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不擇手段,正面對決
這個小太孫,雖然一度被冊立爲儲君,可是在整個南樑人的眼中,上至皇親貴族,下至平民百姓,大家無一例外都覺得他只是走了狗屎運,莫名其妙被餡餅砸中了。
真實的他,還是不過一個玩世不恭的紈絝而已。
而現在,身陷囹圄,眼見着大難當頭——
在場的衆人才驚覺……
這位小太孫居然還是很有幾分膽識和氣魄的?
那些御林軍侍衛只是聽命行事,並沒有因爲他一句話而遲疑,仍是迅速的衝上來要將他拿下。
楊楓和另外三名護衛當即挺身而出,將樑晉和南陽侯護在了身後。
因爲能混進宮來的人數實在有限,爲了儘可能的保險一些,跟在樑晉身邊的這幾個都是他手底下的絕頂高手了。
樑晉和南陽侯本來就站在身後是一株大樹的死角里,楊楓四人以一個扇形爲護,各自抽出藏在腰間的軟劍,三五招就將衝上來的侍衛逼退了開去。
他們沒想到樑晉身邊還有這樣的高手,倉促間就都有點畏首畏尾起來,踟躕不前。
而跟樑晉一起被堵在這廣場上的另外那些官員則已經作鳥獸狀散,儘可能的避開這戰圈遠遠的。
樑元軒的替身站在御林軍後面,眉頭緊皺。
樑晉卻壓根連眼角餘光都沒往他身上落,只遙望着遠處站着的周暢源,居然還笑得出來:“先生,你我之間好歹是師生一場,您是對自己教出來的學生就這般沒有信心麼?只派一個冒牌貨出來與我過招?說實話,我還以爲您的初衷就是要把我這個皇孫給養廢了,好直接將我一腳踢開,省得會妨礙你謀朝篡位的大事呢。”
他這樣口無遮攔,雖然被調過來圍剿樑晉的這部分御林軍都已經提前被洗腦並且敲打了一遍,可到底也不都全是周暢源的自己人,那假樑元軒心裡一慌就厲聲斥責:“休要胡言亂語混淆視聽了。本宮看在你是晚輩的份上,今日也不想趕盡殺絕,只要你識趣些,乖乖的束手就擒,本宮會饒你性命,並且保住你的尊榮,許你一世榮華,衣食無憂!”
雖然明面上,這裡是他在做主,那位阮先生一語不發,可是大家誰也不是瞎子。
現在這廣場上劍拔弩張,兩撥人在拼命,作爲太子的樑元軒親自出面控場,可是身爲他幕僚的阮先生卻躲的老遠的站在高處……
那姿態,像極了一個在觀棋的高妙的棋手。
這個場面狀態,本來就很不尋常。
所以,已經有人在暗中不住的觀察在場的這三個主要當事人的神情和反應了。
而因爲周暢源一直巋然不動,樑晉這才勉爲其難的從遠處稍稍收回了目光看向他那個傀儡,譏誚道:“你在別人面前虛張聲勢也就罷了,咱們彼此知根知底的,就不需要在本宮的面前裝了。明人不說暗話,你是個什麼來歷,我是一清二楚的,所以你也不用擺什麼長輩的譜兒,你這門親,我可不敢認,而且我也不吃你這一套。”
他的身世也有問題,但是生來就有問題,而且他還一早就知道,所以這麼多年下來,早就習以爲常。
這番話,看似是在否決樑元軒的身份,但實則又何嘗不是在暗諷他自己?
只不過麼——
他這心態是真鍛鍊的太好了,即便是這般自我調侃,也不見絲毫的心虛和膽怯,反而是氣定神閒,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假樑元軒對他的出身是有所耳聞的,只是周暢源因爲怕被大胤方面找藉口攻擊,而下了禁口令,不準提樑晉身世的事了,他也不能違背。
這時候,見樑晉不知死活的還在揭他的老底,已然惱羞成怒,再次大手一揮,催促道:“無需聽他的廢話,給本宮拿下!”
雖然太孫也是皇嗣,可目前爲止這位太子殿下的身份纔是得到百官承認的,並且也馬上就要被擁簇上帝位了,換而言之,這整個皇宮都是在太子掌控之下的。
御林軍自然是堅定的站在樑元軒這邊,握緊了手中兵器就又要往上衝。
楊楓是不懼他們的,雖然他們只有四個人,但是憑藉身手上的優勢,也能支撐一陣,如果順利的話,後面途中悄然隱遁的幾個人很快就能打開宮門放援軍進來。
“且慢!”幾個人剛要衝上去迎敵,卻是南陽侯搶了一步,大步走到了人前站定,一擡手擋住了將要衝上來的御林軍:“你們是御林軍,是護衛皇族的禁軍,在行事之前都給本侯想想清楚,你們眼前站着的人可是當朝太孫,陛下親封的皇儲,如今陛下才剛駕崩,屍骨未寒,按照祖制規矩,太孫殿下就是我大梁的新帝。你們不護主也就算了,還要聽奸佞挑撥,以下犯上來謀殺皇儲嗎?日後南樑的江山若是落入外姓之手,你們就全都是千古罪人!都給我想清楚了再動手!”
這就是周暢源倉促奪權的弊端。
他手上沒有成千上萬的軍隊爲後盾,雖然投機取巧,借用了樑元軒身份的便利和能量,空手套白狼的得到了一切,可也畢竟這些都是毫無根基的。
現在,就算樑元軒是曾經的太子,可樑晉也是得了正式冊封的太孫。
這兩個人明面上的身份都是出身皇族,並且在“死”之前,也都是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這些話,若是換個人來說,也許分量還沒這麼重,可南陽侯也是朝中的老資格了,他這麼大義凜然的往人前一站,本身就帶了幾分威勢,導致蠢蠢欲動的御林軍再度踟躕不前了。
假樑元軒可沒這麼好的定力,見狀,就更是氣急,又再怒斥:“本宮這個太子做了快二十年了,有本宮在此,這宮裡又哪有一個小輩的立足之地?長幼有序,而且也要分個先來後到……你們都還遲疑什麼?”
要論根基和威望,樑晉根本沒辦法跟樑元軒比,在這一點上,無論是周暢源還是這假替身都是有絕對的自信的。
樑晉聞言,卻又笑了起來,犀利的詰問:“所以就是因爲本宮這個太孫擋了你們的前程富貴路,會妨礙到你們李代桃僵篡位的大局,所以你們就在本宮回朝的路上派刺客行刺本宮,想要將本宮這塊絆腳石踢開好給你們大開方便之門嗎?”
周暢源本來就是準備半路將他結果掉的,雖然最後沒能來得及動手,但也確實——
樑晉說的不錯,他的確是爲了剷除樑晉,好給假樑元軒的迴歸製造機會的。
假樑元軒心裡一慌,下意識的偷偷拿眼角的餘光去看身後臺階上站着的周暢源。
本以爲周暢源該站出來說些什麼的,可是對方就是穩穩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好像對眼前的局面半點也不擔心。
並且此時天色還沒大亮,他站的又高又遠,這樣的距離之下,假樑元軒甚至都看不見他臉上的具體表情,於是越發的心裡沒底。
因爲御林軍都被南陽侯和樑晉合夥給喝住了,他心裡就急躁起來,再度出聲反駁:“你不過一個後生晚輩,本宮犯得着針對你嗎?要胡亂編排你也要拿出證據來。而且……若真是本宮容不下你,你今天又怎麼還可能有機會站在這裡?來人,還不給我拿下!今日是本宮的登基大典,若是耽誤了吉時,有損將來的國運,誰也擔待不起!”
新的君主繼位,象徵的是這個國家開始一段全新的征程,世人多迷信,對這些事還是很忌諱的。
御林軍中又有人蠢蠢欲動。
南陽侯也有點急了,畢竟對方人多勢衆。
樑晉眸光微微一閃,還要再說話時,忽聽得遠處半晌未置一詞的周暢源開口。
他的聲音冷漠又平緩,音調不高,卻帶着一種很詭異的穩健的力度悠悠的飄來:“還記得起事之前賜給你們的壯行酒嗎?酒中有毒,午時之前不能服下解藥就必死無疑。”
此言一出,在場的數百御林軍,立時就騷動起來,全部慌了。
就是那替身都不可置信的霍的轉頭朝站在臺階上面的周暢源看去。
周暢源道:“今日是我南樑新帝的登基大典,容不得任何人搗亂破壞,你們身爲御林軍,自有保衛皇城並且護衛大典順利進行的職責。馬上給我把太孫拿下,其他的相關和無關人等全部就地格殺。只要大典順利結束,我們的新皇就會賜予你們解藥,你們這些人,也會成爲救駕護國的功臣,每個人都有封賞。”
此言一出,那些御林軍還沒怎樣,卻是被堵在這院子裡的那些朝臣中間一片譁然。
有人驚怒高呼:“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等都是朝廷命官,你是要連我們也一起……一起……”
他們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
這個人和他們的太子是都瘋了嗎?他們這裡二三十個官員,最高的是二品大員,將他們堵在這廣場上威逼恐嚇不說,還一言不合就要將他們全部誅殺?
御林軍也很是震驚於這樣的一個命令。
周暢源卻絕對不是個會對任何人心慈手軟的,完全無視了在場所有人的反應,再度開口:“你們是被闖宮叛亂的樑晉一黨所殺,朝廷也會給予你們的家人撫卹。”
不過就都些將死之人,要怪就怪他們自己倒黴,好巧不巧的非要和樑晉前後腳進宮,正好被波及了。
周暢源的這番解釋,自然也不是解釋給這些將死之人聽的,他依舊是說給那些御林軍聽的,告訴他們,就算他們殺了這些人也不需要他們負任何的責任。
一則是生死,一則是名利……
他這番作爲,真的是完好的詮釋了何爲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配合他,一起剿滅樑晉一黨,既能保命又能加官進爵;不肯——
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這樣的條件一開,任何人都沒的選。
下一刻,本來還略帶遲疑的御林軍中不知道是誰怒吼一聲帶了個頭,隨後下一刻,就瘋了一樣朝樑晉這些人砍殺過來。
也只是在頃刻之間,就已經有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求生欲的驅使,讓這些人摒棄了是非和立場,變得尤爲瘋狂。
樑晉雖然對自己的安排也有信心,可也確實是提前低估了周暢源心狠手辣的程度,他居然做得出來對上千人集體下毒的狠事,以至於牢牢地控制住了這些人,甚至能驅策他們爲他拼命。
這樣一來,拖延時間都拖延不得了。
他們只有幾個,好在官員那邊的人也算反應迅速,看到有同僚被殺之後,裡面的幾個武官也立刻意識到勢單力薄很容易遭毒手,於是一邊禦敵一邊護着剩下的官員一點點退到了樑晉主僕這邊。
樑晉這邊,好在是就連南陽侯本身都是有功夫底子的,除了他自己在緊盯着遠處周暢源的一舉一動暫時不能分心之外,所有有點功夫底子的人全都上了,衆人圍成一個圈,把他和另外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護在了中間。
樑晉雖然口才不錯,不過這時候卻知道多說無益,索性就閉了嘴,一邊警惕的防範明槍暗箭,一邊暗暗計算着時間,等着自己人前來救援。
時間在廝殺聲裡點點滴滴的流逝。
很快的,天幕也慢慢被拉來。
陽光明媚,這是個好天氣!
就在楊楓等人和幾個武官都被斬的七零八落節節敗退就快支撐不住的時候,身後一門之隔的那兩扇門板外面也響起了廝殺聲。
周暢源留在外面的人不算多,也就兩百餘人,加上那些人並不知道被他下了毒,鬥志也沒那麼高昂,被林昉和曲林帶人一頓衝殺,很快就敗逃的敗逃,戰死的戰死。
只不過因爲楊楓這邊這些人寡不敵衆,奮戰的很是辛苦,不能分身過去開門,又費了點時間,後面的大門才被撞開。
一行人衝殺進來。
數百人的陣仗,無論是樑晉的人還是蕭樾派過來的,都是選的身手不錯的,一隊人馬殺進來,很快就將正在圍剿樑晉一行人的御林軍給逼退到了裡面的廣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