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章 波瀾臺 又見
洛無心溫柔一笑,謝飛絮和謝猗只覺清爽,向時沒有旁人,兩人走路喜好牽手,及至後面來了許多人,兩人也就不顯得那麼親密——謝飛絮總覺有些難爲情。
如今洛無心和洛白衣既已一個是姐姐,一個是師父和洛大哥,兩人便如往舊一樣牽起手來,走在前頭,一路說笑。
謝猗不時回頭去看,又巧秋風習習,髮絲被風吹亂。
謝飛絮因勢輕輕一捋,喂道,“還沒看夠麼?”
謝猗掉頭過來,望着謝飛絮一撅嘴,似非常不滿。洛白衣和洛無心看見即一笑,繼續趕路。
“也不見大宗師派人伏擊。”洛無心扭頭一看洛白衣,笑道,“不過示警的攔截倒有兩次。”
洛白衣應道,“嗯,我也還記得很清楚。”
洛無心咯咯笑道,“大師兄去雲天一隅查探的那一次,樓大哥和妙大哥一提起總是會笑個不停;至於另一次三師兄幾個去借夜光杯,是老酒鬼的好戲。”
洛白衣笑道,“老酒鬼性子直爽,脾氣火爆,凡事打了再說,也不奇怪。倒是靈煙英氣逼人,難得惡作劇,竟是如此出人意表。”
洛無心想着不禁咯咯又笑,“大師兄向來都是很正經的,好像只有戲弄三師兄的時候纔會詭計百出,真沒想到戲弄對手也有一套。”
未等洛白衣回答,洛無心又問道,“你呢?我聽說你以前也是很風流不羈的,不比義父年輕的時候差。”
洛白衣不禁一笑,道,“我現在不風流麼?你看——”洛白衣伸手指着前頭,“白衣一人而已,卻有三個絕世美人相伴。”
洛無心“喲”了一聲笑道,“我倒沒注意到這一層呢。”
洛白衣笑而不答。
洛無心忽又不懷好意道,“小猗對你這個師父似乎很是崇拜,風流先生,你可有心理準備?”
洛白衣聞言便往謝猗看去,恰好謝猗又回頭來看了。
謝猗不意與師父眼神對碰,砰地一下,慌忙避開。
洛白衣淡淡一笑,回道,“小猗年少,猶在玲瓏塔裡,對我這個有着‘傳奇色彩’的師父生出嚮往也不奇怪。以後遇人遇事漸多,自然會走出來。”
洛白衣頓了一下,又道,“何況現在不乏年紀相仿的少年才俊,逝煙就是一個。”
洛無心倒不覺得,“逝煙對多海一往情深。”
“噢…”洛白衣恍然一覺,道,“不知多海怎麼想。”
“多海最是簡單,但又最讓人猜不出她在想什麼。”
“這丫頭!”
“噢對咯!”洛無心戲道,“這丫頭也很崇拜你這個洛大哥兼蘭大哥,她沒有跟你說過一些或做過一些不一樣的事情麼?”
洛白衣眉頭一擰,以爲洛無心在吃醋,不答反笑道,“那她跟你這個心肝一樣的無心姐姐有沒有做過什麼?”
洛無心既被反問,猛地想起接吻的事,又見洛白衣眼神逼迫,以爲被看見了,不由得臉一熱,遮掩道,“會有什麼呢?頂多是比你們多牽幾次手,一起洗浴,一起睡覺,這些都是女孩子之間本就正常會做的事情。”
洛白衣見洛無心緊張,倒真覺得自己猜對了,即笑道,“隨口說說,你不要誤會。”
洛無心聞言倒真恍然一悟,戲道,“誤會什麼?你以爲我吃醋了?”
洛白衣笑了笑。
洛無心也笑道,“雖然是誤會,不過也要引以爲鑑,以後說話千萬莫要脫口而出一些聽了有兩種意思的話,懂麼?”
“白衣謹記!”
洛無心一把將洛白衣拱起的雙手壓下,笑道,“做這麼大動作幹嘛?讓小猗看見又要誤會我欺負她心愛的師父了!”
洛白衣會心一笑,又繼續趕路,忽道,“不知多海好不好?”
洛無心聞言一愣,旋而笑道,“難怪多海那麼黏你。”
洛白衣柔聲道,“這丫頭總是讓人放心不下。”
走了多日,謝飛絮和謝猗已覺難捱,可又不好意思說要馬車。翌日早上,洛白衣意想不到地已準備了一架馬車,親自趕駕。
車廂裡,謝猗興奮極,也疑惑,問道,“洛姐姐,師父怎麼知道我想坐馬車呀?”
洛無心聞言先是微微一怔,繼而忍不住一笑,道,“洛大哥哪裡是知道你想坐馬車,他是看見我們的速度非常慢,所以才駕車以便快些趕到波瀾臺呀!”
“我不信!”謝猗嘴一撅道,“要快一點,騎馬不是更好?”
洛無心聞言“嗯”的一聲,大爲讚賞,便要起身,一面道,“對啊,我這就叫洛大哥賣了馬車去,改換騎馬纔是好主意!我還要告訴洛大哥這是小猗想出來的好主意!”
謝猗趕忙拉住,嫌棄道,“哎呀,洛姐姐你真無趣,我是說着玩的。”
洛無心坐回來咯咯而笑。
謝飛絮一直不出聲,此時接話道,“洛大哥收我們爲徒,走去波瀾臺正好可以練一練我們的腳力,但現在不是練功的時候,對吧姐姐?”
洛無心頷首,笑道,“洛大哥雖然想快點去到波瀾臺,但又想着兩位妹妹體弱,不耐奔波,所以折中買了馬車趕路。”
“我就知道,師父最疼我了!”謝猗喜滋滋道,“日後我保證刻苦用功,不讓師父的威名在我的手上折損咯!”
洛無心和謝飛絮看着天真的謝猗,也不說什麼,咯咯直笑。洛白衣在外頭趕車,每到三個姑娘想要休息時,都會很意外地停下。
洛無心建議繞道造訪名域山莊,再去波瀾臺。洛白衣卻道,“不用了,我想他們都比我們先到,還是取直道爲好。”
劍靈煙、妙邪子、柯靈秀、慕容花城四人出孤落山,取直道,進入波瀾臺。慕容花城首次到波瀾臺,一切皆是陌生。
劍靈煙伸手一請,跟慕容花城道,“鳳皇,這便是水鏡先生。”
慕容花城即道,“晚輩鳳皇,見過水鏡先生。”
上官鏡笑道,“鳳皇不必多禮。”拉着旁邊一人又道,“落葉門的習有風習某人。”
慕容花城知道習有風是落葉門掌門,便道,“習掌門,幸會。”
習有風一笑,道,“好說了。”
劍靈煙三人卻有些困惑,那日在波瀾臺遇到習有風,不曾想今日又遇到。若說是再次造訪,來回的時間就耗費得差不多了,又是何苦?若說是不曾離開,這當真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
劍靈煙上前道,“習掌門,幸會。不知答伊可好,諸師弟都好?”
習有風注意到三人先前小小的愕然,知劍靈煙此問意在試探,便笑道,“這嘛…習某人自認爲是還好的。”
劍靈煙微微一笑,不再試探。
上官鏡即請四人進入海心堂。
半伯上茶來,劍靈煙四人皆舉杯輕抿一口,以示尊重。
劍靈煙放下茶杯,開門見山道,“靈煙此次前來,是向水鏡先生打聽一些事請。水鏡先生乃‘中原第一智’,一定不吝賜教。”
上官鏡聞言微微一笑,又見劍靈煙談笑之間穩落自然,與習有風對視一眼道,“難得年輕人裡還有人知道這段過往。”
劍靈煙看了看慕容花城。
慕容花城便道,“北水鏡,南風流,一劍魔。此是齊先生所言。”
“不染?”上官鏡驀地起身道,“他在哪裡?”
劍靈煙四人見上官鏡激動之狀,頗爲訝異。四人雖知鏡染感情不淺,不料至斯。
慕容花城答道,“天元無常嶺的造樂師便是齊先生。”
上官鏡一靜,又一笑,感慨道,“真的是你。”
劍靈煙四人深知上官鏡藏有苦衷,不敢多言造樂師之事。但既來求解,四人豈能就此作罷。
劍靈煙道,“我們已知兩位先生都受大宗師要挾,雖不知箇中深情,但還望水鏡先生能助一臂之力。”
妙邪子接道,“邪子冒昧一言,大宗師或是以尊夫人威脅水鏡先生退隱波瀾臺,水鏡先生卻多次出言相助,箇中內情,可否告知一二?”
上官鏡恨嘆一聲,卻無怪罪的意思,道,“你們推斷得沒錯,大宗師確是拿雲羅要挾於我,我也確實受着大宗師的擺佈,…”
上官鏡頓了一下,又道,“但即使你們知道了這項秘密,雲羅依舊在他手裡,我也還是會聽他的。”
劍靈煙道,“此個靈煙已有準備,靈煙並不想爲難先生。經分析,我們推測慕容先生和齊先生所透露的線索應是在大宗師應允的範圍之內。在不違背大宗師的遊戲規則之下,還望水鏡先生能爲我們指點一二迷津。”
上官鏡道,“你們說出疑問便是,我知道該如何做。”
劍靈煙道,“大宗師陰險狡詐,他的手下諸如名臺利階等人卻皆是正義之士。大宗師此舉,難道不擔心日後會被反戈一擊麼?”
“情字縛人。”上官鏡吐語有力,“此是大宗師行世第一要旨。你們以爲,一個多情之人和一個無情之人,誰更好掌控?”
不言而喻。
劍靈煙又道,“齊先生告知我們權座乃是神九方,不知是真是假?”
上官鏡笑道,“你們怎知我能確認他是真是假?”
柯靈秀道,“水鏡先生答應不涉入武林抗衡大宗師,但去了解武林與大宗師的擺佈,並不違揹他的規則。”
上官鏡忽道,“是真。”
劍靈煙四人聞此一言,猶是覺得匪夷所思。
劍靈煙道,“神九方此人…”
劍靈煙欲言又止,上官鏡已知其意,笑道,“名夫人名重,但隱居歧路城,平時深居簡出,這名之有無實無分別;慕容先生富甲一方,但花城豪富豈止百家?反而是慕容世家在花城的權勢,無人可望其項背;欲花使,顧名思義,是以美貌換取情報之人,但世人知之者萬個裡鮮有一個。你們來說,神九方是爲權座,還需要更多的理由麼?”
衆人聞言各自一振。
劍靈煙恍然道,“我明白了,此是障眼法。不管這權欲名利是誰,聽到的人總會以爲大宗師是權欲名利都有的,須得追附。”
上官鏡悠悠道,“權欲名利,如浮雲遮眼,不見青天。這纔是大宗師的本來面目。”
衆人不覺默然沉思。
上官鏡卻又道,“但也難說這是不是他們內部的權力等級。神九方此人,正是這四個勢力裡最難捉摸的一個,也是沒有把柄握在大宗師手上的一個。”
劍靈煙笑道,“這正好,神九方若如此猶爲虎作倀,那便是一丘之貉,我們可以名正言順地做些威逼利誘的事了。”
衆人齊笑。
習有風接着道,“這點也不外乎一個情字。大宗師豈會輕易讓你們得逞,習某人在此預言——你們很快也會跟神九方糾纏不清。”
“哦?”妙邪子笑道,“習掌門這麼肯定?”
“肯定。”
劍靈煙笑道,“習掌門深藏不露,今日得見一斑。”
習有風擺擺手,“藏頭藏尾也是深而不露。”
衆人又笑。
劍靈煙笑道,“齊先生會叫我們找水鏡先生,必是篤定水鏡先生會助我們一臂之力。今日一會,深覺其然。”
上官鏡道,“到了我這裡,大宗師也知道我會做什麼。他既然不管,便是默許我可以做什麼了。”
上官鏡笑了笑,又道,“至於應對神九方之事宜,我看等人來齊了再一起商議。現在你們該好好休息,賞一賞波瀾臺的景緻,一定不要吝言不美。”
衆人朗然,走出海心堂,一觀波瀾壯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