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馬家集一陣陣孩童的嬉鬧聲傳出,震動得房檐上積雪簌簌飄落。老馬頭捏着酒盅,美滋滋的幹了一口,咂了一下嘴,向着對面的張先生說道:“這梨花酒不愧是五錢銀子一分的好酒,這滋味,嘖嘖,沒得說。”說完又幹了一杯。張先生看起來也微醺了,沒有理面前這個乾瘦的老頭,獨自捏着酒杯,嘴裡嘟嘟囔囔着酒裡乾坤大,之乎者也一類的話。
見張先生這個樣子,老馬頭獨自嘿嘿笑了一聲,捏起小酒盅一揚脖,又幹了一杯,聽着外面噼啪的鞭炮響聲,不由得心裡美滋滋的,自己老啦,也沒啥別的愛好,就喜歡這一口,要是每天能來一壺,給個神仙都不換,眯縫着眼睛看見馬玲兒偷偷的溜了出去,老馬頭眼珠一轉,嘿嘿的笑了幾聲,伸手又在杯裡斟滿了酒,“來,張先生,走一個。”
正在看書的甘平聽見門吱呀的一聲,然後悄悄的關上了,不由心中一笑,這丫頭,又來這套。一雙冰涼的小手從後面蒙上了他的眼睛,悄聲說道,“猜猜,我是誰?”甘平撇撇嘴,說道:“你沒出去放鞭炮麼?”話音剛落,眼睛上的手便不見了,緊接着腦後狠狠捱了一記,馬玲兒氣惱的說道:“你個鋸嘴的悶葫蘆,要不不說話,說話就讓人生氣。”
甘平摸着腦後苦笑着轉過頭,說道:“我這不是和你打招呼麼?”馬玲兒氣鼓鼓的說道:“人家和你開玩笑你都不懂,還每次都這樣,不打你打誰?”甘平一陣的無語,自從修煉丙火融元決之後,他的六識及其敏銳,對他來說這看見沒看見沒什麼區別,自馬玲兒走到門外之時就知道是她來了,這一下捱得好不冤枉。
看着愣愣的甘平,馬玲兒眨巴眨巴眼睛,說道:“你不出去玩麼?”“沒什麼意思,不出去了。”說的也是實話,自從那次妖獸襲村之後,村中無論老幼都對甘平客氣十分,但的甘平從這客道中感覺出疏遠的意味,還有着絲絲的畏懼,就算他出去了,那些孩童立刻停下手中的玩鬧,恭敬的看着他,這讓甘平很不習慣,索性便不怎麼出門。幸好張先生,馬張氏,老馬頭這些親近的人並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待他,如往常一樣。
馬玲兒見他有些不高興,便說道:“那我陪你呆一會兒吧。”說完便坐下來,一隻手支着下巴,一對閃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眨着,看得甘平一陣的不自然,敗下陣來。暗歎了一口氣,甘平將手中的書放下,問道:“你不出去放鞭炮麼?”“不去啦,在這裡就好,我娘說女孩子要有女孩子樣,不能總是到處跑,要不然????”說道這裡,馬玲兒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說道:“要不然,要不然就嫁不出去了。”聲如蚊吶,幾不可聞,羞紅的臉也低了下去。
甘平看見她這個樣子,也一陣的尷尬,前幾日老馬頭剛剛和張先生提了親事。酒桌之上,張先生多喝了幾杯,拍着胸脯答應了下來,這甘平無父無母,張先生收留了他,吃住在一塊,每日裡悉心教導,宛若父子一般。雖說現在的甘平異於常人,但張先生卻將甘平視若親生兒子一般,當時頭腦一熱就答應了這門娃娃親,第二日醒酒之後,這話卻沒辦法開口,望着甘平平淡安逸的稚嫩面孔,張先生一陣的心虛,總不好說自己被人灌了幾杯,就這樣將甘平賣了吧?
可是要讓張先生做那食言而肥的事情,確是打死他也不要想,一連幾日都沒敢去老馬家吃飯,每次都是甘平帶回來的飯菜。可是這周圍人突然地轉變讓甘平一頭的霧水,不明所以,閃閃爍爍的張先生,異常熱情的馬張氏和老馬頭,就連馬玲兒這丫頭見了自己都未語先臉紅。
終於有一日在馬玲兒的嘴裡套出了實情,甘平不由得一陣的哭笑不得,再看着面前紅蘋果一樣的小姑娘,也是一陣的無語。甘平倒也沒有埋怨張先生什麼,尊師如父,既然定下來卻也沒辦法,幸好自己還小,到時候再說吧,可這件事情挑明之後,那馬玲兒每日纏着自己,不勝其煩,讓他頭大不已。
就是剛纔手遮眼的事情,這個小姑娘每日裡都要玩上好幾遍,這讓甘平實在是鬱悶。見馬玲兒沒有走的架勢,甘平乾脆放下了書本,說道:“那既然不出去,咱們乾脆下棋吧。”馬玲兒想了想說道:“好,不過你得讓着我。”甘平無奈,只好捏着鼻子答應了,總比被人直愣愣的看着好。
馬玲兒的棋下的極臭,每日裡風風火火的潑辣小姑娘哪有耐心下棋,但若面前坐着的是甘平就另當別論了。山裡的女孩子十三四歲就嫁人,過完年馬玲兒已經都十二歲了,也懂得了一些事情,聽說自己和甘平定親,這小姑娘也是滿心歡喜,甘平長的不賴,脾氣也溫和,而且還救了全村人的性命,那個女孩子不喜歡英雄呢?
她坐在那裡,手裡雖捏着棋子,卻漫不經心,正用眼角偷偷觀望着甘平。沒想到那日看村口見的小乞丐,居然會成爲自己的夫婿,別說,那日怎麼沒看出他長得這麼好看呢?馬玲兒這一漫不經心,卻苦了甘平,張先生曾說過,甘平下棋就如戰陣廝殺,一往無前,氣勢逼人,有大將之風。只可惜現下這有大將之風的甘平不得不處處留手,每每主動出擊,卻又要自己挽回,以免“不小心”贏了馬玲兒,那卻是一場不大不小的麻煩。
日子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春節過後,老馬頭將那些妖獸身上的材料挑了一些賣掉,剩下最爲貴重的留了起來,以備村裡不時之需,用這筆錢撫卹了傷亡的人家,並且買來石料,從新修築村子的圍牆。
每個月將那鐵甲奎牛的角磨下一些粉末,打造成頂尖的兵器賣出去,不得不說,這老馬頭確是有着經商的天分,搭配着每月三把用奎牛骨粉打造的上等兵器,一點一點的將馬家集打鐵的名聲傳了出去,生意越來越好。
但這些和甘平無關,他每日裡依舊努力地修煉着,那冥魂化絲術眼看就要達到聚魂成絲的境界,到那時就能打開那儲物戒指,一探其中的究竟。
轉眼之間六個月過去了,正是農忙的時節,甘平坐在窗下,看着窗外和火兒鬧成一團的馬玲兒淡淡的笑着,過了新年沒多久沉睡的火兒就醒了,甘平當時將這小猴子翻來覆去的查看了好幾遍,直惱得這小機靈鬼一通的張牙舞爪。但是甘平也沒發現火兒與先前有什麼不同,只是身軀又小了一點,頭上那簇青白色的毛髮鮮豔了許多,剩下倒也沒什麼變化,既然看不出有什麼變化,甘平就由它去了,能醒來就好,沒這小傢伙在身邊蹦蹦跳跳還真不習慣。
要說火兒醒來後最高興的是馬玲兒,剛開始火兒陷入沉睡的時候這小丫頭還擔心了好幾日,整日裡眼淚汪汪的樣子差點讓甘平將火兒的來歷說出來,但一轉念牽扯的過多,就只好隱瞞了下來。
這半年來,定了親的兩個小娃娃還是如同以往一樣,一同上學一同吃飯,只是有了這一層聯繫兩人的關係也微妙了起來。並不是什麼男女間的私情,只是兩個小娃娃青梅竹馬的快樂感覺。
看着馬玲兒,甘平淡淡的笑着,他現在越來越像張先生了,永遠的處亂不驚,舉手投足之間儒雅之氣盡顯,這一點張先生也十分的滿意。兩天前,甘平已經將冥魂化絲術修煉到聚魂成絲的第一層境界,將凝練的根魂絲纏繞到玄冥子留下的儲物戒指上,打下了神魂烙印。
甘平雖然早有準備,卻也被玄冥子積攢的寶物耀花了眼睛,這枚儲物戒指空間極其廣大,想來以玄冥子這種人物,這儲物戒指雖然不起眼也是三品的法寶,只不過甘平不清楚罷了。在戒指的空間裡,僅僅是靈玉就足足三萬斤,這靈玉是修道之人用來製作符籙,法寶,甚至對敵爭鬥時的消耗品,也是修道界最基本的貨幣。
雖然靈玉是最基本的,可這戒指裡的儲量也有些嚇人,一條玉礦脈能出百十來塊就很不錯了,這幾萬斤讓甘平懷疑玄冥子是不是挖到了什麼靈玉礦脈,才弄了這些出來,甘平的猜測雖不是真相,卻也不遠,這靈玉正是一個小門派發現的礦脈,沒想到卻引來了玄冥子這蓋世兇人,屠滅了滿門,將這礦脈直接斷根,連帶着靈玉伴生的靈石也打包帶走,現在全便宜了甘平。
因爲先前玄冥子佈下玄天奪靈陣的緣故,戒指中的靈石倒是顯得少了許多,極品靈石只有三塊,上品靈石有千餘塊,剩下中品下品的靈石卻只有百十多塊,對於玄冥子這種等階的修士,這下品中品的靈石到看不上眼,戒指中當然尋不到蹤跡了。
剩下還有許多甘平認不出來的材料丹藥,數量及其龐大,但對於這些甘平卻是沒什麼興趣,倒是戒指內的那些功法秘籍,奇談雜書合甘平胃口一些。在戒指內還有許多奇形怪狀的法寶,只是甘平修爲太差,無法使用。在這些法寶之中,甘平倒是發現了一件自己感興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