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我笑着拿起了話筒。
是的,我是在去年的九月份,也就是上大學的時候,開始和我的第一位鋼琴老師李德學習鋼琴的,後來,在十月份的時候,我開始和劉震魏曉凡兩位老師學習,一直到現在。。
首大音樂樓的電視機前,李德正在收看着比賽,看到我居然提到了他的名字,激動之餘,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笑容,我現在取得了這麼大的成就,難得還沒有忘記他這個啓蒙老師,這讓李德的心裡感到很欣慰,也很開心。
不過他開心,他旁邊的高慧娟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兒,畢竟她也是我的音樂啓蒙老師,雖然我在她這兒學習的是聲樂,但高慧娟絲毫不懷疑,我在聲樂上的成就,絕對不次於鋼琴然而,這次國際鋼琴比賽,讓我的鋼琴天賦展露了出來,連帶着自己這位老同事也大大的光彩了一把,但卻沒有自己的事兒。有些彆扭之餘,她不禁也盼着我何時能夠參加一些世界級的聲樂比賽,然後對着話筒說道:我的聲樂啓蒙老師,是高慧娟。
我平靜地說完這段話後,翻譯立刻將其翻譯成了英文。隨即,場上場下,再度一片譁然。許多人並沒有選手資料,此刻聽到我的話,不禁露出了更加吃驚的神情。
只學了不到一年也就罷了,居然不是音樂學校的學生大學生天啊,
劉呵呵,原來你是劉的學生,那算起來,你和科蒂斯音樂學院,還有着一點關係呢。聽到我說自己的老師是劉震,格拉夫曼笑着說道,隨即衝着評委席下方的劉震問道:劉,李利和你學習多久了
聽到格拉夫曼叫自己的名字,臉上一直帶着笑容的劉震轉過身說道:格拉夫曼老師,李利和我學習鋼琴半年多了,他進步很快雖然格拉夫曼沒有親自教過自己,但自己畢竟曾經是科蒂斯音樂學院的學生。對於格拉夫曼,他還是親切地叫了聲老師。
聽到從劉震的口裡再度說出這個讓自己難以相信的事實,格拉夫曼地目光更加熱烈了。他終於明白,前些天預賽時,看到我出場,朱光祥的目光爲什麼那麼關切了。這樣一個學生,簡直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剛剛那悲愴,讓格拉夫曼這個權威的鋼琴教育家,也不免有些動容。如果說前面那嘆息還只是讓他覺得很好的話,那這悲愴,卻已經達到可以讓自己閉上眼睛去欣賞的程度了。見過無數天才的他,卻不得不承認,我,是他所見到的,天份最高的選手
然而,格拉夫曼剛剛還十分熱切的目光,在聽了剛剛我的這番話後,卻突然間多了一絲憤怒。他怎麼也不敢想象,這樣一位天才的學生,居然到現在,還在一所非音樂類的大學裡邊上學。這,簡直是對人才的巨大浪費真不知道,華夏國的那些音樂學院們在想什麼。然而格拉夫曼不知道的是,無論是華夏國音樂學院,還是中央音樂學院,都曾經向我出過邀請,但陸我卻因爲要堅持完成學業,而拒絕了兩大學院的邀請。
不過,如果金鐵林和朱光祥知道。我拒絕他們的真正原因,是因爲想要在首大陪冷秋霜,估計會氣得吐血吧。
格拉夫曼先生。請問比賽可以繼續嗎周濤有禮貌地問道。她自然是早就知道我的底細了。因此看到那些評委們一個個驚訝的臉色,也不覺有些好笑。不過,看到自己國家的選手,將這些外國評委都給鎮住了,周濤的心裡,還是很開心的。在自己的國家擔任鋼琴比賽地主持人,她的心裡,當然希望最後獲勝地是華夏國選手。
哦,對不起,請繼續吧。聽到周濤的話,格拉夫曼也意識到自己打斷我的比賽了,笑着示意道。
然而,格拉夫曼卻是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小插曲,卻一下子將在預賽中默默無聞的我,一下推到了觀衆和媒體的風口浪尖上。
在衆人矚目的目光下,我開始了即興創作的比賽。
大屏幕上,全黑地背景中,漸漸淡出了一副田園景象:
湛藍地天空,浮雲朵朵。青綠的牧場上,羊羣悠閒地啃着青草。不遠處,一棟青山腳下的小木屋,如同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般,正嫋嫋地冒着炊煙,一派閒適地景象。
這副無聲的畫面,卻令所有觀看人的,心神都陷入了一片寧靜之中。
而看着這副圖畫,我卻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前世看過的一本書:心靈牧場,是啊,紛繁的人世間,熙熙攘攘的人羣中,每個人每天都在忙碌,忙碌地,甚至忘記了心靈深處那至真至純情的屬於自己的一方天地,這樣地美景,也許,只有在夢裡,纔會出現吧。
沒等畫面播放完,我便已坐到了斯坦威鋼琴的面前,十指輕舒,一段舒緩的音樂從指尖流出。蕩起了這不爲人知的,然而卻是極美的休閒音樂白日夢。
黑白分明的琴鍵上,悠閒舞動的雙手間,一個一個澹然的音符悄然流轉,勾勒出一副天涼如水的默默。猶如溶在秋涼夜幕下的人們,遙望着天邊的星羣,獨自默然着;也若同秋夜無聊的時刻,腦子裡不斷交織的各色想法。
我在演奏着,心神一片沉浸,思緒,也似乎穿越時空,回到了遙遠的童年:那記憶裡的低矮的平房,悶熱的夏夜裡,和老爸一起,躺在屋頂的涼蓆上,輕輕搖動的蒲扇,驅趕着夏夜的蚊蟲,深藍的夜空中,一彎新月高掛,繁星點點,老爸在身邊,指點間,夜空中的星座,都化爲了一個個美麗的傳說,不知不覺,讓自己沉醉其間。
恍然間,夜空中的星辰,竟然似真的一般,悄然變幻了起來,一幕幕美麗的傳說,在眼前在腦際上演,幽靜的夜空,彷彿上演着一幕幕虛幻而又真實的戲,讓人再分不清虛幻或是現實,心神,都沉浸在這片寧靜中。
斯坦威鋼琴前的我,輕閉雙眼,眉宇間,流露着那絲回憶般的神情,悠然而安靜。十指在琴鍵上悄然滑動,緩緩的節拍,低音彈奏的主旋律,每個變奏中間還有清脆的幾聲單音,似乎眼睛微霧着,然後彷彿聽見清脆的滴落聲。有稍快節拍的彈奏,也有慢速的低語。猶如起起伏伏的心情,只爲思念的那個,有時候是似聽見走近自己的腳步聲的喜悅,有時候會是夜夜思君不見君的淺愁就在這樣一種聲音中,靜默於一種幻聽中,猶如經歷着莊周的化蝶之夢,再分不清哪裡是自己生活的彼岸,哪裡是彼岸生活的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間,或許是一個世紀,我輕輕地睜開了雙眼,在琴鍵上緩緩遊動的雙手,也悄然停了下來。而這曲子,也讓我的心神,徹底地沉寂了下來,再無一絲的波瀾。那種禪意的寧靜,令我忘記了比賽,忘記了此刻身在何方。
午夜的時候,聆聽鋼琴寂寞的敲打着自己白天裡做下的碎夢。一場如此寂寞的傾訴,細細碎碎的獨奏,每一鍵都清清悄悄的敲打着內心最空蕩蕩的地方,漾出了一圈又一圈孤單的回聲我的心裡,默然地想着某位不知名的樂評家寫的這段話,只覺得此刻,竟然是如此地切合自己的心境。
在睜開雙眼的剎那,我卻感到一絲失落。沉浸在幻夢中的我,多希望此刻睜開眼睛,便看到那方令自己心神悠然寧靜的夜空,那點點繁星,波光愛人
平生第一次,我感到自己的心懶了下來,這曲子,讓我懷念起了前幾日和克萊德曼同臺演出時的情景:夜幕中的海,鋼琴愛人,清新微涼的空氣心底驀然涌上一股期盼,竟似此刻就想擁有一般。
微微嘆了口氣,我輕輕地從鋼琴前站起了身體,神色平靜至極地向着臺下的觀衆和一側的評委們鞠躬示意,臉上一絲悠然的笑容掛在嘴角,是那般地超然物外。
而此刻,數千平米的音樂廳,數百位觀衆記者評委,寂然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