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夕月面無表情的臉,季雲舒心中緊了緊,一雙小手在付景淵手中也緊了緊。
付景淵轉頭看着季雲舒是,雖然面上的表情很是淡定,但是她眼底的一抹驚慌還是泄露了出來。
“別擔心。”付景淵輕聲說着,拉着季雲舒進了香伶院。
昨日的盛世大婚人們都印象極爲深刻,現在看到兩個風口浪尖的人相攜着進了這種地方,都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不過“夕月姑娘”四個字自然而然地映入了人們腦海中。
兩人緊握的手映入了人們眼中,看起來感情極爲要好的樣子。
不應該是季雲舒怒氣衝衝地進來,然後付二公子在後邊阻攔嗎?難道是有了季大小姐,付二公子就要拋棄夕月姑娘,然後兩人一同前來將此事說明白?
一定是這樣的。
人們在心裡爲夕月默哀了片刻。
果真是,風塵女子的姻緣最是不靠譜,前一刻還對你濃情蜜意甜言蜜語的人指不定下一秒就會一腳將你踹開。
兩個當事人沒有管其他人是作何想法,付景淵拉着季雲舒熟門熟路地上了三樓。
推開門,沒有看到夕月的身影,付景淵抱着季雲舒,從上次季雲舒走過的窗戶飛身而下。
依舊是那個百花爭豔的院子,雖然此次的陽光沒有上次那般濃烈,但是院中百花的清香比之上次不淡半分。
聞着清幽的香氣,季雲舒煩躁的心逐漸安定了下來。
還是上次的屋子,夕月正一身紫色阮煙羅做在桌前斟着茶,等着二人的到來。
“坐!”二人一進屋子便聽到了夕月冰冷沒有語調的聲音。
季雲舒心中一緊。
“你怎麼做的事?”夕月忽然擡頭,皺着秀眉問着付景淵,語氣中的質問之意極爲明顯。
這麼劈頭蓋臉的一句讓付景淵一愣。
“你聽聽外邊的人現在怎麼說你,不學無術,遊手好閒,百無一用,唯一干出的出彩的事情就是奪兄妻!你不是說好好處理嗎?怎麼不堵住悠悠之口?你的本事去哪裡了?”夕月的聲音像是珠落玉盤,極爲清脆,但是聲聲嚴厲,鞭辟入裡。
“你先靜心。”付景淵總算明白了夕月冷着的臉色是哪裡來的,拉着季雲舒在桌邊坐下,安撫着夕月。
“我怎麼靜心?雲舒跟了你,世人如何評定她?反正你聲名狼藉我已經習慣了,雲舒的名聲一直較好,可不能讓你這麼輕易就給毀了!”夕月不看季雲舒,只是盯着付景淵冷冷地說道。
季雲舒有些頭大,這是什麼情況?
不應該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麼?怎麼成了爲她說話。
“夕月……”季雲舒開口。
“你別說,讓他說!”夕月拍拍季雲舒的手,打斷了她要說的話。
付景淵無奈地看着夕月:“昨天宴會你沒有去,自然沒有聽到皇室的說法。當時皇帝和太后已經給出了說法,就算是可信度不高,但是皇室的言論自然沒有人敢質疑。只不過今天早上皇榜還沒有貼出來。市井之人的言論聽聽罷了,不用在意。我聲名狼藉非一日之功,自然也不能在一天之內證明。凡是慢慢來,否則咱們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夕月撇撇嘴,不說話。
付景淵笑了:“我比你更看重雲舒的名聲,你難道還信不過我?”
“知道你有本事。”夕月終於不再冷着一張臉,有了一抹笑意。
季雲舒抿着脣,看着二人,十足地鬱悶。
看着季雲舒一臉懵懂的表情,付景淵揉了揉季雲舒的發:“夕月消氣了?消氣過後見禮吧!”
果然見夕月盈盈起身,笑得極爲甜美地對着二人行了一個萬福禮:“夕月恭喜表哥表嫂大喜!願表哥表嫂早生貴子,白頭偕老!”
“起來吧!”付景淵笑着對夕月點點頭。
季雲舒在聽到那一句“表哥表嫂”之後是徹底地呆了。
“不是……表哥……你們……”季雲舒伸出纖纖玉指,指指付景淵,又指指夕月,十足的費解。
好像真的是驚嚇,付景淵心想。
“我們是表兄妹,如假包換的表兄妹!”夕月朝着季雲舒坐進,笑着解釋道。
表親關係?付景淵的母妃不是宜長公主嗎?那麼夕月的母親也是哪位公主或者父親是哪位皇子?
看出了季雲舒的想法,付景淵開口:“你可知琉公主?”
季雲舒搖搖頭,琉公主?好像真沒聽過。
付景淵擡頭看了一眼夕月,接着說道:“先帝在世時,共有十一位公主,但是事實上,是十二位,不爲世人所銘記的,便是那位琉公主。當年琉公主偶然撞見了入宮進貢珠寶的姚遠,便一見鍾情,非卿不嫁。姚遠雖然有才,但是畢竟是商家,皇室之女怎麼能嫁一個商賈?所以先皇無論如何都不同意。”
“但是琉公主是鐵了心要嫁姚遠,之後便日日茶不思飯不想,畢竟是先皇疼愛的公主,於是先皇便說如果敢與皇室脫離關係便準她下嫁。本來先皇是嚇唬一下琉公主,但是琉公主居然同意了。居無戲言,爲保皇室顏面,先皇便將琉公主從皇室宗譜上除了名,命後人不準提及此事,所以世人便多數淡忘了此事,即使是現在的皇帝繼位,也沒有封長公主。”
“姚遠?可是做珠寶生意的江南姚家?”季雲舒開口問道。
“正是。”付景淵點頭。
季雲舒一驚,雖說她不知道琉公主,但是對當初震動朝野的姚家假貨事件多有耳聞。據說當時姚家進貢之時,進貢了一批假珠寶,皇上龍顏大怒,認爲姚家欺君犯上,便將姚氏一族抄斬的抄斬,流放的流放,所以江南姚家早已沒落。
“夕月是琉公主和姚遠的女兒?”
“是。”夕月點頭。
“母親要比宜長公主大上許多,雖不是一母所生,但是由於住在一宮,所以感情極爲深厚,據說當初母親離宮之時,還是一個孩童的宜長公主哭得不能自己呢。”夕月接着說道。
“當年的假貨事件據說沒有牽連,之時毀了一個姚家,你們對此可有質疑?”季雲舒看着二人問道。
“疑慮自然是有,姚家世代經商,誠信無須多言,從未有過欺民騙財之事,更不可能在進貢的珠寶中放假貨,但是當時夕月不過是一個嬰孩,得姨母和表哥相護從那次劫難中撿了一命,但是兄長等人全都命喪黃泉,夕月對此事並無瞭解。午夜夢迴,夕月也像找出真相還姚家清白,但是終究是無所結果。”說道這裡之時,夕月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麼些年我也在查,就是希望還姚家一個清白,當初的事情多有疑點,但是終於被皇室壓了下去。皇室也怕查出此事牽連甚廣,所以也便只是滅了一個姚家罷了。這麼些年夕月從未放棄尋找真相,但是當年的事情人證全部被殺,就連史書的記載也沒有,更是無據可循。”付景淵想到這麼些年依舊是毫無進展,忍不住緊緊蹙起眉頭。
季雲舒也一臉糾結,這種事情查來,當真是棘手!
“其實也不是一點兒根據也沒有,我之前偶然見到了再那場霍亂中留下的片段記載,給皇宮進貢之物都是世間僅此一套,工藝雕琢無出其右,據說當年適逢外婆德皇太妃五十生辰,所以進宮的首飾無論材質都在末尾雕了琉璃的雁首,一堵太妃思女之情。但是由於首飾最後都是贗品,皇上滅了姚家,太妃念及母親,一病不起,也便早早地歸了天。”
“首飾的材質不同,所以裝飾也便不同,玉石點翠,翡翠鑲金,都有着說法,要是說每一件首飾無論從材質都雕琉璃燕尾,當真是少見。”季雲舒清聲說道,“進貢的首飾價值連城,要是說就這麼銷聲匿跡了自然不可能,要是能找出當年的首飾,也便能查出當年的事情都設計誰,爲姚家翻案也便之日可待。”
“表嫂所言極是。”夕月點頭,“所以這麼些年來我從未放棄與珠寶的接觸,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可以看到當年的東西,但是這麼些年來終是無果,”
原來如此,季雲舒恍然開口:“上次你說華珍閣的主子是你表妹,看來就是夕月?”
“主子談不上,不過是表哥的東西,我幫忙打點着罷了。”夕月柔聲開口,素手爲季雲舒添了茶:“承蒙這麼些年表哥的照顧,我纔好好活了這麼些年。”
“可是在香伶院做一個頭牌會不會太招風頭了?”季雲舒很是疑惑。
“自然招風頭。”夕月點點頭,“但是不是說大隱隱於市麼?倘若我只是暗中操縱華珍閣的話,有心人要是查,還是可以尋出眉目,所以我便隱在了這香伶院裡面。正好借了表哥不怎麼好的名聲,也算是護我周全。世人知我與賢王二公子關係匪淺,就算是想做些什麼,也要顧全賢王府的面子,這麼些年的,倒也是安生。”
季雲舒忽然明白了自己聽到的賢王二公子衝冠一怒爲紅顏的事到底是爲何,也解開了爲什麼一個貌美的頭牌會心儀一個百無一用的廢柴。
當真是瞞過了所有人!季雲舒不得不爲二人的智慧折服。
“那三皇子……”季雲舒想到了回京之後第一次見到付景淵時的場景。
“呵……”夕月忽然極爲不屑地笑了一聲,“不過是一個以貌取人的皇子罷了,想上我牀的人多了,還不是忌憚着表哥?”
聽着夕月這麼直白的話,季雲舒有些汗顏。
夕月站起身,從一邊拿出一個盒子給了季雲舒:“這是給表嫂的大喜之禮。”
季雲舒打開一看,是一對白玉鐲子,她一眼便看了出來,是玉珊珠制的。
“和你送我的耳鐺是一對?”季雲舒指的是從顏縣主手中“搶”下的那對耳鐺。
夕月點頭:“表嫂好眼力,這鐲子和那耳鐺,玉簪剛好是一套首飾。”
“你一開就打算將這首飾分開送我?”
夕月垂頭,笑而不語。
季雲舒想着夕月真是打算得好,一次次地送,還真湊成了一套首飾。
“想不到夕月還有一身好功夫。”季雲舒取出鐲子,帶到了腕上,挑眉看着夕月,笑言。
夕月知道她指的是上一次在華珍閣教訓樂正顏的事,於是笑道:“雕蟲小技,被表嫂看見,當真是班門弄斧了。”
“表妹謙虛!”季雲舒想着當時夕月出手的速度與力道,雕蟲小技?呵呵……
“咱們都要沒錢買米了,你還不把那東西拿出來換點銀子?”付景淵看着季雲舒光顧着摸腕上的鐲子了,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季雲舒瞥了付景淵一眼,點點頭,從袖中拿出了付景蕭給的玉佩:“這個,多少錢?”
夕月挑眉:“呦,這不是咱們賢王世子前不久從華珍閣買走的麼?怎麼到了表嫂這裡?”
季雲舒將今天早上的事情細細地與夕月說了,夕月笑得要岔了氣。
“明天,我就拍賣這塊玉佩,一定要註明,是賢王世子用過的。”夕月拿出帕子抹着眼角笑出的淚。
在天乾,玉佩就是身份的象徵,一般的大戶人家的公子都會帶玉佩,玉佩可以算是隨身之物,一般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絕對不會送玉佩。但是賢王世子將玉佩給了自己的弟媳,很明顯表示了賢王世子沒有準備給弟媳的大婚賀禮。
堂堂世子不準備賀禮,豈不是失了禮數?再加上季大小姐本來是要嫁給賢王世子的言論,世子卻將自己隨身的玉佩送給了季大小姐,這各種緣由,有的人們猜測的。
賢王世子的名聲,恐怕這次真要栽一個大跟頭了。
看着笑的極爲燦爛的夕月,季雲舒絲毫不懷疑是付景淵把人家好好的姑娘帶成了這樣。
“親認完了,我們走吧。”付景淵忽然出聲說道。
季雲舒點頭,原來這人今天是帶着她來認親的!
“走吧走吧!”夕月揮揮手,連一聲客套也不給。
付景淵瞟了夕月一眼,夕月趕緊放下了手中的玉佩,大大地行了個禮:“恭送表嫂。”
付景淵這才滿意地點頭。
真是有了媳婦就忘了妹妹!夕月姑娘哀怨地想着。
表哥,怎麼着我也是爲你賣命的好不?你要不要這麼厚此薄彼的?
季雲舒和付景淵離開香伶院之後,“付二公子攜夫人光臨香伶院,娶佳人在懷,夕月姑娘被甩”的流言便四散而開。
得到消息的時候夕月正在榻上靠着吃蘋果,聽到這消息,一口蘋果噎住了。
堂堂香伶院的頭牌被傳的這麼悽慘真的好嗎?
季雲舒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夕月成了世界上最可憐的女子了。”
這就意味着付景淵要背上“薄情郎”一名了。
付景淵有些胃疼,他真是佩服那些人的想象力,這流言到底是哪位大哥傳出來的?
夕月驚悚了片刻之後便傳出了說法,是她嫌棄付二公子自此有賢妻在家,不忍破壞,好聚好散的說法,纔沒有在付景淵已經差到不行的言論上添一筆。
輿論的力量真是大啊!
夕月的速度極快,當時季雲舒正和付景淵在街上閒逛,看着路邊的一個人捏着泥娃。
忽然,有一人一馬快速狂奔了過來,路人趕緊四下躲避,以防在馬蹄之下釀成慘劇。
“二皇子回京!”馬上的人手執了一卷公文,高聲喊道。
聽到這般言論百姓們一下子都極爲喜悅。二皇子天縱英才,年幼之時便被逍遙子選入了祁門,是天乾唯一一個可以入祁門的人。
祁門是神話般的存在,二皇子此次學成回京,必定是學了滿身德才,不得不說是天乾之福,百姓自然極爲喜悅。
一下子,二皇子回京的消息便改過了付景淵和季雲舒去香伶院的消息,成了京城最熱門的話題。
片刻過後,季雲舒便看到了一行人護着一輛馬車緩緩駛來,前邊打了皇室的旌旗,還有一個“祁”字,很明顯,是二皇子一行人。
所過之處百姓皆跪地行禮恭迎,只是跪的是二皇子還是祁門,有待考究。
付景淵拉着季雲舒很是淡定地站到一邊,沒有下跪,在人羣中極爲顯眼。
馬車路過二人的時候簾幕稍微撩起一點,季雲舒看到了車內一閃而過的人影,清冷的眸子露出一抹笑意。
“恭賀師妹大婚!”一道低沉極富磁性的聲音傳音入密而來。
季雲舒勾脣:“師兄好大排場!”
“承蒙師門之名!”
“師兄謙虛!”季雲舒最後一句話說出,便沒了動靜。
“是我師兄。”季雲舒擡頭,看着付景淵,輕聲說道。
“我知!”付景淵點頭,“昨天的酒就是他送來的。”
季雲舒無語,這人既然早就回來了,何必現在才進京?真是看不透心思。
“幾人歡喜幾人憂啊!”付景淵搖搖頭,很是無奈的說道。
季雲舒明白他的意思,二皇子德才兼備,此次回京,對懦弱太子搖搖欲墜的儲君之位更是極大的威脅。
“你可會介入?”季雲舒問着付景淵。
“無甚興趣。”付景淵淺笑着開口,一雙眸子是季雲舒看不透的靄靄黑霧。
“倘若有一天賢王府不得不表態,你當如何?”
“那是賢王府的事情,與我何干?再說了,人家賢王府有着世子,表態也輪不到我。”付景淵說着,語氣中十足的諷刺,紅色的錦袍映襯着玉白的臉龐,有了點點薰光,有着遺世獨立的清貴,不見半分的自貶之意。
“你撇的這麼幹淨?”季雲舒好笑着問道。
付景淵撇撇嘴,拉着季雲舒進了一邊的酒樓:“有人巴不得我撇的這麼幹淨。”
季雲舒知道他說的是誰,於是笑笑不說話。
聞到了一股菜香,季雲舒才發現付景淵帶着自己來到了哪裡:“上次聽妹妹說這五香齋是賢王府的產業,可是你名下?”
付景淵拉着季雲舒上了二樓坐下,溫聲說道:“倘若說是我的產業你認爲外界會知道?一個百無一用的廢柴何德何能經營這麼大的一個酒樓?”
“那是付景蕭的?”季雲舒想着除了這人便只有那個自戀狂了。
“非也!”付景淵搖頭晃腦地說道,頭上的青絲在空中微微漾出一個弧度,“付靜晗的。”
賢王郡主有着這麼間鋪子,倒也是不稀奇。
“我忽然想起一個事情。”季雲舒忽然擡頭,看着對面人眸中的疑惑,輕聲問道,“那一次在郊外見你,你着人捉了付靜晗,大半夜的是幹什麼?”
付景淵也想到了那件事情,見到季雲舒一臉好奇,挑起峰眉:“你當時是不是吃醋了?”
季雲舒一惱:“回我的話,別說點有的沒的。”
付景淵一副“我就知道你吃醋了”的表情:“如果我說是爲了引你出去,你可信?”
季雲舒一怔。
“要說賢王府去郊外的路四通八達,我的人爲何偏偏從相府前邊經過,還好巧不巧地被你看見?”
想着自己那天就是丟了初吻,季雲舒默然:“你計劃地倒是好!”
“過獎,過獎!”
“只是此目的?”季雲舒明顯不信。
“怎麼着也是我名義上的妹妹,我還能怎麼樣?”付景淵真是敗給了季雲舒的思想。
季雲舒扶額,真是……她胡亂想什麼?
“其實要說是別的目的,也不是沒有。”
季雲舒發現這人好像特別喜歡賣關子,您說話能一口氣說完不?
“爲你報仇!”付景淵忽然傾身上前,離季雲舒不施粉黛的臉龐,只有一指距離,開口說道。
季雲舒愣神,報仇?
“那天她在宮裡說不喜你,我聽到了,很不爽。”付景淵說着,再次向前,吻住了那一抹紅脣。
脣上溫熱的觸感奪了季雲舒心神。
“啪”的一聲盤子碎裂聲傳來,季雲舒這纔回過了神,離開了付景淵的薄脣,轉眼便看到一個侍女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磕頭:“二公子,奴婢不是故意打擾您的好事……”
飯菜的湯湯水水在婢女膝邊流了一地,可是她恍若不見,自顧自地磕着頭。
付景淵凝眉,看着地上的婢女。
“你起來吧。”季雲舒開口,婢女一怔,片刻回了神:“謝二少夫人!”
“昨天你我大喜,今天不宜刑罰。”季雲舒看着付景淵不滿地眸子,柔聲說道。
“就聽夫人的,你再去準備飯菜速速端來!”付景淵頷首,看着婢女吩咐道。
婢女連聲道是,匆忙退下。
“不是說五香齋大擺流水宴,怎麼現在我不見?”季雲舒看着空空的酒樓,疑惑問道。
“流水宴是中午開始,直到晚上,早上的時候是在城外施粥,恩澤四方。”付景淵給季雲舒斟了一杯茶,清聲說道。
季雲舒點點頭,原來還有這般說法。
“付靜晗能將五香齋給你大擺流水宴,對你也不錯。”季雲舒轉頭看看五香齋爲了此次大婚,裝扮地極爲隆重,綵綢纏遍了所有欄杆,樓梯上也鋪了紅綢,甚至是每張桌子上都麻糖核桃杏仁。
過道兩邊都擺了一盆又一盆的百合,侍女小廝們的衣服也都是喜慶的紅色,顯然,佈置的人花了一番心思。
對於季雲舒的話,付景淵罕見地沒有反駁:“付靜晗心地算是善良,以往賢王世子責罰與我之時,每次都會叫了付靜晗前去看,付靜晗每次都會爲我求情。”
季雲舒想到了上次送付靜晗回賢王府的時候聽到那兩位小廝的談話。
“付景蕭當真是變態!責罰人這種事還會叫人去觀賞!”季雲舒蹙眉,響起今天早上付景蕭的樣子,極爲嫌惡。
付景淵一笑:“許是付靜晗心性屬善,付景蕭想以這般的方法讓付靜晗長點兒厲心。但是這麼些年過去了,也沒見他的方法有多少成效。”
季雲舒撇嘴,這樣的方法,有成效纔怪!
說話間,剛纔的那位婢女又斷了菜色上來,極爲豐盛的菜色,如意翠鴿、吉祥翠珍雞、蓮心糖魚……都取了極爲吉祥如意的名字。
“不愧是五香齋。”季雲舒夾起一塊魚頭,蓮香入裡,讚歎說道。
“上次你來吃的都是素菜,沒見幾個肉,這次便讓你飽飽口福。”付景淵笑着,夾了一塊魚肉細細地拔了刺,味道了季雲舒口裡。
季雲舒眉開眼笑地吃下:“上次倒是有一個肉,不過還是被下了毒的。”
二人一同笑了起來。
一邊的侍女看着二人你餵我,我餵你,一頓飯吃的不亦樂乎,都眉開眼笑:二公子和夫人感情真是好!
果真是新婚燕爾啊……
但是,時間的事情當真不會那麼如意,比如說你正開心吃飯的時候,總會有一些不入流的聲音傳來。
“呦,這不是廢柴二公子和季大小姐麼?二位新婚大吉啊!”樂正華帶着一幫人,走上了二樓,看着二人,笑着說道。
有心人很明顯可以聽出那句“新婚大吉”有多麼言不由衷。
二人不理會他,兀自吃得開心。
“本皇子在說話,你們聾了不成?”樂正華一把將手中的摺扇狠狠地打在了二人的桌邊,厲聲說道。
季雲舒轉頭,看着樂正華眼中的不屑,清聲一笑,開口說道:“原來是三皇子殿下!殿下剛剛和誰在說話?”
“這裡除了你們還有旁人不成?季大小姐不過是剛剛新婚,難道腦子就被這廢柴帶的不好使了?”樂正華話落,身後跟隨的人發出一陣鬨笑。
季雲舒也不惱,看着樂正華,笑意不變:“我倒是覺得三皇子腦子壞了,剛剛三皇子說了廢柴二字,我夫君不是廢柴,自然不能答應。我已出嫁,便是二少夫人,不是什麼季大小姐,三歲孩童都知的常識,三皇子難道不知?”
“真是讓本皇子開眼界,嫁了人就忘了本家?相府的教養真是好!”樂正華一雙桃花目直視着季雲舒,諷刺開口。
“這是相府的教養教了本夫人出嫁從夫,難不成三皇子希望未來的三皇子妃被人稱爲小姐?三皇子果真是皇室中人,這思想可不是我等平民百姓可以理解的。”季雲舒搖搖頭,一副遺憾的語氣。
“二少夫人真是伶牙俐齒!”樂正華臉色陰了片刻,沉聲說道。
季雲舒嬌笑着:“過獎過獎!三皇子孺子可教也!”
“付二公子過真是娶了嬌妻就忘了憐人,這本事當真是令本皇子感嘆!”樂正華轉頭看着付景淵,開口說道。
他不能和一個女子一般見識,索性將矛頭對準了付景淵。
付景淵夾起一根青菜吃着:“能讓三皇子感嘆也是本公子的榮幸!”
“現在總算像個人樣了,真是不知道當初夕月姑娘是怎麼看上你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的!”樂正華打量着付景淵平凡無奇的臉,冷哼說道。
“證明本公子雖然長相平凡,但是總歸是有着一雙討喜的臉,不像是有的人,就算是長相不錯,但還是無法得心儀之人的傾慕,當真是可悲得很!”付景淵拿一副憐憫的眼神看着樂正華,十分惋惜地說道。
“你在說本皇子?”樂正華陰着臉,頭上的金冠更襯得面色駭人。
付景淵伸手擋開樂正華指着自己鼻尖的扇子:“本公子沒有提名點姓,三皇子何必着急對號入座!”
“不就是成了個親,就得意得不行了?”樂正華看着付景淵不像以往那般懦弱可欺,心情極爲不爽。
他就是來這裡教訓這付景淵的,他還翅膀硬了?
“娶得佳人,本公子當真是得意的很!”付景淵從善如流地點點頭。
看着樂正華一臉不好的神色,季雲舒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
“本皇子倒是看看你怎麼得意!”聽到季雲舒的笑聲,樂正華終於臉上掛不住了,伸出扇子就朝着付景淵肩膀敲去。
“本公子得意一下怎麼礙着三皇子的眼了?”付景淵伸出兩指輕輕拈住離自己肩膀一寸的扇子,“還是三皇子想要將這扇子作爲本公子的大婚賀禮?”
手腕翻轉間,樂正華手中的扇子脫手而出,片刻便到了付景淵手裡。
“你……”樂正華來不及反應,就覺得手腕一麻,扇子轉眼便到了付景淵手裡。
“三皇子的扇子可是好東西,夫人覺得如何?”付景淵將扇子遞給季雲舒,笑着說道。
“自然,這般好東西我可是一次都沒見過呢。”季雲舒輕輕接過扇子,打量着,兩手一轉,扇子成爲兩截。
“呀!夫君……”季雲舒似乎是被嚇到了一般,嬌呼出聲。
看着自己心愛的扇子被毀,樂正華額頭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他上次見識過季雲舒的功夫,他不懷疑,絕對是季雲舒故意的。
剛纔付景淵說了這扇子是賀禮,他還沒有來得及出生反駁,便被季雲舒當面折斷,這簡直是赤裸裸地侮辱。
“我看你是活膩歪了!”樂正華陰沉着一張臉,朝着付景淵出手,本來還極爲俊美的臉現在扭曲不已,看上去甚是駭人。
“本公子剛剛娶到嬌妻,人生美滿得很,如何會活膩歪?”付景淵輕飄飄地抓住了樂正華打來的手。
樂正華想將自己的從付景淵手中撤出,無奈如何使力也是無用,終於正着眼看着面前這個一身大紅錦袍笑意濃濃的男子。
他眼底的黑色就這麼撞進了他眼中,感受着胳膊上越來越大的壓力,樂正華終於意識到,這麼些年,他似乎是被這個人給騙了。
這般的力氣如何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柴有的?
“本皇子忽然想到,第一次之時,季大小姐從本皇子手中救下了這個廢柴,難不成當時,你們二人就有姦情?”樂正華忽然轉頭,看着季雲舒,強撐起一抹諷刺的笑意。
“我倒是很好奇,三皇子就喜歡逞口舌之快不成?”季雲舒蹙眉,從一上來,這人就開始言語譏諷,一個大男人就這麼點本事?
“怎麼,季大小姐無言以對了?”樂正華看着季雲舒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以爲自己說中了她的心思。
“我是爲三皇子天馬行空的想象所折服了。”季雲舒搖搖頭,十分無奈,“三皇子有這心思,不如去寫戲本子,指定能賣個好價錢!”
“荒唐!本皇子堂堂皇帝親子,豈是寫戲本子之人?”
“那三皇子堂堂聖上親自就和個毛頭小子一般非得逞言語之強?”
樂正華正要說什麼,忽然感到握着自己胳膊的力氣越來越緊,逐漸有泰山壓頂之勢。
轉頭看到了付景淵罕見的冷着的臉色:“三皇子,本公子和夫人不過是用個膳而已,殿下非得自討沒趣。難道是上次郊外的教訓還不夠?”
最後一句付景淵拉低了嗓子,卻讓樂正華大吃一驚。
“你……”
“沒有不透風的牆,別問本公子是如何知道的,三皇子只肖記住,人若犯我,百倍還之!”付景淵說着,轉頭看着季雲舒,一雙眸子暖意融融。
接着,付景淵鬆開了手,樂正華之覺一股大力而來,身子堪堪後退幾步。
“殿下……”身後的隨從扶住樂正華。
“付景淵,你當真是誤了世人的眼!”樂正華說罷,一甩袖子轉身離去。
付景淵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夾起一塊雞肉遞到季雲舒脣邊:“夫人口才極好。”
“不及夫君威武。”季雲舒輕啓朱脣,吃下那一塊肉,淺笑着說道。
剛纔的插曲煙消雲散,二人誰也沒有放在心上。
但是三皇子殿下在付二公子面前吃癟的消息卻像是長了翅膀一般傳遍了京城,成爲了今天熱門的第三個話題。
“你出名了。”季雲舒在街上慢慢地走着,不時地聽着街上的人指指點點,轉頭對着付景淵無奈地說道。
“我一直很出名。”
季雲舒一噎,好像真是這樣,雖說這些年這人的名聲不怎麼樣,但是總歸是在世人眼中的,京城之人從來沒有忘記賢王府有一個二公子。
“世人以後恐怕是要從此評定你了。”
“求之不得。”付景淵摟着季雲舒的細腰,“我不在乎世人如何說我,但是不能聽信別人說你嫁了個無用之人。”
季雲舒粲然一笑,如沉重夜幕中的破冰碎雪,驅散了付景淵心中的鬱結之氣。
“回家?”季雲舒偏頭,看着付景淵線條柔和的側臉問道。
“好!”付景淵點頭,忽然一股暖意注入心房,“家”這個字眼,當真是暖人心扉。
以前不過是一個冰冷空曠的院子,現在因爲有了身邊的人,添了暖意與生機。
忽然一抹倩影映入季雲舒眼簾,簡約的衣衫,不是普通大家閨秀的綾羅綢緞、羅裙紗衣,頭髮不過是以一根絲帶盤起,不帶任何服飾,是季雲舒極爲熟悉的裝扮。
讓人驚訝的是女子的手中握着一柄劍,雖然寶劍尚未出鞘,但是從劍套的繁複花紋便可以看出此劍非同尋常。
女子並不是十分美,但是臉上的冰冷神色不由得讓路人多看了她幾眼,生人勿進的氣息讓過往之人退避三舍。
季雲舒的腳步停住,脣邊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冰冷女子擡步,走到季雲舒面前站定,一雙眸子肆無忌憚地打量着付景淵。
女子的眸光也是十分冷,但是卻與季雲舒的冷很是不同,季雲舒的眸子像是空谷高山流水破冰,而這位女子的眼神就是毫無生氣不帶有一份感情。
“季雲舒,你的眼光是不是太差了?”
季雲舒不語。
“不光是嫁了一個百無一用的廢柴,還長相這般平凡。你千里迢迢從師門回來就是爲了這般?”
“師姐……”季雲舒無奈開口,當着她的面這麼說她的夫君真的好麼?
女子正是季雲舒的同門師姐,阮琴。
“琴姑娘果真一張利嘴。”付景淵摟着季雲舒的手緊了緊,語氣淡然地說道。
阮琴有些驚訝:“你認識我?”
“恰好知道罷了。”付景淵摟着季雲舒朝前走了幾步,“琴姑娘最好謹言,本公子如何由不得琴姑娘斷言。”
看着阮琴撇嘴,一臉不屑的神情,付景淵接着開口:“與其說這些沒用的,琴姑娘不如管管自己的事情,本公子可聽說,最近臨風國主病重了。”
說罷,繞過一臉驚愕的阮琴,旁若無人的朝着前邊走去。
阮琴眸中的神色比之剛纔的清冷多了一分探究與訝然,他是如何知道的?
還有,他最後說的那個消息,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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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關於兩隻妖孽相爭相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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