面前不斷貶低的踐人孤媚子,居然是她的親生母親?
雲輕屏感到頭暈目眩。
周氏已經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也想到了什麼,驚恐地指着雲紫洛,“不,她,她會是我的女兒?”
那目光,有如看到一隻狼豺虎豹般可怕!
這個從小就被她打壓欺凌,虐待折磨的小踐人,居然是她自己的女兒?
雲建樹已冷然喝道:“不可能!”
楚寒霖的目光在雲輕屏與雲紫洛身上掃過,淡淡道:“舅舅,本王看可能性很大。”
雲建樹不語。
只有他知道,雲紫洛面紗下的絕世容顏與當年的清清如出一轍!這中間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
“來人,請回春堂的陳大夫!”雲建樹沉聲喚道。
大家都已知道他要做什麼事了。
一柱香後,陳大夫匆匆趕來,一進來,便被殿裡嚴肅的氣氛唬了一下。
雲建樹緩緩開口,“請陳大夫幫我驗一下夫人與二小姐的血緣是否能融合。”
周氏與雲紫洛各放了一滴血在碗裡,不一會兒,衆人就瞪大着眼,看着兩滴血融合到了一起。
“嘶——”
廳內其他人全部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雲紫洛的心卻異常平和了下來。
終於,不用再懷疑什麼了!
周氏呆呆地看着碗裡的血,有些傻眼!
而今,她想的不是雲紫洛從小受過多少欺凌,生得相貌有多醜的事,腦中只有一個想法在叫囂!
她居然爲情敵養了十六年的女兒!
該死的!
她不僅爲情敵養女兒,還費盡心力爲她鋪平一切道路!出謀劃策,派人從地道潛入梨苑偷雲紫洛的文章詩句給她用,將她捧上祁夏第一才女的寶座!
教她陰謀,教她手段,親手將情敵跟丈夫的結晶培養成了四王妃……
無邊的怒火從心底涌起,周氏雙眼一抹黑,硬是昏迷了過去。
雲建樹濃眉緊鎖,只盯着雲紫洛面紗外的杏眸細瞧,他不相信,根本不信,跟清清幾乎是一張臉拓出來的洛兒,怎麼會是周氏的女兒?
不,血緣關係也靠不住!
雲建樹心底生出了濃濃的懷疑!
當年,是不是還發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雲輕屏也在一片慌亂中暈了過去,被擡回四王府不題。
自從周氏醒來後,脾氣更是變得陰鬱起來,看向雲紫洛的眼神與以前不再相同,可也只是怨恨消失,代替的是漠然。
漠然,是啊,漠然,根本不該是一個母親對自己女兒該有的眼神!
不過雲紫洛樂得如此,反正她跟這個周氏根本沒有半點感情基礎!
只要她不惹自己,那就兩兩相安無事!
太后生辰在五月三十,今年剛好五十歲,辦的是整歲的壽辰。
隨着日期接近,京城內的歡聲笑語日益增多,皇宮內外,也忙忙碌碌爲太后壽辰忙起來。
二十九這天晚上,京城內張起了花燈,四處都是燈海,比龍舟節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雲紫洛被姚玲玲約出來看花燈,她也不想呆在雲府,因爲腦海內總會想到那個男人曾經在耳邊深情的保證……
“我答應你,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再拋下你,過節,我也要跟你一起過,好不好?”
雖然不是過節,卻也是花燈滿夜,佳人相約。
而她與他,卻還是沒能相聚。
雲建樹的重傷,爲他們的天空籠上了一片陰雲。
碧衣飄然,攜手紅衣的姚玲玲漫步於燈海。
桃兒牽着她的衣角,目光在人羣中漫無目的地搜索。
忽然一陣不和諧的人流涌來,雲紫洛雙眸一沉,左手抓住姚玲玲,右手牽住桃兒,以免三人衝散。
人羣閃到兩旁,正中間一個穿着加長青色風衣的男人走了出來。
魏成?雲紫洛柳眉輕蹙,卻見姚玲玲也是一臉茫然。
魏成提着一盞藍瑩瑩的燈走過來,到了姚玲玲前面三米處停下,目光深情。
“玲玲,知道你前幾天在生我的氣,所以一直沒有來找你,特意親手做了一個藍寶石花燈,想要今天晚上親自送給你。”
雲紫洛嘴角輕抽,不可否認,魏成這一舉動還真是非常浪漫,看上去還很真誠,親手做的燈,親手來送,她有些擔憂地瞄了一眼姚玲玲。
姚玲玲眼皮子迅速跳動了幾下,吃驚地望着魏成,突然間忍不住勾脣笑了起來。
“魏成?你比我清楚,在祁夏送人花燈代表的是什麼意思,你確定要送給我?”
魏成聽她口氣有鬆動,心中大喜,果然,玲玲心中還是有他的!連忙道:“我當然清楚,這花燈,爲你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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