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斌早早起牀去跑步了,此時大街小巷早已是張燈結綵,年味十足了。
彥宏還沒有起牀,他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發着愣,又開始了自己的浮想聯翩。
他仔細回想着昨天發生的所有事情,有贏錢的短暫刺激,有一醉方休的痛快淋漓。
又想到了最後,智斌宣佈謎底的那一刻,可謂是一波三折,想到這些,一種無盡的失落感又開始折磨着他的心。
現在不得不去接受一個沉痛的現實:錢是徹底的輸掉了,再也沒有機會通過這種方式把錢搞回來。
一想到開始賭博以後的無數個日日夜夜,提心吊膽不說,一顆心總是忽上忽下,緊張和恐懼真令人毛骨悚然。
失去了自控能力真的很可怕,可下一步該怎麼辦呢?還有一部分錢要還給人家,如今智斌都已經知道了一切,今後要走的每一步都由不得自己了,必須要聽憑智斌的安排。
彥宏振作了一下精神,起牀先去餐廳吃了早點,然後打開電腦寫出了一份總結。
過去的一年,經過努力拼搏,奮力進取,本來已經完成了自己的預定目標,儘管經歷了無數的坎坎坷坷,最終還是如願以償的拿到了所有的工程款。
汗水和辛勞沒有白費,可是,成功的喜悅非常短暫,被勝利衝昏頭腦的我,沒能爲自己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到手的錢揮霍一空,由正數變成了負數,本該合理利用的資源也付諸東流,損失和教訓極其慘痛。
現狀是:明年的項目還沒有敲定,啓動資金沒有着落,欠下的債務需要償還,欠下的人情無法彌補。
彥宏寫到這裡,再也寫不下去了,關閉了電腦走出屋外,他先駕車來到料場察看了一番。
一些使用過的物料還需要整理,工具需要修復,儘管這些工作在過完年也來得及,可心理準備應該走在前面。
可是要向前推進每一步,都是需要錢的,錢又在哪裡?
彥宏逛了一圈又回到電腦旁邊,準備再寫一份工作計劃,可一打開剛纔的文檔,忽然發現下面多出了一條批註:“總結屬實,但有遺漏,困難還估計不足,賭博後遺症應列爲重點。”
彥宏仔細分析了一下,深感智斌考慮問題的嚴密性。
此時,趙玉珍和智斌前去購買年貨已經回來了,拉了滿滿一車,興高采烈的樣子,一時之間,年味充斥着家裡的每一個角落。
智斌把東西搬進屋裡以後,打開衣櫃想收拾一下,忽然發現盒子裡又變成了兩隻金牛,心中感到很詫異,仔細一看,根本不是原來那個。
此時她已經知道了彥宏的決定,在高興之餘,她也感到了一些擔憂。
她來到彥宏的身邊對他說道:“你真的決定不再和閆秀聯繫了?你有沒有想過這種做法是欲過河先斷橋呢?”
“還是按我說的做吧,我知道閆秀是很複雜的,但你可以用簡單的方法應對,完全可以化解她的複雜,況且我也需要她的幫助,你再考慮考慮。”
彥宏望了望智斌,沒有說什麼,對於今後的生活,他早已經有了打算,只是沒懂閆秀會對她有什麼幫助。
他在屋裡來回的踱着步子,廚房裡母親正在整理着年貨,豆豆圍着她跑來跑去,那種依戀之情溫暖了他的心。
如果讓自己的生活完全回到正軌,就要繼續努力,從現在開始,他來到外面打了一個電話,接着就急急忙忙上車出去了。
智斌從窗戶看到了他打電話的全過程,通過他的嘴型智斌斷定,這個電話是打給鄭淑麗的,這是她完全沒有料到的事情。
一點沒錯,彥宏確實是和鄭淑麗通了個電話,電話那端的鄭淑麗好像很忙的樣子,兩個人約定在龍王廟海邊見面。
當彥宏見到鄭淑麗以後,感到很驚訝,因爲現在已經是臘月二十八了,可她的車隊還沒有休息,十幾臺太拖拉翻鬥還在作業,鄭淑麗告訴他,這是個填海建機場跑道的項目,已經開工一週時間了。
令彥宏沒有想到的是,鄭淑麗這次見到彥宏非常的客氣而親近,馬上告訴彥宏不要走,晚上和我一起吃個飯。
鄭淑麗急急忙忙和車隊負責人交代了幾句,上了自己的車在前面引路,把彥宏帶到了金鳳酒家。
彥宏此時正眼看了看鄭淑麗,不禁嚇了一跳:“怎麼短短几天不見,臉黑成這樣了?”
鄭淑麗笑道:“我最近一直在海邊親自指揮車輛,可把我累壞了,海風吹得我嘴脣全裂了。”
“吃什麼快點吧!”鄭淑麗一邊整理凌亂的頭髮一邊招呼着彥宏。
此時的彥宏望着眼前的鄭淑麗有些百感交集,鄭淑麗一眼就看出彥宏有些不高興,趕忙問道:“又什麼事不開心呢?今年的工程款不是都給了嗎?”
彥宏說道:“讓我輸了。”
鄭淑麗笑道:“打牌輸點錢算什麼,還至於耷拉着臉嗎?輸多少?”
彥宏低聲說道:“全輸了!”
鄭淑麗嚇得嗷一聲:“什麼?全輸了?你瘋啦吧玩兒那麼大幹嘛!取個樂子還可以,怎麼能大賭呢?你好糊塗啊彥宏,讓我說你什麼好!”
好一番責備,彥宏卻感到很溫暖,眼淚在眼角打轉差一點流下來。
鄭淑麗一看這是真的,趕忙相勸:“算了吧彥宏,想開點,破財免災,錢是王八蛋,沒了咱再賺。”
我現在狀態挺好的,最近又討回兩筆錢,說吧:“是想要錢還是想幹活,想幹活我馬上就給你安排,老爺們別老哭哭啼啼的,堅強點,沒什麼大不了的。”
聽到這話,彥宏心裡感到很不是滋味,曾經懷疑過她不講究,還通過別人和她要錢,現在自己變成這樣,她卻絲毫沒有看不起自己,真叫人感到無地自容。
鄭淑麗似乎看出了彥宏的心思,趕忙說道:“人生在世,三起三落都很正常,在外做事最忌諱把事做絕了,當初你並沒有那麼做,也算是爲自己留了條後路,現在什麼也別想了,有什麼困難就跟姐說。”
“我現在幹這個填海項目工期很急,年三十纔可以停工,過了初六必須復工,你如果願意幹,可以買臺挖掘機,等這個項目幹完,起碼可以掙一臺機器,你回去研究一下,明天告訴我。”
彥宏心想:“鄭淑麗說話真是一針見血,可現在怎麼好意思張嘴呢?”
吃過飯以後,鄭淑麗急忙先把帳結了,臨走時又塞給彥宏一萬塊錢,彥宏執意不要,可鄭淑麗態度非常堅決,扔到了彥宏的車裡。
鄭淑麗忙完這些,又回到了海邊,一提起這件事,她的幾個手下都極力反對:“鄭總,你這麼對這小子值嗎?前段時間他有錢時候都傲成什麼樣了,現在癟茄子了又來找你,這種人最好還是別搭理他。”
鄭淑麗笑道:“別這麼說,上次的事情我早就查過了,要錢不是彥宏的本意,再說了,人在難處拉他一把沒壞處。”
鄭淑麗嘴上這麼說,可在心裡暗想:“彥宏倒不了的,輸這點錢對他而言既傷不了筋也動不了骨,只不過是心眼兒小,承受能力還不夠,你們看問題還是太膚淺了。”
彥宏回來思考着鄭淑麗的話,覺得很有道理,幹工程如果自己買臺挖掘機,效率會提升很多,今後再談項目也會變得很寬泛,不再單一,可是錢怎麼辦?最低也需要五十萬。
躺在牀上,彥宏和智斌說了這件事,智斌表示這件事可行,但想一下子拿出這筆錢還是有困難,你有沒有和媽說過,她是什麼意見呢?
彥宏一扭頭道:“我寧願不買也不會和她說的。”
假如倒退兩個月以前,區區五十萬又算得了什麼呢,真是悔不當初啊。
彥宏心想,不管能不能買這臺設備,明天都要和鄭淑麗見一面,先把活兒談妥再說。
嚴冬的海邊,狂風怒號,刺骨的寒風颳在人的臉上像刀割一樣的痛。
彥宏見到了鄭淑麗,此時她坐在一臺破車裡,正和司機談着什麼,見彥宏來到趕忙問道:“考慮的怎麼樣了?你今天來的正巧,一會我給你引薦甲方大老總,聽說他今天要來視察。”
彥宏勉強答應了一聲,心想:“見了也沒有多大希望,錢還沒有着落呢。”
時間不大,有兩臺轎車從遠處奔馳而來,鄭淑麗趕忙從車裡下來,迎上前去,畢恭畢敬的站在車前等待。
彥宏跟在鄭淑麗的身後,當來人從車裡走下來以後,彥宏大吃一驚,原來這個大老總就是閆立青。
四目相對,彥宏趕忙低下了頭,閆立青看了一眼彥宏沒有說話,直接奔向海邊的一處簡易辦公室,鄭淑麗緊跟其後。
彥宏一看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真是冤家路窄,這還談什麼呢,趕快離開吧,一轉身他想開車離去。
正在這時,忽然從另一輛車裡發出了一聲高喊:“方彥宏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