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集的門外出現了長長的一隊馬車,馬車上全部蓋着紅色的布匹,爲首的正是一個光頭大漢,臉上長長的一道刀疤,從眼角到另一邊的嘴脣,顯得分外的猙獰兇狠。老馬頭一驚,高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
那刀疤大漢正觀望着馬家集的防衛情況,聽到有人問自己,便向天打了個哈哈,說道:“我是城裡天豐號派來的,我來爲我們二公子下聘禮,把門打開,我們要將這些財務送到馬玲兒小姐家裡,快開門。”老馬頭聽到這些話險些從望臺之上一頭栽下,居然是來送聘禮,自己哪裡答應了這門親事?
想到這裡,老馬頭憤怒的咆哮響徹整個馬家集的上空,“你們給我滾回去,告訴你們李掌櫃,我老馬頭沒答應這門親事,只要有我一口氣在,就別想將我家鈴兒帶走,就算我死了,也不會將鈴兒嫁到方家!”這老馬頭實在是氣的暈了頭,直接的破口大罵起來。
下面那刀疤臉被罵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但想起來時候少爺的吩咐,還是強忍住,拿出了一張禮單,大聲的讀了起來,“老人家先別吵鬧,聽某家一言,你看着禮單之上,財務何止萬金,有錦帛一百匹,絲絹一百匹,白銀一千兩,黃金五十兩,珊瑚十對,明珠二十顆???”這邊讀着禮單,那邊早就惹惱了老馬頭,順手抄起望臺旁邊的杆子就擲了過去,嘴裡罵道:“滾、滾、滾、拿着你們那些臭錢快滾,我就算餓死也不會做出這賣孫女的事情,要賣把你老孃賣給你們公子做小吧。”這句話引得下邊圍觀的村民一陣的鬨笑。
那大漢不及防之下差點讓這杆子打了個正着,然後聽見老馬頭氣急敗壞的罵自己,臉色一沉,大聲喝道:“老匹夫,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來問你,到底開是不開?”“滾、離我們馬家集遠遠的,給我滾——”老馬頭已經氣得聲嘶力竭。
那大漢冷笑了一聲,說道:“既然如此,那某家就走了,遲早有你哭的時候,到那時可別再來抱某家的大腿,”說完轉身撥馬便走,帶着長長的馬車隊向回走去。這時的老馬頭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是喘着粗氣,看着他們走遠。
喘息了一會兒,忽然想起,這麼大的事情,張先生定然聽說了,想到這一層,老馬頭頓時頭痛了起來,這可如何是好?他連忙從望臺上下來,急匆匆的向家裡趕,果然遠遠地就看見了門口站的如標槍般的張先生,一張臉上冷若冰霜。老馬頭頓時心裡暗暗叫苦,可還是硬着頭皮上前。
還沒等走到張先生身前,就聽見他冷冷的說道:“錦帛一百匹,絲絹一百匹,好大的手筆,馬村長,我們家窮,可拿不出這等貴重的物事來啊。”老馬頭一聽,連忙上前陪着笑臉:“張先生,你這說的什麼話,我老馬頭確是愛點兒錢財,可我是那種爲了錢財連自己孫女都能賣出去的人麼?他們來下聘禮,只是一廂情願罷了,我可從來麼答應過這個事情。”
張先生聽到這話,臉色這纔好了一些,說道:“兩個娃娃定親的事情是你提出來的,這聘禮也是要送到你家來,你可莫做出一家女許兩家人的事情。”老馬頭聽得這話,不由得漲紅了臉龐,咬着牙根說道:“張先生,這事你放心,那幫孫子要是再來聒噪,我老馬頭就將他們腿打斷。”這老馬頭實在是被張先生頂的不輕,可這怒氣只能自己嚥下,氣的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倒在地上。
張先生見他連這等狠話都說了出來,便不再言語,轉身向自家的私塾走去,看見了門口的甘平,也沒理他,直接的擦肩而過,傳來了一句話:“平兒,回來讀書,讀了聖賢書才能知廉恥。”甘平本來看見張先生爲自己出頭,心裡一陣的感動,可聽到這句話,腳下一個趔趄,差點跌倒,沒敢看老馬頭的臉色,只是隔着柵欄望了一眼另一邊的馬玲兒,走回了屋內。
老馬頭站在那裡,簡直挫碎了口中牙,這是說我不知廉恥啊,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沒人這樣說過自己,這怎麼能讓老馬頭不憋氣,這小老兒肺都要氣炸了,狠狠的跺了一下腳,這一大清早的都什麼事啊?
可還沒等他消氣,村裡就有人來找他了,說是那些商鋪老闆要見他,這讓老馬頭的心裡咯噔的一下,生出了不好的感覺。跟着那人來到了客棧,七八個商鋪的老闆已經在那裡等候半天了,老馬頭和他們一一打過招呼後,坐到了主位之上。
看了一眼這些老闆,全都是近兩年來的外鄉人,老馬頭心裡已經將他們的來意才得八九不離十,心念一轉,坐在那裡,一言不發。見他不吭聲,那些人對視了一下,其中一人站起身來說道:“馬村長。”老馬頭撩起眼皮一瞧,是雜貨店的王掌櫃,說道:“王掌櫃,不知道有什麼事情啊?”
那王掌櫃白白胖胖的,一連笑眯眯的樣子,聽見老馬頭問他,便一拱手說道:“馬村長,你是如何得罪了天豐號啊?”老馬頭一聽,沒有做聲。這王掌櫃說道:“哎呀,馬村長,這天豐號已經知會了我們,以後不再向村裡提供貨物,也再也沒有生意往來,這讓我們怎麼辦啊?”話音剛落,其他的老闆也都叫嚷了起來。
那王掌櫃將手向下一壓,頓時聲音就停了下來,只聽他說道:“馬村長,聽說天豐號的二少爺想要娶你家的馬玲兒,是也不是啊?”這時的老馬頭已經猜到了他們的想法,冷冷的哼了一聲,不再出聲。見老馬頭這個樣子,王掌櫃還以爲他有些懼怕了,便說道:“馬村長,那天豐號是嘯月城中最大的商鋪,他們東家就是嘯月城商會的會長,咱們惹不起啊,而且那二少爺的親生母親是城主寧凌天大人的親妹妹,惹了他們咱們馬家集就有苦頭吃了。”
說道這裡拿王掌櫃似是說累了,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繼續說道:“不是我們幾個逼你,主要是爲你,爲了馬家集着想啊,若是你家鈴兒成了二少爺的夫人,那我們的日子也好過,馬家集的日子也好過了。何必讓鈴兒嫁給那個窮小子????”
“砰!”老馬頭實在是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之上,從早上到現在憋了一肚子的氣,這下終於全部爆發出來,這老馬頭年輕之時也是一把好手,這麼多年武藝也沒落下,含怒出手,一下子就將那桌子拍出個大窟窿來,怒聲喝道:
“給我閉上你那狗嘴,我知道,不就是天豐號斷了你們的貨麼?你就要讓老子的孫女去給人做小?你他孃的怎麼不讓你老孃嫁給那個狗屁二公子?想要榮華富貴,你們自己去想辦法,別把注意打到老夫的頭上,馬家集現在是我說的算,不要以爲你們有點錢就能爲所欲爲,老子不吃這一套。”
那白白胖胖的王掌櫃早就被老馬頭這一掌嚇住了,聽到老馬頭罵的如此不留情面,也氣急敗壞的說道:“老馬頭,我告訴你,你還別囂張,遲早有你哭的時候。”聽到這色厲內荏的話,老馬頭冷冷一笑,看了一眼這幫來馬家集撈錢的外鄉人,擡腿向門外走去。
這羣外鄉人畢竟不是馬家集的村民,有了危難便只顧着自己,老馬頭此時反倒不生氣了,來吧,有多少招數儘管來吧,先是提親,後是下聘禮,現在居然聯合起各個掌櫃的來逼迫自己,那就鬥一鬥,看看是誰厲害。
老馬頭一路撅着鬍子回到家中,連早飯也麼沒吃,躺在那裡生悶氣,別人也不敢說什麼,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觸他的黴頭。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到吃中午飯的時候,馬張氏這驚訝的發現馬玲兒不見了,不在私塾,不在別的女孩家裡,等到找遍了全村,居然不見一絲蹤影,這下大家可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