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抱歉,真的對不起,希望你們能體諒,違約金會全額支付的。”小馬在五月五號這天,完成了最後溝通,和少爺合作了三年半的樂團解約,而距離簽約到期時間,不過就剩半年。
最終對方沒有要他們支付違約金,作爲交換,他們承諾對外會公佈解約,但可能會有些樂曲解讀或是作曲上面的事諮詢顧默宇,希望他不要拒絕就好。
小馬沒有拿這件事去問少爺,和理繪確認過她會來北京一趟跟顧默宇面談之後,暫且把這個提案擱置了。
理繪並不是自己一個人來北京,她本來就約了上野平一起,而吉娜特也跟了過來,她感覺事情會變得更復雜。這一年顧默宇除了有演出就沒有再回巴黎住,大抵是因爲吉娜特的緣故,她隱約能猜到原因。
理繪這次沒有能進顧家,顧默宇讓人趕了他們去外面的茶餐廳裡,讓他們等了許久,纔到場。
“拖家帶口來找我?”顧默宇坐下後語氣很差。
理繪和上野在交往兩年多後訂了婚,也就是蘇素走後第一年的四月,到現在已經訂婚有一年了,估計婚期近了。至於吉娜特,顧默宇無視了她,並沒有跟她打招呼。
“爲什麼要解約,續簽的兩年約只剩半年,就算你不想出國,不想接演出,平可以爲你安排的。”理繪沒有在意他的態度,認識也有五年了,尤其是和蘇素分開後,他就沒有過好心情。當時會簽約和續簽大抵都是因爲蘇素的緣故,理繪能意識到,現在突然解約她卻難以理解,就算掛名掛半年,平也不會刻意找茬的。
顧默宇的手有點打抖,沉默了片刻才說,“不是不想,而是做不了。”他是個乾脆的人,掛名不做事這種事不適合他,什麼事情都是一清二楚比較好。
上野不明所以,擡頭看了眼站在旁邊的小馬,顧默宇帶他進來,應該就是有些事讓他說比較方便。
“少爺忽然彈不了鋼琴了,碰到琴鍵手就會抖。”小馬如此回答了三人。
“什麼時候的事?”吉娜特滿臉驚恐開了口。她本來只是來看看顧默宇,這也近半年沒見了,上次見面還是去年聖誕節合演時候的事。之後這半年他的演出她偶爾會去聽,但都沒有能見面聊過天,她知道顧默宇不想見她。
小馬其實也不是很清楚,說起來有段日子了。
“情況就是這樣,沒事請回吧,我從現在開始,跟你們不是同行了。”顧默宇說完這句就要走。
理繪不自覺起身拉住了他,“爲什麼,是因爲她嗎?”
“鬆手。”顧默宇回了這句之後,站着回了她,“原因是什麼不要緊。”
“她到底在哪裡?爲什麼會分開?不能讓我見見她嗎?老師也想跟她聊一聊,從三年前就一直這麼在說。”理繪鬆了手,可是沒法接受這樣的事。
怎麼會像他這麼熟練的鋼琴家,會彈不了鋼琴;怎麼會突然就和蘇素分開了,根本沒有原因;怎麼會蘇素走之前都沒有打過招呼,也沒有提起過這個事;怎麼會他變成現在這樣,而蘇素不聞不問?
理繪接受不了,所有這一切都接受不了。
就算蘇素說的協議交往到期了,分開了,難道不能挽回嗎?他根本就離不開蘇素,蘇素難道會不知道嗎?如果蘇素是不知道,不該有人告訴她嗎?他爲什麼不說,爲什麼什麼也不做,他明明就放不下蘇素吧?
顧默宇看着理繪回答了她,“她不想和我在一起,就只能分開不是嗎?她不想見我,也不會願意見你。該說的我都說了,彈不了鋼琴也不是騙你們的,沒什麼事以後不用再聯繫。”
吉娜特起身走到顧默宇身前攔住了他,“我上次就說了,你是錯的,我會追你,但前提是你沒有女朋友。”
這話去年聖誕節她說過一次了,顧默宇瞪了她一眼,“別再惹我!”
上次的事被記者添油加醋報道了,他不確定蘇素會不會去看巴黎的娛樂新聞,卻因此對吉娜特很反感。現在是在國內,而且是在北京,倒沒有見報的擔憂,但顧默宇也受不了她這樣的主動。
“就算你不再彈鋼琴,我也還是喜歡你。”吉娜特沒有讓開,還補了一句。
“小馬哥。”顧默宇有點氣悶,這種時候,小馬總是很遲鈍,沒有林伯敏銳。
小馬應聲過去請吉娜特讓開,無果後只能動手拉開了她。
“至少,譜曲和解讀的事,還是可以幫忙吧?我會讓人把東西寄給你,一切都是電話溝通可以嗎?”上野插了話,他對於顧默宇和蘇素的事並不是很清楚,那兩年也見過不少次。他覺得看起來他倆很相愛,本以爲會順利結婚的,聽說他們分開時也不解過許久。
顧默宇看了他一眼,點了頭就離開了,並沒有商量細節。
看理繪還要跟上去,上野拉住了她,“讓他冷靜下,忽然彈不了鋼琴,他自己應該是最痛苦的。”
吉娜特也止步只是看着他走了,上野說的沒錯,她無法想象自己有一天忽然拉不了小提琴的情況,感覺整個世界都會崩潰掉。
“會不會只是一時的?可能是心理壓力太大……”理繪說不下去了,她發現顧默宇是對的,是什麼原因不重要,結果就是現在這樣。
“過兩個月再來看他吧。”上野說了這樣的話,理繪低了頭。
吉娜特給他們道了別,“你們先走吧,我打算留在中國,這裡也有一些約,我準備在這邊做幾場演出。”
來之前理繪可沒聽說這樣的事,不過就算之前沒有約,吉娜特想在這邊有約也是很容易的事,和上野商量了一小會,他倆就和吉娜特分道揚鑣了。
小馬並沒有聽到上野那句話,但他從最近的事情裡得出的結論是一樣的。蘇小姐離開後,少爺大多數寄託都在鋼琴上,接演出遠比以前積極。除了本來簽約的樂團,其他的邀請只要時間合適,在不會特別趕的情況下,少爺大多都會接。
只有私人演出少爺完全不接了,在國外倒還好處理,而在國內卻有些複雜。少爺唯一一個接了的私人演出,是去年的事了,是國內某個高官家裡的家宴,在十二月十二號那天。
之所以說複雜,是因爲老爺工齡延長的關係,那年前一年十月出了新的退休時間規定,男性延遲到了六十歲。本來老爺在**部門的工作應該就剩兩三年時間,忽然延長了一倍多。因此有些人事關係不得不爲,老爺本來全都是直接拒絕,但現在少爺成年了,就有了對方直接和少爺交涉的情況發生。
那些天鬧得有點兇,他沒有陪少爺去那次演出,而是林伯去的,可是回來後,林伯病倒了一陣子。他本以爲林伯好點之後會告訴他具體情況,可是不知爲何並沒有。在那之後少爺去巴黎在聖誕那天和吉娜特合演後,回國時就說了不會再去巴黎常住。
蘇小姐走後第一年,孫少爺生日時少爺發了脾氣,之後和老爺吵過一次,吵得很厲害;這之後又發生了那樣的家宴邀約,少爺可能是出於爲老爺仕途考慮應了約,可老爺對此很不滿,反而找少爺吵了一次;然後又發生了聖誕節合演之後,吉娜特表白的事,少爺當場沒有理會,事後發了很大脾氣,和老師吵了一回,雖然小馬聽不懂,但感覺少爺應該是後悔了接那個合演。
蘇小姐走後這一年多,小馬感覺心力交瘁,少爺心情差脾氣就不好,雖然沒有以前那麼容易發火,但氣壓總是很低。這個跨年跨得一塌糊塗,林伯還病了一陣子,小馬忙得暈頭轉向。
翻過年來少爺留在了北京家裡,林伯身體一直不太好,他做了許多接送孫少爺的事。孫少爺從生日那天后,再也沒有問起過蘇素的事,小馬也不太敢開口說這些事,只是有時候覺得孫少爺有點可憐。沒有母親疼愛就算了,少爺雖然住在家裡,可是對孫少爺幾乎是視而不見,很少搭理他。
在北京家裡這幾個月,除了彈鋼琴,少爺做了些生意上的事,除此之外很少做其他事,有時候會應祝子遙的約去外面喝酒,在家裡倒很少當着孫少爺的面喝酒。不過這年三月,訂婚四年的祝少爺和林小姐結婚了,少爺還去參加了他們在北京的結婚典禮,算是特別難得的事。
這之後沒多久,林小姐就有孕了,祝少爺約少爺的頻率就減少到了幾近於無。
也就是在四月底五月初的不知道哪一天,少爺去練琴時,半天沒有任何聲響,小馬納悶之後進去問了一句。少爺就說他好像彈不了鋼琴了,讓他去把樂團的約解了。
小馬當時也勸了一句,可能只是今天狀態不好,讓少爺休息下明天再練。顧默宇闔上了琴蓋搖了頭,說不會好了。
此後偶爾小馬會看到少爺進琴房,但再也沒有彈過,每次都是坐在那裡,把手放上去之後,就結束了嘗試,闔上了琴蓋。
五月之後,少爺放了更多精力在生意上,經常會去公司裡走一走,後來會常去的就只剩下做公益的那家公司了。
這幾個月,家裡常常會收到同個人的拜訪請求和請柬,都只是些下午茶一類的邀約,生日會、同學會、賞花會,少爺一次都沒去,也沒讓人上家裡來過。小馬雖然沒見過,但能知道,這是那家家宴演出家裡的小小姐,大概是看上自家少爺了。
或許,從一開始,會約少爺去家裡演出,就是這個原因。這樣再一想,老爺會那麼反對那事,恐怕是爲了少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