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驚險營救,下了血本(二更)
武曇與她四目相對,卻是半分不見尷尬。
過了一會兒,方纔淡淡的說道:“哦,原來公主殿下與我一樣都是膽子小又怕事兒的,那便都不要過去添亂了。”
德陽公主又再愣了一下。
說話間,鄭蘭衿也跟隨臨安公主往這邊走了過來。
德陽公主心中暗暗權衡了一下,就果斷捨棄武曇,三兩步又奔到鄭蘭衿面前,抓着對方的手道:“鄭大小姐,我皇姐在梅林裡,方纔走得急,顧不上你,本宮帶你過去。”
鄭蘭衿脣角微微彎了一下,還沒表態,已經被她熱絡的挽住手臂朝梅林深處走去。
武曇看在眼裡,心中不禁玩味——
這事情可很有點不同尋常,這位德陽公主,以前跟她也沒有交集的,而且青瓷來她身邊纔沒多久,跟着進宮來也就這麼一兩次,其間又沒動過手,可這位公主殿下卻知道她的丫鬟身手好,特意來找她求救?
不僅如此,叫了青瓷過去,還想把她也一併拉過去。
她不肯,對方顯然是對這樣的結果不甚滿意的。
可是——
在看見鄭蘭衿之後,又果斷的放棄她,衝着鄭蘭衿去了?
武曇腦中思緒飛轉,瞬間就差不多理出了頭緒——
梅林里長樂公主遇險,場面正亂,必然是要有事發生的,現在她不肯去,但是青瓷去了,青瓷是她的貼身婢女,回頭若是沾身惹進了是非裡,她一樣脫不開身……
所以——
這德陽公主是衝着他們侯府和鄭家來的?
雙方素無恩怨,武曇一時也來不及細想其中內幕,眼見着鄭蘭衿要被德陽公主拖走就當機立斷的迎上去兩步將兩人的去路攔下,也是一把將鄭蘭衿拽住,笑道:“聽說那林子裡面出事,我的婢女已經被叫過去幫忙了,鄭家姐姐就不要去了。”
德陽公主哪想到她還會管閒事,終是忍不住的慍怒,一把將她的手從鄭蘭衿手臂上扯開,不耐煩道:“鄭大小姐是同我皇姐一起的,關你什麼事!”
“是不關我的事,可鄭夫人和鄭大小姐今日是頭次進宮,又是太后娘娘相邀的貴客,我是怕萬一傷着她了,公主你不好交代啊!”武曇寸步不讓的又往前擋了一步,再次將鄭蘭衿攔下。
鄭蘭衿見她二人如此針鋒相對的相爭,已然也是看穿了其中必有貓膩。
不過,她一時卻只保持中立,並未表態。
三個人正在這拉扯不休的時候,葉竹就去而復返,跑到鄭蘭衿面前,焦灼道:“鄭大小姐,十一公主的情況有些危險,乳母已經落水淹死了,武二小姐的婢女一個人不頂事,說是還得個會功夫的幫把手,您看……”
想來是方纔鄭蘭衿跟臨安公主交談的時候互相透了底,她身邊宮女就知道了鄭蘭衿習過武的事。
都已經出了人命了,這事情就不能避而不見了。
可明知道是個圈套——
武曇不甘心,就還是搶先問道:“侍衛呢?不是叫人去喊侍衛了麼?”
葉竹道:“今日壽康宮宴客,來的都是女眷,太后提前傳了口諭,讓侍衛巡邏的時候繞着這邊一些,以免衝撞,這會兒……不知道人什麼時候能趕到。”
說着,跺着腳四下張望了一遍,就又看向鄭蘭衿。
話到這份上,武曇就不好再攔着了,否則萬一長樂公主真出了事,反而成了她攔着不讓救,於是就也看向了鄭蘭衿。
鄭蘭衿與她的目光相觸,似也是略斟酌了一下就點了頭:“那走吧!”
“多謝鄭大小姐!”葉竹道了謝,就不再理會武曇,帶着鄭蘭衿小跑着往梅林深處去了。
德陽公主心願得償,就也不再理會武曇,轉身也跟了去。
武曇心裡煩悶,氣的很,可她沒權利對別人指手畫腳,就只能去找自己的丫頭了,所以終是不得已的咬牙也跟了過去。
拐過一段梅林小路,前面視野就開闊了起來。
梅林的盡頭連着一小片人工湖泊。
雖是冬日,但這幾日的天氣晴朗,湖面上並沒有結冰。
一株百年的老梅樹長在湖邊,可不知道什麼原因,枝丫是歪的,大半的樹枝都探到了水面上。
而現在——
那位十一公主不僅爬到探出陸地的樹枝上,人還是倒掛在上面的,她雙手緊抱着的一段還算粗的枝丫也被折出了裂痕,好在是屁股下面剛好被另一段探出來的小樹枝又給託了一下,分擔了一些重量,纔沒叫她手裡抱着樹枝當場折斷。
小女孩臉上有淚痕,這會兒卻因爲恐懼,出奇的安靜,雙手死死的抱着那段樹枝,瑟瑟發抖。
武曇遠遠地看過去,終於知道以青瓷的身手爲什麼還沒辦法把人弄下來的的原因了——
這株老樹,枝椏長了好些年,探到水面上本來就離岸太遠,再加上樹枝又折了,沒有第二個人敢再沿着爬過去,而就算青瓷輕功了得,能飛身過去,可那小公主那麼大點的孩子,又正在驚懼之中,抱着樹枝當救命稻草,青瓷又不能在半空停留,若是一把將她扯不下來……
這樣冷的冬日裡,小女孩要是掉進水裡,保不齊命就沒了。
“這可怎麼辦?”臨安公主緊張不已,在原地不住的跺腳。
青瓷本來正和幾個宮婢一起站在岸邊,也正發愁,無計可施,冷不丁一回頭看見武曇站在不遠處,就連忙快走兩步過來,低聲的提醒:“小公主本來是跟着乳母的,其他宮人找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奴婢仔細的查看過,那樹枝當不是小公主爬過去的時候壓斷的,對面岸邊的宮女說他們看見小公主趴在樹枝上的時候,她的那乳母曾經試圖跳起來將孩子撲下來,這才把孩子扯了個倒掛,樹枝……應該也是那時候折斷的。”
武曇的眸色微深,飛快的掃視了一眼岸邊衆人,就又挑了挑眉:“乳母人呢?”
“說是落水之後就沒再看見,可能是直接沉了。”青瓷道。
從蕭植開始,他們皇家人之間的這些陰謀詭計武曇已經看了不少了,聞言便是冷笑:“拿個孩子做筏子,這宮裡的這些人還真是個個青出於藍!”
小公主是跟着德陽公主一起出來的,前面德陽公主又暴露的明顯——
武曇雖不明白她想要拉自己的下水的動機,但是這個德陽公主就算不是主謀,也一定涉案其中,這是指定沒跑了。
“這……這到底要怎麼辦啊?”臨安公主是真的急,抓着鄭蘭衿的手,十分的無措,一邊說一邊慌亂的四下尋找:“侍衛呢?侍衛還沒趕過來嗎?”
鄭蘭衿也是面色凝重的觀察着小公主現在的處境,沉吟道:“侍衛就算來了也無用,而且……公主怕是也撐不了多久了。”
臨安公主聞言,就越是急得就要哭了。
鄭蘭衿左右略一思忖,突然想起了什麼,就吩咐葉竹:“帶上幾個人,跟我走!”
葉竹不明所以,但這種情況下,所有人都亂了,也就她還算冷靜能主事的,於是趕緊招呼了幾個人跟着她去了。
且不管是誰要做什麼樣的局,畢竟現在掛樹上的小公主是無辜的,武曇也不是不想救人,只不過確實無計可施。
藍釉道:“要奴婢跟過去看看嗎?”
“不用!”武曇緊盯着樹上的小公主,“你回岸邊去守着,萬一小公主體力不濟撒了手,還能幫上一把。”
現在那孩子是驚懼過度,喊了無數次叫她鬆手,她也不信有人能接住她,是死活不肯放的。
青瓷點點頭,就又三兩步奔回了岸邊那梅樹旁邊。
鄭蘭衿帶人去了片刻也就回了,幾個人拆了那亭子四周裝飾的綢布,簡易的拼接之後抱回來。
鄭蘭衿又指揮人將長綢布繞過那株梅樹,沿着岸邊往兩邊扯開。
湖邊的堤岸是圓弧形的,兩邊的人各退了數丈之後,就將展開的長綢布剛好攤開,護在了小公主懸身之處的正下方。
臨安公主一看就有些明白了過來,趕緊招呼附近圍觀的宮婢:“快,分開兩邊,都去幫忙,將綢布扯緊了!”
“是!”宮人連忙往兩邊散開去幫忙。
梅樹下面就只剩下她和德陽公主兩個。
武曇站得遠。
臨安公主親自跑到樹下,儘量安撫樹上的小公主:“長樂,別怕。你看下面有東西可以接住你了,皇姐也在這,你鬆手,我們接你下來。”
樹上的小公主臉色早就凍得青白,聞言,就死命的搖頭,卻是緊抿着嘴脣不說話,臉上驚懼之色更甚。
德陽公主走到青瓷身後,不悅的斥責:“所有人都在幫忙,你們定遠侯府的難道是死人麼?杵在這裡,若是我皇妹有個閃失,你們吃罪的起麼?”
青瓷直接對她視而不見,緊盯着樹上的小公主,一面冷冷的駁斥了一句:“十一公主是四公主帶出來的,關我們侯府的人什麼事?”
德陽公主哪想到一個奴婢竟敢跟她頂嘴,登時氣了個面紅耳赤:“賤婢,你竟敢……”
說話間,就衝青瓷一揚手。
青瓷眸子微微一閃,原是可以輕巧避開的,可是卻沒有避,而是狀作驚恐的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質問道:“公主您這是做什麼?”
說着話,就將德陽公主輕巧的往旁邊推開了一些。
這賤婢,不僅口出妄言還敢推自己?
德陽公主站穩了之後,已然是心中惱怒到近乎有點癲狂了。
臨安公主將一切看在眼裡,不禁皺眉斥責:“皇妹,這都什麼時候了,別鬧了!”
“這賤婢推我!”德陽公主心中卻是不甘,又莫名捱了數落,霍的轉身想要同臨安理論。
青瓷自荷包上摳下一枚小指甲大小的珠子,手指趁勢輕彈。
德陽公主只覺得膝蓋驟然就是尖銳的一疼,腳下不穩,連退了兩步,然後出於本能的順手一扶身後的梅樹。
身子撞到樹上的力道有點大。
這麼一震,就聽咔嚓一聲。
那段裂開一半的樹枝直接整個折斷,被驚恐的小公主緊緊的抱在懷裡,一起往下墜去。
“拉住了。”鄭蘭衿揚聲一呼。
她自己也擔心有變,一邊已經腳下提力往這邊奔了過來。
不過這自然是趕不及的,小公主本來就養的胖,再加上冬天又穿着厚厚的裘衣,啪的砸在扯開的綢布上,但是因爲綢布從兩端拉開的距離有點遠,被重物一砸,立時壓了下去。
千鈞一髮,青瓷足尖點地掠身而起,凌空將即將已經有半邊身子落水的小公主一提。
可梅樹的枝丫遮擋,她沒辦法直掠而去,只能另一隻手順勢攀住頭頂的樹幹。
德陽公主還靠着那梅樹驚魂未定,鄭蘭衿剛好已經撲到跟前。
“鄭大小姐!”青瓷喊了一聲,順手將拎在手裡的孩子甩過來。
鄭蘭衿的反應也算快,連忙伸手一把將孩子抱住。
不過沖擊力太大,直接將她撞的往地上栽去。
德陽公主見狀,眸中瞬間閃過一抹兇光,順勢將腳邊一塊尖銳的碎石踢了過去。
青瓷人還掛在樹上,被遮擋了視線,沒注意這邊。
慌亂中,武曇和鄭蘭衿都看見了她的小動作。
可武曇一來是離得遠,趕不及過來,二來場面混亂,她就是衝過來也做不了什麼。
鄭蘭衿是習武之人,要避開這點小算計還不在話下……
武曇覺得她也注意到了,可她最終卻沒躲,還是沿着原來的軌跡摔在了地上,手掌剛好撐在了那塊尖銳的碎石上。
“長樂!”臨安公主一心只在遇險的妹妹身上,自然沒注意到旁的,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緊張的半天沒有呼吸,臉色漲得通紅的三兩步跑過去,將被鄭蘭衿抱在懷裡的孩子搶了過去,也是緊緊的擁在了懷裡。
“皇姐……”長樂公主這才哇的一聲,震耳欲聾的大哭起來,雙手死死的抱着她的脖子不撒手。
總算是有驚無險,宮人連忙丟掉手中綢布全都一股腦的涌過來,七手八腳的幫忙。
方纔長樂公主落水到一半,從屁股到後背都浸了水,可這會兒驚懼過度,就只死抱着臨安公主不鬆手。
臨安公主無奈,怕她着涼,只能用自己的披風將她裹住,在婢女的幫助下先抱她回壽康宮換衣裳了。
宮人尾隨了一大批過去。
有人把鄭蘭衿扶起來。
德陽公主就衝上前去一把抓起她的手,驚呼道:“呀,鄭大小姐,你的手受傷了。”
衆人循聲望去,就見鄭蘭衿掌上已然一片鮮血。
石塊雖不比利刃,沒將她的手掌刺穿,但方纔她跌下去的角度和衝擊力也一樣造成了不小的損傷。
疼是真的疼,她的臉色也微微泛白,不過還是勉力擠出一個笑容來,抽出帕子迅速的把傷口纏了一下道:“我沒事,還是先跟過去看看小公主吧!”
“也好!”德陽公主點點頭,千恩萬謝的陪着她一道離開了。
武曇站在梅林間的小徑上,與被人擁簇着的鄭蘭衿錯肩而過,互相眼神交會了一瞬間就各自移開,誰都沒說話。
青瓷隨後走過來,有些愧疚的解釋:“主子,奴婢……”
“不關你的事!”武曇冷聲打斷她的話,這才也轉身帶着她也往壽康宮的方向走。
本來就是怕節外生枝,招惹不必要的麻煩,結果還是被麻煩找上門了!
就只從方纔最後對視那一眼的內容裡看,武曇也確信鄭蘭衿是發現德陽公主的小動作了,只是——
卻有意的沒有額外避開?
明明是沒有必要的損傷,她下了這麼狠的本錢,稍後自然是需要求得回報的……
是爲了以這傷勢到姜太后面前邀功?噁心德陽公主的陷害,準備留下證據告發她?
可德陽公主弄傷她的初衷顯然是爲了把責任推給青瓷的……
雖然鄭蘭衿隨後有無數種選擇,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武曇心裡預感到的卻是最壞的一種。
而彼時的霍府之內,木鬆已經帶人把蒼梧齋庫房裡的箱子全部搬出去裝車了。
霍文山這會兒應該已經是在回來的路上了,霍芸好站在田氏的屋子裡,不敢擅離母親牀邊,只站在窗口將窗戶推開一小點縫隙看着外面的進展,眼見着東西一箱一箱的搬出去,心中也跟着逐漸安定了。
待到最後一個箱子也被搬了出去,在外面幫忙的南梔就從院外匆忙的進來。
霍芸好將窗戶掩好,怕吵着田氏,就先迎到了外面的堂屋裡,問道:“沒出什麼岔子吧?”
“沒有!照小姐的吩咐,後花園的人都被奴婢差遣去了前面整理前院大花園,門房的婆子也都提前支開叫她們吃酒去了,沒人會察覺到咱們這庫房已經空了。”南梔謹慎的回道,憋屈了這些天,頭一次幹了這麼一件大事,聲音裡都掩飾不住的有點小激動。
霍芸好勾了勾脣,卻是神色平靜,並不見怎樣的喜色,只是略點頭:“這就好。省得連累了武家姑娘。”
說話間,她又想到了什麼,就趕緊轉身往裡屋走,一邊道:“麻煩人家幫了這麼大的忙,我也心中不安,我這給武二小姐準備了一點禮物,你幫我送出去讓武家的人轉交一下,算我謝謝她。”
內室的桌子上,提前放了個不是很大的檀木盒子。
裡面放了幾樣繡品,最上面是用編織的繩結綁着的一枚平安扣。
霍芸好將盒子拿起來,將要遞給南梔時候不知怎的又猶豫了一下,又打開盒子將裡面的平安扣取了出來,順手塞進了袖子了,纔將盒子遞給南梔。
南梔本來正扯着脖子看牀上的田氏,自然沒注意到她這邊的小動作,抱着盒子卻是面露難色的問:“小姐您不出去看看麼?”
“不是都辦好了麼?”霍芸好笑笑,又回頭去看牀上的田氏。
田氏昨夜睡下之後就沒再醒過,氣若游絲,她守了一整個上午,一顆心始終懸在半空,擔心母親鼻息間呼出的會是最後一口氣。
南梔卻依舊是遲疑着不肯走:“可是……這不太好吧?武世子親自帶人來的,這麼麻煩人家,小姐您是不是還是親自出去道個謝?”
霍芸好聞言一愣:“武世子親自來的?”
“是啊!”南梔道:“不過人沒進府裡來,所以奴婢才覺得您得當面去道個謝,要不然豈不是顯得我們太怠慢了?”
霍芸好哪裡想到武青林會親自過來辦這麼件和他完全無關的事,還以爲他只是打發了下人來的,這麼一來,就不免有些懊惱和慌張起來,連忙披了披風就往外走:“怎麼不早說?你替我在母親這守一會兒!”
武青林親自來的,她這樣躲着託大,算怎麼回事?
“奴婢以爲您知道呢!”南梔也被她罵的有些發愣,反應過來趕緊追到院子裡把那盒子塞給她,“小姐,禮物!”
霍芸好拿着盒子,急匆匆的往後門趕。
爲了保險起見,前面的車子,裝好一車武青林就讓人用油布裹好送走一車,這時候巷子裡就只剩下最後的三輛大車,木鬆帶人在捆最後一車上的繩索。
霍芸好埋頭從門裡出來,冷不防武青林就站在屋檐下,一擡頭腦袋直接撞在了他後背上……
小曇子:【滿地打滾】我在宮裡驚險被人陷害還要背黑鍋,我哥卻在外面談戀愛,寶寶心裡苦,不依不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