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斌走了,被母親趕走了!
彥宏在心裡肯定了這個事實,但意念告訴她,此刻要冷靜。
他清楚母親的性格和爲人,硬碰硬只能使事情更加惡化甚而至於無法挽回。
“對!我絕對不能讓母親知道我的心理狀態,我必須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然後纔可以清楚的瞭解到事情的來龍去脈。”
夜幕低垂,車窗外寒風蕭蕭,他撕心裂肺。
這個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受到過如此打擊的公子哥,幾乎崩潰在這淒冷的寒風夜。
他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他一遍遍撥打着智斌的電話,直到電話耗盡最後一格電量。
他仔細回憶着昨晚與智斌的最後通話,當想起那句:‘我們有未來’幾個字的時候,他忽然振作起精神,拭去腮邊的淚水。
他忽然換了一種思路,覺得事情也許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糟糕。
最終他下定決心,還是按照自己剛纔的想法去施行:那就是裝作若無其事,智斌跟我沒有太大關係,她的離開對於我來說根本無關緊要,盡最大努力演好這個角色,越逼真越好!
然而想着輕鬆做起來談何容易,明明已經悲愴至極甚至滿腔仇恨,卻要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需要多麼高超的演技,讓一個滿懷心事的人一下子裝作心情愉悅的沒事人,大羅神仙都做不到!
他想想,還是晚一點回去,等他們都睡着了直接進自己房間,明天再說明天的。
可是一看外面,此時此刻,已經很晚很晚了。
已經到了不回家不行的極限,他發動引擎開動車子,慢慢向家裡開去。
智斌從打與趙玉珍分開以後,心如亂麻。
儘管她的承受能力遠遠高於彥宏,但是她依然神思恍惚,與彥宏分開是遲早的事情。
但是,一點精神準備都沒有的她,還是感覺自己一下子被人掏空了內臟。
無限的空虛和無助一齊向她襲來,因爲她無法輕鬆放下這一切!
一連幾天過去了,她總是在凌晨以後,悄悄打開手機。
第一天彥宏的未接來電多的驚人,第二天依然如此。
五天以後,每天都是早晨和中午各一個,晚上三個到五個,一串串紅色數字如同滴滴血淚灑在心頭。
在和趙玉珍分開以後的一段時間裡,智斌的爸爸共接到兩次來自趙玉珍的電話。
話題都是關於智斌入伍的一些安排,話語簡潔,連想說聲謝謝的機會都沒有。
很快,智斌就完成了整個入伍流程。
在接到通知書的一剎那,她異常興奮。
第一件令她欣喜若狂的是期待已久的軍營生活即將來到。
還有一件更讓他徹夜難眠,那就是可以在臨走之前和彥宏通電話道別,如果能見一面是最理想的結果。
這是一個令智斌終身難忘的夜晚,因爲明天一早,她將離開父親,走向軍營。
她已經無法再推遲沒有時間了,她終於鼓足勇氣撥通了彥宏的電話。
彥宏的激動自不必說,智斌卻極力保持着鎮定:“彥宏你聽我的話!你是男人要頂天立地,去面對你必須面對的一切!到了部隊我安定下來給你打電話,明天你不必去送我,因爲,我不想看到你哭的樣子。”
彥宏哪裡聽得進去,苦苦追問出發的時間地點,智斌無奈只得相告。
又是一個難熬的夜晚,彼此的相托說了無數遍,叮嚀何止再三,還是擔心遺漏。
早已疲憊不堪的彥宏終於眼含熱淚進入了夢鄉。
明明已經調好的鬧鈴卻和他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並沒有及時叫醒他。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溜走,在一段擁擠的車流中他放棄了自己的車子,叫過摩的拼命的追趕,留給他的仍然是一片漸漸遠去的綠葉。
好一個令人肝腸寸斷的失之交臂!
有太多的話想說,卻沒有機會,這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
彥宏望着早已遠去的智斌,頓足捶胸。
他更加難過的是,也許智斌有更多話想對自己說,卻沒有機會。
母親聽信人言,逼走了她,這段時間她的心情會怎樣,可想而知。
然而,連最後的傾述機會都沒有。
彥宏垂頭喪氣回到了公司,當走到鍋爐房的甬道上,多少往事又涌上心頭。
想起智斌忙裡忙外,埋頭整理鍋爐的場景,彥宏淚如泉涌。
幾天前我們兩個還在一起有說有笑,現在卻天各一方。
此時的阿肥也不知道在哪裡,如果可以通電話那該多好,可是連這點起碼的聯繫也辦不到。
不是我不珍惜,而是上天根本就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但是,無論你走到哪裡,我一定把你找回來!
彥宏傷心欲絕,久久不肯離開這個令他無法忘懷的鍋爐房。
自從智斌走後,趙玉珍一直擔心彥宏,看到情緒極度低落的兒子,他也是心急如焚。
她把謝媛叫到辦公室,推心置腹的和謝媛談道:“你和彥宏關係很好,沒事多和他談談。”
謝媛欣然應允,但心中着實爲難,因爲她非常清楚彥宏的爲人。
一個不輕易表白的人,往往對感情非常專一。
從彥宏的一舉一動,她清楚的看到:“彥宏非常喜歡智斌。”
這一點,董事長不會明白的,也是不會理解的,因爲世俗的觀念在她的心裡根深蒂固,無法改變。
這一天,謝媛來到彥宏的辦公室,本來想和彥宏聊聊天,可是令她不開心的一刻來到了。
進屋以後,發現吳雯坐在彥宏對面的沙發上,正聚精會神的打遊戲。
彥宏坐在椅子上發呆,這最令謝媛反感的一幕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在她面前出現。
見到這些,謝媛就氣不打一處來:“吳雯!現在公司這麼忙,你倒好,天天打遊戲!”
吳雯正在興頭上,根本沒有發覺屋裡突然多了個人,嚇了一跳,手機差一點掉在地上。
吳雯高聲道:“嚷什麼嚷!這就是我的工作!”
謝媛更加氣往上撞:“你的工作就是整天在經理辦公室打遊戲?”
彥宏見狀不好,立刻上前勸阻。
一邊拉着謝媛離開了辦公室向外面走去,謝媛早氣得臉色發青牙根直咬,半晌說不出話來。
“謝媛!你聽我說,吳雯說的一點沒錯,這就是她的工作,是我媽安排她監視我的!現在明白了?”
謝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轉念一下,好像有點道理。
彥宏拉着謝媛來到自己的車前說道:“你說我媽的這種做法是對還是錯?是在愛我還是在害我?”
謝媛趕忙解勸道:“董事長怎麼會害你呢?你實在不應該有這樣偏激的想法。”
彥宏歇斯底里道:“事實就擺在面前,到底是我重要還是公司重要,她已經用事實告訴了我!”
“我這個家庭已經封建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我現在一點自由都沒有,交個朋友都不可以,你看到了吧?”
彥宏越說越生氣:“走!謝媛,咱們喝酒去,不醉不歸!”
“智斌已經走了,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我不接受也得接受,但是我想靜一靜,都不可以,我媽竟然安排人監視我!”
彥宏說完眼淚含在眼角,“其實我並不喜歡這個行業,可是讓母親一個人獨木支撐大廈我又於心不忍。”
我每天要面對公司,面對喬麗,面對母親,在我眼裡這就是三座大山,無法逾越!真的!無法逾越!
我心裡的煩惱又可以和誰述說?
“難道身爲母親,就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凌駕於別人的感情之上嗎?太霸道了!”
謝媛聽到彥宏心中的三座大山,竟然包括了喬麗,這不由得讓她感到一陣驚奇,但是她並沒有追問。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真是太微妙了,所有人都認爲彥宏和喬麗再合適不過,然而在當事人眼裡卻成了一座大山,真是不可思議。
想着自己的處境和一大堆煩心的工作,謝媛感到無限的疲憊。
眼前這個大男孩,她曾幾何時無法定位,是老闆?是朋友?還是閨蜜?喜歡不能愛,依靠不給力,真是遠不得近不得。
“如果你能變成真正的男人該多好!”謝媛在心裡哀怨的想着。
喬麗這幾天一直沒和彥宏聯繫,因爲喬智民的公司要增進一批新型環保建材,合同的事着落在她頭上,一連幾天忙得焦頭爛額。
聽公司的小姑娘在私下裡嘀咕:“喬麗最近還認識一個叫韓政的工程師,兩個人相處的很融洽。”
本以爲彥宏聽到這個消息會很不愉快,然而事情恰恰相反,彥宏巴不得有這樣的事情。
常言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幾天不見喬麗的蹤影,趙玉珍又坐不住了。
林智斌人已經走了,但是不是走得那麼“徹底”,她不敢肯定。
在彥宏的心裡是否還有她的影子?這個非常重要。
只有喬麗和彥宏走到一起,纔是完美的結局,趙玉珍心裡始終堅信這一點,絲毫沒有動搖。
終於,這個不甘寂寞的女人,又開始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