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後，蘇素找小馬問過一次，顧默宇之前爲什麼和老師吵架？
小馬笑着說，“蘇小姐去問少爺他又不會隱瞞你，何必來問我。倒是有件事，雖然我來說或許不合適，但蘇小姐好像就送過少爺一次東西，是不是什麼時候再送一次？”
“怎麼會想起來跟我說這個？”她現在算是拿着他發的工資，平時根本用不到她自己花錢，除了定期給家裡打款，她還真沒當那些錢是自己的。
“蘇小姐走後，少爺把那個領帶夾收起來一直沒用過，可能是怕弄丟；這次去巴黎演出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平時疏於保養都有點瑕疵了，所以我纔想說多一句嘴。”小馬現在說話注意多了，尤其是這回蘇小姐回來，他總感覺要更謹慎些。
蘇素道了謝，也的確把這個事放心上了。
在家裡也找不到機會聽老師給她的東西，因而上班後，蘇素找公司同事借設備聽了一次，然後知道了，老師給她的是顧默宇和吉娜特合演的曲子。因爲如果是別的鋼琴和小提琴協奏曲，老師應該不會那樣講。
但她現在不想參與太多他彈琴的事，他是不是願意再和吉娜特合作，她不想多說。
她始終覺得，她現在做的事和那些傍大款的女人並無差異，她本來就沒有權利干涉他太多的事。
這個月她這邊倒是有個大事要做，聯繫鄉村兒童公益教育的人，找到了一處特別需要物資幫助的地方，是和當地一位鄉村支教聯繫發現的。看了圖片和孩子情況，蘇素決定去當地實地看看，順便送一批東西過去。
她回來時剛聽說這個事，之後加上物資準備，和對方洽談，敲定了二十號左右過去，大概是三到五天返回，他們會搭帳篷露營，因爲村裡沒有地方給他們提供住宿。
她忙了兩週，連顧銘書過來都沒空跟他玩，顧默宇就知道了這個事。和以前一樣，他想要跟她一起去。
“我們是去做事，除了我，還有其他同事，而且我們是坐麪包車，要帶物資，你要怎麼去？”上次去省會開會她沒有帶其他人，他去了也就罷了，這回他明顯是個累贅。
她這態度和以前完全一樣，顧默宇有些小不悅，“那你跟我一路走，我們先飛那邊的機場，之後租個越野車進村怎麼樣？”
從以前的情況，吵過之後恐怕還是沒什麼差別，蘇素就只是堅持了她要跟公司的車，讓他自己隨便。
顧默宇沉默了很久，最後嘆了口氣，說，“那好吧。你偶爾這樣惹我生氣下，我更喜歡你些。”
蘇素搞不懂他話裡的邏輯，只感覺他腦子還是很怪。
因此小馬後來找行程負責的人問到了具體的安排，爲顧默宇規劃了行程，只是他感覺少爺的確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少爺怎麼可能下得了鄉睡得了帳篷？只是既然少爺已經決定了，估計蘇小姐肯定勸過了，他沒有再自討沒趣。
走之前蘇素跟小馬哥交代了一句，“給他把行程推後點，在市裡找好他能住的地方，我到時候會勸他回市裡住。”
小馬應了之後感覺，蘇小姐這回回來真是跟以前不太一樣，或許是林伯不在，她還自己操心起了這些事。
最後顧默宇到的時候，是他們已經進村的第二天下午，蘇素他們前一晚到了之後，隔天才把物資進行了分發，而後分別跟個別孩子走了一趟回家的路，順便把一些東西帶到他們家裡去。
顧默宇沒到過這樣的地方，他去的鄉下也就是平縣了，如今發展得很好，雖然他小時候去還見過平房，如今基本都蓋了樓了。
他下車之後就被學校的半壁破牆驚呆了，走進去後，公司留守的人看到他嚇了一跳，帶了他到一邊坐下休息。那也算是個老師辦公室吧，雖然都很破敗，姑且有桌椅。
支教老師聽留守的人介紹了這是他們大老闆，很驚奇，這個大老闆看起來太年輕，而且長得過於出衆了些。
知道蘇素他們出去之後，顧默宇有些百無聊賴，這裡信號差，他看了手機就放棄了給她打電話。
支教的女老師也不知是想爲孩子爭取福利，還是純粹想跟顧默宇說話，爲他介紹了許多這裡的情況。顧默宇都沒有什麼表示，最多就是點頭表示聽到了。
公司同事怕老師尷尬，給她解釋了句說，老闆平時就不愛講話，並沒有特別的意思。
差不多也到無話可說時，同事正擔心冷場之後，和老闆坐在一個空間會受不了，在門口等人的小馬進來說他們回來了。
顧默宇立刻起身出去接蘇素了，看到人時就愣住了，“是去爬山了？”她身上弄得很髒，他還沒細看就是這個感覺。
蘇素心情有些沉重，孩子們的上學路太苦了，看到面前的人就有些不高興，“你穿着襯衫西服過來做什麼的？”
和蘇素一起的三個同事看到大老闆都是一呆，蘇素這話說出口就更加嚇傻了。
顧默宇這時纔看到她膝蓋那裡褲子磨破了，沒理會她的質問而是先在意了這個，“摔了？”
“蘇總上山時有個孩子摔倒了，她墊了一下。”有個女同事小聲替蘇素回了話。
她還好意思生他的氣，他穿成這樣來是不對，那是他不知道，她這可是故意的吧，給別人做墊子是什麼意思，“疼嗎？”
“一點小傷。”蘇素倒是忘記了這回事，還要往裡走。
“去處理下。”顧默宇攔住了她。
“我們準備了傷藥，要不進去了給蘇總處理下。”有人這麼應了句。
裡面那環境顧默宇其實不滿意，可是看她現在狀態，恐怕不會跟他去車上處理，只好先扶了人進剛纔的辦公室。
“我自己行。”蘇素覺得不過是點小傷，接了同事遞過來的藥水就準備隨便塗點。
顧默宇拿過藥水看了兩眼，轉頭看到小馬哥正拿着藥箱跑過來。
“少爺，讓我來吧？”小馬蹲下身打開藥箱，取了消毒水、藥水和紗布等物件。
“我自己來。”顧默宇蹲下身這麼說了句。
蘇素臉一青，她恐怕本來沒什麼事，他弄完之後或許會有事了。“剛纔我們路上說的事，庭庭你去做下記錄；你們去幫忙整理下教室，還有缺的東西，再看看。”
除了庭庭沒其他地方好做記錄，就在辦公室裡另找了個地兒，其他人包括支教也就散出去了。
顧默宇把她磨破的地方扯開了些，牛仔布很硬，他稍微用了力。傷口並不像蘇素說的那樣小，顧默宇咬着牙給她洗了傷口上了藥，打好紗布後，站起身就發了火。
“蘇素，我聽說你是來送物資的，有人送物資會弄傷自己嗎？”
小馬站在一邊有些擔憂，蘇小姐回來這幾個月他們還沒吵過，看起來今天是跑不掉了，“少爺，蘇小姐肯定不是故意的。”
蘇素低着頭沒有說話，她就知道會有這種時候，她這個工作做不長，他要的是她跟他似的坐在那裡當個大小姐。別說弄傷自己了，她出門去跑他都不樂意。
“今天摔破了不是故意的，下次是不是從山上滾下去也不是故意的？！”
蘇素落了淚，他們之間沒有出路，他受不了這些，她受不了那樣跟死了一樣地活着，在他身邊和離開他，都是一樣痛苦。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下鄉了，這樣可以嗎？”
葉庭庭在一邊根本沒心思記錄，大老闆給他們總經理上藥就已經讓她移不開眼睛，這吵架的內容，太奇怪了。看起來他們總經理並沒有做什麼，而是大老闆有些控制慾過強。
從這次下鄉，他們對蘇素改觀還挺大，她身體力行不說，多次重新覈算需要的物資，到了之後也一直髮自內心跟孩子親近。他們本以爲她是爲了做給大老闆看，她有多喜歡大老闆的兒子，所以纔在今年定了這樣的資助方向。
可從今天的情況，尤其是山上那一下，蘇素毫不猶豫就撲過去跪下接住了那個孩子，若不是如此，孩子摔下來不知道會是哪裡着地。可之後她也沒有說什麼，還是繼續跟他們送了孩子回家，一直到回來也沒有提過腿上的傷。
若不是大老闆眼尖提起來，恐怕他們就這樣被她的掩飾遮掩過去，不會想起來這回事了。
可她剛纔也看了傷口，看起來並不是很小，看着就很疼。
聽她的聲音帶了哽咽，顧默宇擡起了她的頭，就看到了她滿臉的淚痕，他剛纔就後悔了，從她說出那句話。幫她擦了眼淚，顧默宇道了歉，“是我不對，我明知道這種事避免不了，可每次還是忍不住要衝你發火。保護不了你本就是我的錯，還要怪到你身上，就更加不對，你能原諒我嗎？”
他吻了蘇素額頭，“剛纔的事是我亂髮脾氣，你不用道歉。你喜歡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我不會要求你不要去做。”
小馬也在旁邊幫襯，“蘇小姐你知道少爺脾氣是這樣，聽過就算了，別真跟他置氣。”
蘇素只是看着眼前的人，點了頭，卻並沒有說話。
一次兩次他是可以這樣，但蘇素知道遲早會變，他的退讓不會是無止境的。
可是顧默宇今天這一出，和幾年前如出一轍，蘇素有些疑惑，他或許還真會保持這份愛很久，可她這樣煎熬地呆在他身邊，可能不見得能長過他的期限。
或許，她該祈禱，在她被這樣窒息般的難受殺死前，他能已經不再喜歡她。否則，她不知道，她死後他會如何，而那樣，她死後仍舊會擔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