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淮在聽到保安說的時候心裡就有了大概,但當遠遠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還是保持不了鎮定。
“天淮,你來了啊。”女人看着顧天淮,淡淡的說道。
顧天淮低頭看了眼她放在墓碑前的一束鮮豔欲滴的紅色玫瑰,厭惡的踢到了一邊,惡狠狠道:“段以檬,你怎麼有臉來。”
叫做段以檬的女子並沒有因爲顧天淮無禮的行爲而有絲毫生氣的跡象,她的臉色發白,相比於在醫院看到的那一眼,顯得無力了很多,明豔的眉目都有些蒙塵。
她答非所問的道:“繡艾不喜歡玫瑰花嗎?”頓了頓,自嘲的笑道:“來的時候我在花店裡想了很久,發現我並不知道她喜歡什麼花。我喜歡玫瑰,我就買了玫瑰。”
“她怎麼會跟你一樣。”顧天淮譏誚的語氣道,將百合放在墓碑前,道:“我母親跟你根本就沒有可比性。你喜歡玫瑰,當然,你跟這種花一樣*輕浮,金玉其外,卻帶着刺中傷別人。”
“看來這麼多年了,你對我仍舊一點都沒有改觀。”段以檬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平和:“那天在醫院裡,你不知道你看我的眼神裡有多深惡痛疾,鄙夷噁心。”
顧天淮嗤笑了一聲:“若是我媽現在能從棺材裡出來,那麼我就原諒你。”
段以檬靜靜的望着顧天淮,忽然笑起來:“繡艾性情溫和,端莊善憫,可你卻總這麼渾身帶刺,難以想象你會是她的兒子。”頓了頓,眼神閃爍了幾下,她有些陰陽怪氣的道:“哦我忘了,繡艾好像沒有帶過你幾天,聽說你都是由管家照看的對吧,難怪了。”
“繡艾這個名字不是你能叫的。”顧天淮的臉色難看極了。
段以檬仍舊不肯閉嘴,她看着顧天淮氣急敗壞的樣子,帶着一種快意,她續道:“或許你還是更像你父親多一點吧,不是說父子血緣最接近的嗎?你父親現在怎麼樣了,他知道我回來嗎?”
“段以檬,你最好不要激怒我。現在的我跟當年可不一樣。”
段以檬聽到顧天淮提起當年,太陽穴跳了兩下,忽然沒了興致跟他吵下去,轉身要走,卻想起一件好玩的事情,轉過身來對着顧天淮笑:“我看到那個女人了,在醫院裡。”
顧天淮心裡震顫了一下,沒有說話。
段以檬笑得燦爛:“你對她真好,我還看到你推着她在醫院的綠化帶裡散步。”說到這裡,她的表情攸然轉變,笑的有些陰暗:“所以我就說啊,你跟你父親是一樣的。你們性格一樣,成功的方式一樣,最終……失敗的方式也會一樣。”
“滾!”顧天淮吼道。
段以檬看着顧天淮臉色鐵青的樣子,終於滿意了,挎着包優哉遊哉的離開了。
顧天淮看着墓碑照片上笑的溫和優雅的女人,感覺一種涼意從心底漫向四肢,他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你走的那麼早,是不是因爲早就知道後面會有這麼多麻煩噁心的事情。你一向是這樣,雖然不評價,可是不想看到的事情,就選擇離開。”
他慢慢的蹲下身子,伸手撫摸着照片,語氣說不清是怨懟還是自嘲:“你總是這樣,小的時候你不肯分時間給我,長大之後也不肯。我以前一直好奇你跟父親爲什麼能走到一起,現在才知道,你們都是那種一輩子都爲自己活着的人。你們到底有幾次想起,你們還有個兒子。”
顧天淮的手攸然收緊,然而照片上的人依然在笑,他想起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我這一輩子問心無愧,唯獨對不起你。你別恨我了,也別恨你父親,你的日子還那麼長,你怎麼能生活在黑暗裡。以後不用逢年過節就來拜祭。或者,你偶爾想起來的時候,給我帶一束百合也好啊。”
靜默的坐了一會兒,顧天淮站起身。離開的時候踏過那一束玫瑰花,鮮紅的花瓣碎開,散了一地,宛如血滴。
葉雲輕在葉安秦和葉凡走了之後就辦理了出院手續,準備回到家靜養。
呼吸了太久醫院的空氣之後,覺得家裡真的太溫馨了。她坐着輪椅,用井景買來的菜坐着喜歡吃的菜。
井景這丫頭現在只有有需要的時候纔會出現,別的時候都在家看白兔糖,雖然說作爲經紀人有點不負責任,不過誰叫她是死黨呢。
不知不覺做了有一桌子的菜,葉雲輕下意識的喊道:“小凡,來吃飯了,有糖醋排骨。”喊完,纔想起來葉凡沒在家。
她嘆了口氣,有些悻悻然的自己吃,然而卻沒吃多少,最終只能用保鮮膜一一的封存好,全部放進冰箱。打開電視,卻發現自己最近忙於工作,不管看到什麼電視劇都是一知半解,所以無聊至極。她關掉電視,然後搖着輪椅到陽臺上去,曬着太陽。
以前沒有感覺,原來一個人的家裡這麼安靜,安靜的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她拿出手機,看着短信和電話,半晌嘆道:“顧天淮這個傢伙,真的沒有電話再打來了。”
說完,又自己吐槽自己:“說起來也是,話不是我說的嘛。這樣才應該最好,沒人再找我的麻煩了。”
然而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彷彿空下去了一塊,有點心酸。
大概人在接受完同樣的溫暖和關心之後,就不太習慣少一個人了吧。真是矯情啊,原來她也有這種矯情的時候。
顧天淮會擾亂她。不過這也證明了,她一直以來的決定是對的。
葉雲輕出乎意料的過了十分安靜平和的一週,這期間除了井景偶爾來看她,葉安秦和葉凡偶爾來電話以外,她像是被與世隔絕了一般。
顧天淮這個人,消失的無影無蹤,宛如從未出現。
一週之後,葉雲輕的腳好的差不多了,除了不能連續的走太長的路以外,正常的走路是沒有問題的。所以可以順利開工,只是傷痕還在,好在古裝劇都是及地長裙,看不出來。
“你這剛好就進深山老林取景,太背了吧。”井景苦着一張臉抱怨。
彼時,幾個人正坐在劇組的車裡頭,往取景地進發,越往山裡頭道路越差,顛顛簸簸讓人想吐,井景平時坐車還會頭暈,現在更是苦不堪言。
葉雲輕把暈車藥和礦泉水遞給井景,安撫道:“我一共就幾場戲,很快的拍完之後咱們倆可以賞風景。畢竟這裡雖然有些與世隔絕,但環境優美。”
“是啊,真是優美,也不知道左導是怎麼在咱們市找到這麼一個跟自然保護區一樣的地方的。我毫不懷疑一會兒林子裡會跑出來一隻黑熊揚起爪子把咱們一擊斃命。”井景吐槽着,然後忍下一陣又一陣的嘔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