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季文萱強調多少次“我真的沒事”,江淮還是執意將她送回了家。
出租車停在文萱的公寓外,應江淮的要求,打着雙閃、沒有離開。
不遠處,江淮和文萱相視一笑。因爲他們只不過是萍水相逢,所以這樣的心照不宣多少還是帶着尷尬的感覺。
似是爲了遮掩那份不自在,江淮乾咳兩聲,低聲說:“我就不送你上去了,回家先用熱毛巾敷一下腳背,然後早點休息。”
她剛想說“謝謝”,話到嘴邊又不自覺地改成了“路上小心”。
“嗯,我走了。”他莞爾,笑顏溫暖又平和,然後轉身往出租車的方向走去。
文萱望着江淮的背影,心頭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很清楚,那不是悸動,而是在溫暖中逐漸生長的感動。
江淮伸手拉開車門的一刻,她忽然鬼使神差地開口叫住了他:“江淮。”
他頓住身形,回頭看她:“怎麼了?”
“那個,我是想說……”她頓住聲音,低垂着眉目輕輕咬了咬嘴脣,而後又擡頭看他,“呃,你能不能……”
似是覺得她支支吾吾的緊張模樣很有趣,江淮忍俊不禁,問道:“想說什麼?”
文萱用一秒鐘時間完成了思想鬥爭的複雜過程,得出的結論是——她當初都有膽子直接要求和江洋結婚,此刻在這個更溫和的江淮面前,她沒道理連要個電話都不敢啊!
於是,她厚着臉皮問他:“你能不能留個電話給我?”
“女追男,隔成紗”這句話並不是道理全無。
五分鐘後,季文萱和江淮交換了手機號,彼此會心一笑,而後道別分開。
這個晚上文萱並沒有和預想中一樣輾轉難眠,她強迫自己濾掉生活裡最糟糕的的部分,只想一想那些細枝末節的溫暖。
一夜無夢,次日清晨她就收到了江淮發來的短信。
“好些了嗎?走路還會不會痛?”
簡簡單單的字句,她卻看得心裡溫暖。
細白的指頭飛快地操縱手機按鍵,文萱答道:“沒事了
,不用擔心。”
幾乎是下一秒,她就收到了江淮的回覆:“那就好。”
再平淡不過的三個字,杜絕了他們之間的進一步交流。
文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暗忖,江淮一定比她更清楚地記得一個事實——她是有夫之婦。
於是,至此再無他話。
隔日傍晚,文萱結束一天的工作,倦怠不堪地回到家裡,愕然發現江洋已經回來。
他姿態慵懶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見她回來,淡淡地打了聲招呼:“你回來了。”
下一秒,文萱挑眉反問:“你居然也有臉回來?”
這話說出來其實比她想象中刻薄了許多,這種刻薄直直地挑釁着江洋的感官,所以他不得不擰着眉頭看向她。
江洋多少有些無可奈何:“我又怎麼惹到你了?”
其實過去幾天文萱一直在勸自己,假如他能坦誠地向她認錯,她就可以原諒他這一次。
可是江洋擺明了一副裝傻充愣的態度,這顯然又進一步惹惱了季文萱。
她冷聲反問:“你做了什麼好事難道自己心裡不清楚?”
“你先別鬧彆扭,進屋來。”江洋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努力保持着心平氣和的狀態,“有什麼事兒進來好好說。”
文萱沉着臉換好拖鞋,然後走到他的身旁,居高臨下地睨了他一眼,問道:“你和美女秘書的事兒,不打算給我個交待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怎麼又和楚婧琪扯上關係了。”說話的功夫,他擡眼看向她,滿臉疑問。
不得不說,他的迷惑眼神很具有真實感,一點都不像是裝出來的,這倒是令文萱暗自驚訝了一番。
她不能判斷究竟是她誤會了,還是這個男人太有演戲天分。
若是還有半分閒情逸致,文萱都不介意用兜圈子的方式一探虛實。
可惜現在的她只想知道江洋到底有沒有出軌,再沒有一點多餘的心力和他鬥智鬥勇。
文萱抿緊了薄脣,在他身邊坐下。她隱隱聞到了江洋身上的酒味兒,卻完全無暇顧
及這些不相干的事情。
她利落地從單肩包裡掏出手機,從短信收件箱裡翻出那張“罪證”,一言不發地將手機遞給了江洋。
看到照片的一刻,江洋的眼眸裡迅速閃過一絲詫異和怨恨。
這種複雜的情緒只持續了很短暫的時間,幾乎是一閃而逝,然而卻沒有逃脫季文萱的敏銳捕捉。
如果說詫異是因爲突然發現自己被人捉姦在牀,那麼怨恨又是從何而來呢?
文萱一時也困惑起來,彷彿平日秩序井然的腦回路突然出了問題,現有的邏輯分析能力無論如何也不夠用了。
沒等她從自己的思緒中繞出來,江洋的神色已經恢復如常。
碰上這種事情,江洋也覺得很棘手,所以他只能想辦法用最簡單的語言陳述事實,或者說是狡辯也可以。
“照片裡這人確實是我,但我並不知道怎麼會有這種照片。”
對於他這解釋,文萱心裡還是保持質疑態度。她不言不語,等待着下文。
江洋傾身把手機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擡頭看向自己的妻子,神色莊重而真摯地說:“文萱,我不會揹着你做這樣的事,你信我。”
“出差之前你就讓我信你,我也確實信了,可是然後呢?我就收到了這麼一張照片。”她的聲音冷得像是剛從冰窟窿裡撈出來,“江洋,我也想再信你一次,但前提是,你必須給我一個足夠有誠意的解釋。”
“足夠有誠意的解釋。”他重複着她的措辭,苦笑着說,“目前連我自己都沒有想明白,怎麼給你解釋呢?”
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道:“所以,你是不打算解釋了?”
“我需要一點時間,有些事情……”
“夠了!不用再說了。”她恨恨地打斷他的話語,第一次用決絕的語氣向他宣佈,“江洋,你已經觸了我的底線,所以我不會再給你時間。”
言罷,她沒有再看他一眼,起身徑自走回臥室,“砰”的一聲摔上了門。
她不會知道,江洋沉默地望着那扇緊鎖的房門,心裡有多擔憂,有多惶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