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她就是傳說中的紅顏禍水?(一更)
蕭昀的思緒被打斷,眉頭不悅的擰起:“她來做什麼?”
小尤子恭謹的垂着腦袋,輕聲的回:“說是霍夫人重病垂危,想要回府探望。”
霍文山的那個夫人,蕭昀是有印象的,前世的時候就一直纏綿病榻,經常是要稱病,參加不了宮中的宴會和慶典的。
蕭昀的心思不在這,也沒多想,只不耐煩道:“她當這宮裡是什麼地方,西街上的廟會麼?告訴她,不準!”
小尤子卻是站着沒動,爲難道:“皇上,霍夫人好像是不大好了……之前霍家請過太醫,據說是就這三兩個月的事了。”
“嗯?”蕭昀這才自手邊的奏摺上擡起頭來。
他努力的回想。
因爲是霍芸嫿的嫡母,霍芸嫿不時的就要掛在嘴邊,他多少是記得,那霍夫人身子不好是真的,前世的時候可沒這麼早死,約莫是在他和蕭樾之間忙着打仗爭權的時候傳進宮的死訊。
那時候他因爲太忙,無暇顧及,只聽了一耳朵就算了。
小尤子見他神色狐疑,還以爲自己是沒說清楚,便就再次澄清道:“確實可能是時日無多了。”
如果霍夫人真的時日無多,霍芸嫿想要回去探望,也無可厚非。
可上輩子也是自己的枕邊人,蕭昀對霍芸嫿也是看透了,口不對心,慣常的僞善,裝模作樣,一開始他年少無知的年歲裡,確實迷戀過她幾年,可說到底,一個男人,若不真的是天生的好色之徒或者蠢到了家,對於女人在他面前玩的那些小聰明、小手段哪有看不清的?不點破,不過就是覺得無傷大雅或是懶得計較,由着她罷了……
霍芸嫿會因爲霍夫人病重,真的憂心焦慮麼?
當然不可能!
不過這麼點小事,他也懶得她再來煩他,便就改了口:“那就讓她去吧。眼下國喪期間,告訴她不可招搖,還有就是……天黑之前必須回宮。”
“是!”小尤子應諾,原是該出去的,可卻有些掙扎猶豫。
蕭昀就更不耐煩了:“有話就一次說完,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小尤子這才試探着道:“前幾天皇上您纔剛陪着德妃娘娘一道回了侯府奔喪,如今惠妃娘娘求到御前來……”
蕭昀橫過來一眼。
小尤子後面的話就自動嚥進了喉嚨裡,沒敢再說,轉身出去把蕭昀的話交代了霍芸嫿。
霍芸嫿過來,本來還是想能否見上蕭昀一面的,卻沒想到對方連殿門都沒讓她進……
她之前因爲各種小事,已經在蕭昀面前討了嫌,她的家世又比不得後宮裡另外兩個,也唯有博寵這一條路可走,挽回帝心纔是她唯一可走的路。
可蕭昀既不進後宮,她這好容易因爲正事有個理由來求見,還面都不見……
霍芸嫿心中免不了有些暗暗着急。
不僅是小尤子,就是她身邊的秋凝看在眼裡都覺得是因爲蕭昀沒說陪她一道兒回去才導致的她心情不快。
霍芸嫿微微怔在那裡,就聽見殿內傳出蕭昀的聲音:“傳定遠侯世子進宮見駕。”
武青林既是提前回來了,朝廷上因爲他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怎麼都要馬上說清楚的,何況——
蕭昀的印象裡,對武曇這個早逝的嫡親兄長已經沒有印象了,這會兒居然莫名的就有幾分好奇。
“奴才領旨!”小尤子連忙收攝心神,揚聲應道,轉而又對霍芸嫿露出個笑臉:“惠妃娘娘,您看陛下這裡正忙,還有許多政務要處理……”
“臣妾告退!”霍芸嫿也跟着收拾了散亂的思緒,隔門衝裡面行禮謝了恩,方纔帶着秋凝往回走。
秋凝扶着她的手,偷偷觀察她的臉色,試探着勸道:“娘娘你也不要氣餒,依奴婢看來,皇上也壓根就沒把武家那個丫頭片子看在眼裡,不過就是礙着定遠侯……畢竟朝廷用的着他,這其中又沒什麼真情分。”
霍芸嫿一邊款步前行一邊冷笑:“本宮難道還會吃她的醋不成?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本宮若是有她那樣的家世,何須要走這麼多彎路,苦苦籌謀,後位早就到手了。”
秋凝聽了這話才放心:“奴婢還以爲皇上沒空陪您回府去,您不痛快了。”
“皇上是一國之君,日理萬機,哪裡管的上這些雞毛蒜皮。”霍芸嫿無所謂道,頓了一下,便是想到了什麼,勾脣冷笑了聲,“而且我回去是有事情要辦的,他要真跟着一起去才麻煩呢。”
秋凝抿脣不語。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霍芸嫿就又突然問道:“昨天正德殿那個蠢貨不是突然傳了太醫,去打聽了沒?什麼病?”
秋凝忙道:“奴婢問過太醫了,說是憂思過剩,又兼之情緒大喜大悲。想是那侯夫人剛過世,昨日武家又送了侯夫人當年的陪嫁丫頭進宮來探望,受了刺激吧,說是跟那老媽子在屋裡說着話,突然就昏厥了,晚間又連帶着發了高熱,這會兒還躺着呢。”
“真是個廢物點心。”霍芸嫿鄙夷的冷嗤一聲,就沒再管武青瓊的事,回了寢宮又叫人傳信內務府,準備了車駕便出宮去了霍府了。
武家這邊,武青林得了蕭昀的傳召,自然馬上就換了朝服進了一趟宮。
也沒說別的,只將當日之事澄清了一下。
蕭昀似乎也沒有追究的意思,問話之後就打發他回去了。
鄭修回京,比武青林晚了四天,此時已經是臘月裡。
次日早朝,武青林和鄭修一道兒去了,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親口澄清了南境那場刺殺的真相,雖說最有嫌疑的一個主犯在逃,不過鄭修自己當面澄清此事與武青林無關,這件事的風波就算這麼過去了。
“世子已經回府了,不過奴婢聽說今日在朝堂上,王爺之前安排彈劾武世子的那幾個御史都被小皇帝訓的灰溜溜的。”青瓷帶了消息回來,順帶着把從花園裡折回來的一支紅梅找了個瓶子插好。
彼時武曇正站在案後練字,聞言也是個不以爲意的樣子,隨口道:“御史大夫麼,總是當面告人黑狀的,不被人待見是常事,只要我們這做事主的不記恨,他們就沒什麼損失。”
“現在誤會已經澄清了,那小皇帝還會再把鄭將軍派回南境麼?”青瓷問道。
“軍中更換主帥又不是兒戲,也得虧我那二叔是南樑人的暗樁,如若不然,就只衝着前面這兩月之內兩次更換主帥的作爲……邊境早就不太平了。”武曇隨口回答了一句,“不過麼,鄭將軍原就是江北道都督,身居要職,陛下爲了頂替南境的主帥之職才把他特意調回來的,如今又出了這樣的變故……嚴格算來,倒是我們自家的禍事連累了鄭家了。”
馬上就要過年了,年後小皇帝或者會給鄭修另派個差事,可就這麼把一個武將閒置下來了,多少是不好看的。
正說着話,杏子就拿了份帖子推門進來:“二小姐,鄭家下的帖子,說是他們舉家遷來京城,又得陛下恩典賜了宅院,後天臘月初七府裡敢於辦個宴席,宴請一下同僚們。老夫人這幾日身子還疲乏,二少夫人也出不得門,就讓把帖子拿給您了。”
武曇停下筆,招招手示意她把帖子拿過來看。
鄭家這次下帖挺正式的。
按理說他家來京城也有些天了,一直都很低調的沒有任何動作……
武曇翻看完,便將帖子擱在了一邊,意味深長的笑了:“小皇帝的制衡之術玩得還不錯嘛,雖然暫時因爲職務變動的事虧待了鄭家,但我猜……他們鄭家此次的開府宴就是小皇帝授意的,保不齊爲了表示對鄭家的重視和恩寵,明日小皇帝還會親自去呢!”
杏子幾個對猜小皇帝的心思沒什麼興趣,杏子聽她這番話卻是不悅的撇撇嘴:“小姐您這開口閉口小皇帝的,陛下年歲雖是不大,可也比您大倆月呢……哪兒小啊?”
她家小姐這一副老成持重、指點江山的語氣,真的是聽得彆扭。
武曇不以爲然的聳聳肩,重又撿起筆來繼續寫字:“算年紀他確實比我大點兒,可我輩分比他高啊,以後我就是他嬸嬸了,關起門來議論議論晚輩也不行啊?”
雖然在外人看來,那位晟王殿下和武家的這位二小姐是有點若即若離的意思,畢竟沒定親,這事兒就不算,可武曇身邊這幾個心腹的卻都心裡有數,她們主子將來是指定要嫁給晟王爺的,可——
就算是這樣,這畢竟也還沒嫁呢,就這麼口無遮攔的。
杏子被她的口出妄言嚇了一跳,趕緊走到外間把門窗都關了。
青瓷倒是心裡有點暗暗的高興,一邊幫着磨墨一邊道:“這一晃眼,我們王爺走了也馬上半個月了,主子您就不想念麼?平日裡也不見您提。”
武曇筆尖的動作微微一滯,就有一點墨跡不合時宜的微微暈開了。
隨後她就還是那麼一副活潑開朗的模樣,繼續若無其事的寫下去,一邊道:“你們王爺啊,自有小皇帝惦記着,輪也輪不着我啊!”
鄭家的帖子,自然也送到了外院,邀請了武青林兄弟倆。
次日一早,兄妹三人收拾妥當了就一道出了門。
臨走之前,武青鈺遲疑着回頭看了眼,轉頭問武曇:“祖母不去嗎?之前陛下不是有意給大哥和鄭家姑娘牽紅線?”
現在機會得當,他原還以爲老夫人會趁機去相看一下未來的孫媳婦呢。
畢竟——
武青林的婚事也是老夫人掛在心上多年的。
武曇撇撇嘴:“之前咱家辦喪事,鄭家就只遣了個鄭二公子上門,咱們也不用上趕着啊。”
說着,兩人就不約而同的看向了武青林。
武青林面上神色冷淡,並看不出什麼具體的情緒,只輕道了句:“走吧!”
武曇上了馬車,他和武青鈺兄弟二人騎馬,一道兒往鄭家去。
武青鈺稍稍正色,打馬朝他靠了靠,神色略有幾分凝重道:“大哥爲什麼今日一定要叫我一道前去?”
本來這赴宴就是去過過面子的事,其實真的沒必要兩個人一道去,有武青林這個侯府世子去,就已經是給了鄭家最大的面子了。
武青林目不斜視的打馬往前走,一邊淡淡的說道:“陛下信任鄭修,將來必定還要委以重任的,現在咱們家的情況複雜,不定將來還會出現什麼樣的變故,你過去和他提前打好關係,總沒錯處的。”
他和蕭樾正在密謀鋤掉武勖,就目前的情況看——
小皇帝除非是年後就將鄭修重新外放出去,或者給了京中別的要職,否則武勖死後,南境的兵權未必會落到他武青林的手上,而更有可能還是會交給鄭修。
屆時,他承襲侯爵之位,就不適合留在南境軍中繼續聽鄭修的差遣了,可是爲了安撫他們武家的舊部,小皇帝還必須要在軍中留一個對武家來說舉足輕重,但卻不會影響到鄭修統帥地位的人,這個人——
就只能是武青鈺。
這些話,武青林暫時還沒辦法跟武青鈺說得太明白,只隨意點撥了一下。
車子裡的武曇主僕三個自然也聽見了。
武曇歪着脖子想了想:“雖說這事兒不是小皇帝主導,可你們王爺前後奔走,費時費力在軍中好不容易挪出來的主帥之位……若是我大哥拿不到的話,咱們這算不算是爲他人做嫁衣?”
青瓷失笑:“也就主子您會這麼想了。您當我們王爺和武世子這麼費心的處理此事,真的就是衝着搶奪兵權去的麼?”
武曇懵懂的眨眨眼。
青瓷道:“順手替您清理侯府的門戶是其一,邊境的禍患除了纔是王爺最終的目的。他若真是隻爲了一己私利,那麼當初在北燕就不會適可而止,而且現在的陛下少年登基,本來就根基不穩,想挑挑事兒找找麻煩,那不是很容易的麼?他也沒這麼做啊!”
自從在陵川城那夜被蕭樾嚇着了之後,武曇就走進了一個誤區裡,一直以爲蕭樾所做的一切,最終的目的是衝着奪位去的。
她其實也不是非得讓武青林算計到南境的兵權,純粹只是覺得他們這羣人在這費心費力苦心鑽營,最後卻要將南境的兵權拱手讓出去給個不相干的人,怎麼想都覺得心裡虧得慌。
青瓷這麼一提,武曇纔是隱隱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但再轉念一想,卻又突然心虛。
因爲——
如果蕭樾的初衷本就不爲着奪位,那麼他跟蕭植父子最大的矛盾點……
好像就存在於她身上?
其實,如果他就只是要圖個南境穩定的話,並非一定要走他們武家的路子的,現在就是因爲要替武家遮醜,反而做這件事要增加了更多的曲折和難度……並且,就因爲他執意和武家來往,和她來往,皇帝那兩父子纔會對他猜忌的越來越重,以至於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這萬一將來真要鬧到奪位那一步,那麼——
她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紅顏禍水啦?
這是要遺臭萬年的節奏?!
這口大鍋扣下來得有點突然,武曇一時應接不暇,不免有點凌亂,一直到進了鄭家的門還沒太緩過來。
鄭家今日的宴會男女分席,馬車在大門口停下,木鬆將帶來的禮物交給了負責接待的鄭家管事,進門之後,武青林兄弟倆去了前院的正廳,武曇則是被府裡的奴僕領着往後花園去。
因爲心不在焉,她就沒怎麼注意周遭環境,等到青瓷發現不妥的時候,前面蕭昀已經迎面走過來,擋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