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要管他喜歡什麼姑娘,前幾年的事也一直是沒有放在心上,只要他沒有弄出剛剛說的這種事,顧老爺根本不在意他玩什麼怎麼玩。
從蘇素的事情開始,顧老爺第一次聽說兒子看上一個姑娘卻沒有碰,也只是有點納悶,等到過了一個多月,在兒子本該回來那一週沒有看到人,才知道這次兒子是真的喜歡上了一個姑娘。
當時聽了情況,覺得這恐怕會逼死人家姑娘,才幹脆說讓那個姑娘消失。結果還沒有動手,林伯就給了消息說已經結束了,顧老爺當時也就放了這件事。
七月王老從成都回來,帶回了新的真相,事情並沒有結束,兒子還是纏着那個姑娘。聽了林伯說的約定之後,顧老爺才真正開始在意起這件事。
如果說那個臭小子肯爲了一個女人去做改變,那既然要變化,何不往更多的方向走,因此才決定還是送那個小姑娘出國。
這次兒子的反應讓他很滿意,沉着冷靜地跟他對抗了三個月,連他都有些沉不住氣了,給他提示讓他自己想辦法把人找出來。顧老爺並非不知道兒子二月開始找女人是一個局,只是不知道他是要從哪裡突破,事後才知道,終究是王老這裡出了錯,可能是從那次他打了電話來給那個小姑娘說情開始,王老的心在這件事上就變得很軟。
但找到了人,攤牌還是按照計劃的進行了下去,因爲他護不住,顧老爺從這漫長的七個月兒子的表現裡,提了符合他對蘇素價值評估的要求,非常多,對一般人來說也非常難,可是那個兒子全部都應了,包括不會娶蘇素。
顧老爺本來也是想,就是這樣了,之後的事情應該不會再進展到不可收拾,大約會慢慢變淡。誰知道兩個月不到,那個小姑娘就自己逃跑了,跑回國內之後和想象中一樣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誰都以爲她只是在躲自己兒子。
六個月之後,顧老爺才知道不是,包括兒子回國後爲什麼一句沒提,也是爲了一件事,是爲了瞞住自己,爲了不讓他知道蘇素懷孕的事。
他的兒子又成長了,之前只是初步成熟,這次,他忍耐了絕不可能忍耐的事,甚至裝作若無其事,裝了半年時間。顧老爺發現他在蘇素身上討的彩頭還是太少了,這次他什麼也沒做,兒子就爲了她想要那個孩子,把自己逼到了這種地步。
他並非不欣賞兒子的這種成長,包括這幾個月以來兒子把經濟完全獨立了出去,也在自己操作一些公司,他都是樂見其成的。
唯獨蘇素有了顧家的骨肉,而且已經七個月了,這件事,讓顧老爺無法冷靜,這個失算實在太大。讓這個孩子流落在外肯定是不可能,可是帶回來也是家門不幸,這必然是一個笑談。
另一件讓他胸悶的事,就是兒子和那個小姑娘還是沒有結束,這次再開始,恐怕最終可能真有一死,而他或許阻止不了這件事。如果問他在二者之中選誰,毋庸置疑答案只有唯一一個,可是,他不確定他能阻止兒子自己做出的選擇是他自己。
所以剛纔還是不想告訴他蘇素的所在地,卻知道已經沒有任何談判的資本,兒子也說出了他的威脅,不給他蘇素,他就會給他很多個“意外之喜”。
可能是他逼得太狠,又或者是兒子忍得實在太久,他也看出兒子已經到極限了,哪怕看得到結局,還是隻能先告訴他地址。
只是忽然發現兒子成長得太快了,顧老爺有些把控不住,下次不知道兒子還會給他什麼“驚喜”,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不會是什麼好事。
九月九日,從醫院出來,回住處的路上,許雲飛突然開口問蘇素,“你有沒有想過,跟我走?”
蘇素不明所以轉頭看着他,這個問題來得太突然,就好似高三那個週日的中午,他也是忽然說出奇怪的話,“什麼意思?”
“蘇素,我可以把你藏起來,也可以照顧你,如果你需要,幾年之後,我可以做你孩子的父親。”許雲飛說出了這樣的話,不像是隨口一說,而是考慮了很久的沉穩。
蘇素驚呆了,她仍舊不認爲他喜歡自己,可是他每次總是說出這樣容易讓人誤會的話,“你是說我現在在這裡並不安全嗎?”
許雲飛停下步子看着她,點了頭,“你在國內其實顧家很容易找到你,顧默宇找不到你只是因爲顧老爺有意隱瞞了這件事。”
“你想送我出國?”蘇素不明白爲什麼曾經他那麼想幫她回國,現在又說出這樣的計劃,因爲這個孩子嗎?
“你不是說我的預感很準嗎?你現在有了七個月身孕,醫生都不會再建議引產,我有預感,顧默宇會來找你,而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陪你做產檢。”許雲飛很認真地說了出來。
蘇素感覺天旋地轉,扶住了身邊的人,纔好一點,卻還是臉色蒼白,她不想回到曾經的噩夢裡,哪怕是國外那短暫的一個月平靜時光,也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她也不想選擇許雲飛給的路,她不想再出國,也不想連累他。
只要她還活着,顧默宇想找她,就總會找到她,蘇素有了這樣的自覺。許雲飛這個提議不過能延緩一些時日,而一旦顧默宇知道是誰在幫她躲藏,那許雲飛曾經經歷過的災難,可能會再次降臨。
“不一定會發生這麼壞的事,我們不需要做這種打算。”蘇素考慮之後這麼勉強回答了一句。
許雲飛沒有再強求,他的這個提議雖然是考慮很久做出的,可是他並非不知道,他一個人是無法和顧家抗衡的,恐怕還會牽連到家人。他只是實在不忍心看到好不容易在這樣的日子裡都能苦中作樂的人,卻要重新回到外表光鮮卻毫無前路的曾經裡。
那天走的時候,許雲飛想起了顧默宇的警告,從合作之初,他就只說了一句,他說不該做的事你不做,其他的我都不管。他還是做了不該做的事,可是卻被拒絕了,原因他也很清楚,是爲了保護他。
許雲飛坐在車上看着外面時,想起了高中時候的那一天,接到王老電話,告訴他有事情找他幫忙的那個時間。他不知道經歷了這麼多之後的自己,如果再回到那一刻,是會拒絕,還是會答應。因爲介入她和顧默宇的事,他經歷了太多同齡人不會經歷的事,也考慮了太多超過這個年紀的事情,心理也因此變得比身邊同學要成熟太多。
如果說這些事裡有哪一件是他不後悔的,那就只有一件,那就是和蘇素重新有了聯繫,認識得更加深入,聯繫得更加緊密。
他並沒有喜歡她,至少不是那種想要獨佔的喜歡,可是他想要守護她,並不只因爲她受了太多罪,而裡面有很多都是他導致的,還因爲她是蘇素。
只是他猜測,這是顧默宇最後一次讓他靠近蘇素,應該不會再有下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