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庸置疑,這是華夏國最嚴重的醫療事故之一!”
身穿灰色職業套裝的女主持人對着電視機前無數的觀衆說道。畫面的背景是燕京中醫大學附屬第一醫院的金色牌匾。
“新生兒監護室裡三十六個嬰幼兒集體報病危,三十六條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脆弱生命危在旦夕。”
“病情是今天早晨發現的。三十六個嬰幼兒同時出現發熱、嘔吐現象,按照病例本上的記錄,三十六個新生兒全部都是不同程度的肺部感染。醫院方面表示,感染原因還在進一步查詢中,據說是一種新型病毒的入侵。”
女主持人漂亮的臉蛋上滿是憂慮,擡起頭看着高聳入雲的醫院大樓,說道:“醫院已經成立了包括多名醫學專家組成的緊急救援小組。希望,他們能夠妙手回春,挽救這三十六個嬌嫩卻飽經磨難的小生命。”
“親愛的觀衆朋友們,讓我們一起爲這三十六個可愛的孩子祈禱!”
啪!
中醫大學附屬醫院的院長林清源關閉了電視機,對在座的衆人說道:
“我們面臨的嚴重情況大家也都知道了。如果這一切成爲現實的話,那麼,這將是醫學史上的恥辱,也是世界上最大的醫療事故醜聞。醫院的信譽不復存在,在燕京頗負盛名的中醫大學附屬醫院將徹底失去患者的信任。”
“在座的各位都是這個領域的專家。有附屬醫院的,也有從其它醫院抽調過來的高才。臨危受命,身上肩負着政府和人民的期望。我也不說那麼多廢話,大家都講講吧,看看有什麼辦法能夠救回這三十六個孩子的生命。”
“細菌培養結果沒有出來之前,我們也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對診下藥嘛。都對不了診,怎麼用藥?”戴眼鏡的中年醫生語氣不善地說道。
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被抽調來做這鬼差事。
要是成功了還好,名利雙收,被報社大肆報道不說,回去了還有可能受到醫院的表彰。
要是失敗了,自己的前途可就要玩完了。
三十六個孩子啊-想想自己將要承擔這起醫療事故的責任,就覺得脊背生寒。
“觀其脈像,看起來像是肺部感染。可是所有抗病毒的藥都用過了。仍然沒有任何好轉,這就值得商榷了。”一個老中醫出聲說道。
兩人說完後,會議室裡便是一陣沉默。
這一中一西兩方面的觀點,正是在座衆人的心裡想法。
再說,即便心裡有建議,他們也不敢講出來啊。
要是救回這些孩子還好,嘉獎表彰自然不會少。
可要是治療無效沒能救回這些孩子,自己不就成了罪愧禍首了嗎?
誰願意背這個黑鍋?
“其它人有什麼要說的?”林清源的視線一一掠過在場醫生,催問着問道。
沒有人回答,所有和他視線接觸的人都不自覺的避開。
心裡微微嘆息。
看來,自己的執業生涯要就此結束了。
“我有些想法。”有人突然出聲打破了會議室死一般的寧靜。
聽到有人願意提出建議,在場二十多個醫生的視線全都聚集到了說話的人身上。
他坐在會議室最邊沿的角落裡,如果不是因爲突然發聲,幾乎被所有人忽略掉。
就算偶爾有人將視線轉移到他臉上,也會以爲他是那個老中醫的弟子或者司機秘書之類的人物。
頭髮烏黑柔順,遮住了半邊眼睛。臉頰清秀、眼神明亮有神,模樣看也來也算是個小帥哥。
但是他的膚色卻蒼白如紙,像是剛剛大病初癒一般。
更讓人覺得奇怪的是,年紀輕輕的,卻穿着一身和他形象極不搭配的黑色長袍。
一幅文皺皺的老學究打扮,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是燕京這座國際化大都市的年輕人。
他微笑着打量在場的專家教授們,纖細修長看起來像是女人地手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嘴角微微揚起,臉上的驕傲內斂含蓄,像是下來檢閱士兵的軍官。
讓現場一些人心裡不舒服的是,在他的眼裡,自己好像成了等待檢閱的士兵。
想起這個年輕人的家世背景,林清源的臉色一喜,心裡又升起了一絲絲希望。
怎麼把他給忘記了?
看着年輕人問道:“秦洛,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有。”年輕人說道。
“那你說說吧。不要怕。有什麼說什麼,咱們現在是集思廣益嘛。”林清源還硬是在臉上擠出了一絲僵硬的微笑。
他怕年輕人怯場。什麼都不敢說。
秦洛根本就不知道害怕是什麼玩意兒,朗聲說道:“我覺得,這是霍亂。”
轟!!!
全場譁然!
如果不是因爲這個場合太嚴肅了,怕是有不少人會笑出聲來。
“年輕人,不懂的話就不要亂說。怎麼可能是霍亂?那些新生兒一直住在NICU。從來沒有出去過。懂得什麼叫做NICU嗎?新生兒監護室,是和外面空氣完全隔離的。”
“毛都沒長齊的傢伙,你知道霍亂代表着什麼嗎?如果我們把這個消息公佈出去,怕是會引起社會的恐慌。”
“算了。讓他出去吧。咱們接着討論。”
“他是怎麼進入專家組的?”有人質疑的問道。
“他是我一好友的孫子。我那位朋友在中醫方面頗有建樹。”林清源解釋着說道。
原本想邀請秦洛的爺爺出山解圍,沒想到那個老傢伙竟然聲稱自己病了,身體不適。說自己的孫子正好要去燕京辦事兒,有什麼事由他代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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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林清源也沒準備邀請這個年輕人進入專家組,可是今天下午他主動找上門來,一幅熱心切切的模樣。
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他也不能把人給趕出去啊。
“這個時候了。還在裡面託人情搞關係。”副院長馬有才喃喃說道。聲音雖小,但是會議室裡的人都能聽見。
這麼年輕的小傢伙,即便有着良好的身世背景,又能學到些什麼東西?
而且看他一幅病怏怏的樣子,還真是讓人沒辦法信任啊。
林清源的臉色更加陰沉,掃了他一眼後,說道:“大家都先安靜一下吧。看看秦洛要說些什麼。或許,他真的有什麼好建議。”
秦洛的臉色陰沉起來。任誰被人這麼指責也覺得難堪。
“你們又怎麼知道不是霍亂?”
“好吧。我們就當你的假設成立。那麼,霍亂是如何傳染的?其它人爲什麼沒有問題?那些護士也進入過監控室。她們怎麼沒有出現異常狀況?”
“如何感染的我不清楚。”秦洛說道。
“但是,三十六個嬰兒肺部感染嚴重,呼吸音粗、氣管內分泌物增多。重度發熱,同時交差着尿路感染,體內器官面臨衰竭危險。這和華夏國很多年前就已經絕跡的一種霍亂桿菌十分類似。”
“秦洛,你確定?”林清源急切地問道。
“確定。”秦洛認真的點頭。猶豫了一下,說道:“這是霍亂桿菌的變異種類。兩年前在馬來西亞發生過小規模的傳染。”
“有沒有救治方法?”
“有。鍼灸。輔以中藥調理。當然。要儘快。如果嬰兒器官衰竭,那就沒有辦法了。”
“太亂來了。”副院長氣憤的說道:“院長。你不能拿幾十個孩子的生命開玩笑。他一個毛頭小子懂得些什麼?”
“你有更好的辦法?”林清源冷冷的看着副院長問道。這傢伙仗着自己有強硬的後臺,平時就和自己爭個不停。
到了這個要命關頭,仍然不忘記階級鬥爭。只要自己堅持的,他就持反對態度。
“沒有。可是我們也不能輕易嘗試。給那些新生兒服用中藥,如果病情加劇怎麼辦?你應該清楚,那些孩子的身體不能再胡亂折騰了。”副院長據理力爭。
在他的眼裡,讓秦洛去治病就是‘胡亂折騰’。
林清源看着秦洛,不知道應不應該相信他。可是看到秦洛清亮堅毅的眼神,又讓人產生強烈的信服感。
難道說,他真的有所倚仗?
“讓他試試吧。”林清源終於下定了決心。當然,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試試?說的輕巧。如果出了事,責任算誰的?”
“由我承擔。”林清源和秦洛同時說道。
兩人對視一眼,一種榮辱與共的默契感在逐漸滋生。
“好吧。你是院長,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不過,出了什麼事兒的話,你可是要負全責。”副院長一臉陰沉的說道,心裡卻是樂開了花。
既然有傻瓜願意承擔責任,那就儘管試好了。
他纔不會管那些孩子的死活,他只要保住自己的位置就好了。
“放心吧。如果出了什麼事,我辭職就是了。”林清源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一臉鄙夷地說道。
如果這些孩子遭遇不測,做爲院長,他也確實是要承擔責任的。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大家夥兒也可以做個見證。”馬有才眯着眼睛陰沉的笑。那張長滿暗瘡印的橘皮臉讓人看着想上去狠狠地跺幾腳。
“拜託你了。”林清源走到秦洛身邊,重重地拍拍他的肩膀。
“院長,放心吧。”秦洛鄭重說道。
秦洛站起來看着面前兩鬢斑白的老人,心裡輕輕嘆息。
在這個信仰流失的年代,有些事兒是需要有人站出來承擔責任的。
雖然自己可以置之事外,但是-
“爲了那三十六個無辜的孩子,我就做一次傻瓜吧。”秦洛對自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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