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裡所有的人都在那間房裡,只有歐婭若被關在‘門’外。
這本來是個絕佳的逃跑機會,可經過了那一天*的驚悚經歷,現在就是借她兩個膽,她也不敢再獨自逃跑。
滿腹疑問的等在‘門’外,歐婭若一直在思考着於穎關上‘門’前所說的話,什麼叫她永遠也不知道他爲她做了多少事?
他做了嗎?爲什麼她一點也不知道?
身體還有些疼,摔下山坡的時候顯然是傷着了,可她卻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這裡的。
難道,是他救了她嗎?
想到這裡,她不禁又有些內疚,如果真的是這樣,剛纔自己那麼說他會不會真的太過份了?
腦中反覆都是於穎的話,雖然還是有些不能釋懷,但不得不承認她至少有一點說得完全沒有錯。
假如,那一天,不是他突然出現的話,她想她可能真的活不下去了,只是,在他對她做了那樣的事情後,她真的沒有辦法再爲他說好話。
糾結着,可她依然安靜的等在那裡,直到張醫生終於打開了‘門’,微笑着走到的跟前:“歐小姐是吧?你還好嗎?”
“呃!我?”
“看來是好得差不多了,杜少那邊已經掛上水了,所以我出來看看你,雖然你身上的外傷不重,但重感冒加上發燒,很容易引起肺炎的,你還是找個房間好好休息一下吧!”
剛纔因爲想事情太過專心,歐婭若一直強行忽略身體上的不適,可現在被張醫生一說,歐婭若這才發現自己頭重腳輕的厲害……
撫了撫還在發熱的額頭,她虛弱的一笑:“謝謝你張醫生,不過,我想問問,他……怎麼樣了?”
關心人這種事,雖然不需要天份,但現在的歐婭若,心裡對杜宏宇還是有着那道梗,要讓她馬上表現得像個沒事人一樣,這也有些太過爲難。
所以,當她對杜宏宇表示關心時,她還是覺得自己很犯賤,問起話來自然也有些彆扭。
做爲醫生,張醫生其實是不喜歡別人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的。
不過,事出有因,他也想多加指責什麼,只道:“杜少的外傷有點感染,會比你麻煩一點,不過我幫你看完病後,就會打電話讓人送‘藥’過來的,應該問題也不大。”
“外傷?他也受傷了?是因爲救我回來的時候傷着了嗎?”本來只是懷疑的,可現在聽張醫生這麼一講,歐婭若的負罪感立時又增加了好多倍。
他笑着搖頭:“杜少身上的是鞭傷,原本他體質好只要不感染也能很快好起來,可昨天的針沒打完,又在外面找了你*,再加上杜少帶你回來的時候是揹回來的,所以他背上又重複‘性’地受到了傷害,也就……”
打斷張醫生的話,歐婭若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什麼?鞭傷?”
歐婭若實在很難以想象,在21世紀還有這種古董級的傷害?
不過,這也足夠說明爲什麼她們在擡杜宏宇*時,會讓他趴着了
。可是沒想到,真的是他把自己救回來了,還用受傷的背揹她回來……
雖然沒有看到他的傷口,可一想到這裡,她不禁感同深受的擰起了眉,彷彿那些痛感,皆來自她自己的身體一般。
張醫生當然不懂她在想着什麼,只以爲她又開始不舒服了,便關心的問:“歐小姐,又不舒服了嗎?”
“我沒事兒,只是有點暈。”
隨口解釋着,張醫生卻笑着自白大卦的口袋裡掏出一盒‘藥’遞給了她:“吃完‘藥’就去休息吧!不然杜少醒來時,發現你還沒好,會怪我醫術不‘精’的。”
心虛的接過,歐婭若一陣猛地點頭:“喔!好,好,我知道了,我自己會去休息的,張醫生您別管我了,去看着他吧!我沒事兒,真的……”
張醫生最終還是進去了,可歐婭若卻盯着那緊閉的房‘門’發起了呆。
原來他真的爲了做了許多事,只是她又不懂了,恨,原來也可以用關心來表示?
張醫生說讓歐婭若好好休息,其實她也想。
雖然更想去看看杜宏宇的情況,但事實證明,這比她找個地方休息來得要困難得多。
畢竟,就算陸蘭芝不阻止,於穎也不會同意。
可餘伊薇與於穎,誰纔是他的正牌‘女’朋友?還是說兩個都是?
但她明明記得他有喜歡的人的,還是一個大律師,所以說,也有可能兩個都不是他的‘女’朋友,只不過是和她一樣暗戀着他的人。
琢磨着這些‘亂’七八糟沒油鹽的東西,歐婭若窩坐在杜宏宇的‘門’外差一點就要睡着了。
好在阿搖看到後馬上將她帶到了客房休息,不是她要拿嬌,只是她原本就一直住在杜宏宇的房裡,現在房間還給他了,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在哪裡睡覺……
頭暈得厲害,她只記得‘迷’‘迷’糊糊和阿搖說了幾句話,又‘迷’‘迷’糊糊的吃下了‘藥’,最後,終於‘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那一覺睡得很香甜,直到午夜夢迴,她才驚坐起來。
想着還沒有去看看他的傷,看了看時間,晚上三點半。這時候,恨她的不恨她的人估計都睡了,正好有機會讓她去偷偷看他幾眼。
隨意披了件外衫,歐婭若躡手躡腳的出了‘門’。
來到杜宏宇的房間前,她小心翼翼的轉動‘門’把手,和她意料中一樣‘門’沒有鎖
。
悄悄走了進去,悄悄又關好房‘門’,正想悄悄靠近看幾眼就走,卻在轉身之時,愕然發現他正瞪着黑幽幽的眼,‘迷’離的望着她,表情欣慰的樣子……
“你,你,你……”
她發現自己犯上口吃症了,一見到他,總是不能好好說話。
“還好嗎?聽阿搖說你吃了‘藥’後燒退了。”
他的表情很怪異,真的很怪異。
雖然她不想承認,但她腦子裡崩出來的只有溫柔這兩個字眼,可是溫柔用在他身上是不是有點太不相襯?
“還……還好。”口吃又犯了,可最讓她緊張的卻不是口吃的‘毛’病,而是這莫句就慌‘亂’的心跳,幹嘛呀這是?
人還沒走近呢,怎麼輸了氣勢?
“你是來看我的嗎?”他笑,溫溫的,似乎心情‘挺’好。
她用力搖頭:“不是,絕對不是。”
“那你來幹嘛?”
他問得直接,她卻開始對着手指:“那個,走錯房間了,你知道啦!我這幾天一直住在這裡的,剛纔我上完洗手間就‘迷’‘迷’糊糊所以走錯了房。”
嗯!不錯,就是這樣的。
正想在心底爲自己的機智而高聲喝彩時,他卻又笑着看她,不懷好意的問:“這裡的房間裡都有洗手間,怎麼你那一間剛好沒有?”
“嘎!”
完了,穿幫了,囧……
拍了拍自己*邊的位置,杜宏宇微笑着開口:“過來。”
呃!
她得承認自己真的很不習慣,這個人真的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杜宏宇?他不是一直都喜歡命令的口‘吻’的?現在這樣子客氣又有禮的真讓人覺得害怕。
難道在他剛纔昏‘迷’的時候,他不小心‘被穿越’了,在她眼前的這個人,其實不是原來的杜宏宇?
心裡七上八下的,歐婭若猶豫着一直沒有動,他卻固執的拍着自己*邊的位置:“過來。”
雖然他仍是那樣淡漠而溫和的口‘吻’,可歐婭若就是聽出了幾分威嚴,心裡頭打着鼓,但歐婭若的腳已然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向前挪。
爲什麼她覺得自己越來越有奴‘性’了呢?
站在他*邊,她還是不敢去看他的臉,有些問題暫時想不起來不代表一直想不起。
比如,那些她一直試圖忘記的某件事實……
他沒有出聲,只是貪婪的望着她低垂的臉,看不清她真實的表情,但他卻能真實的感受到她的害怕
。
這是第一次,他在她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以往,就算是他如何吼她罵她,她總是一幅對着幹的架式,可是現在,她那渾身的刺似乎都已被他撥光,只剩下光禿禿血淋淋的一片。
“你怕我嗎?”
他問,問得很小心。
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竟是直接的點了點頭,點完,猛地似又想起來自己做了什麼,馬上又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嘆一口氣,他突然猿臂一伸,又一次緊緊將她納入懷中。
僵硬,僵硬,除了僵硬,還是僵硬……
她整個人,整個表情,整個身體都在僵硬之中,唯有那一雙明亮的大眼,閃爍着不敢置信的光華。
“你……你放開我。”
她又開始結巴,他卻只是固執的圈住她,貪婪的‘吮’吸着她身上的清香。
就是這種感覺,清新而獨特,讓他一度沉‘迷’而不能自撥,感受到她的掙扎,他把頭埋在她的頸間,呢喃般開口:“別動,讓我抱一下,一下下就好……”
是他‘抽’風了?還是自己產生了幻聽?
歐婭若震驚地張着小嘴,原本就僵硬的身體幾乎要石化了,他現在在幹什麼?
夢遊還是發神經?
一度驚恐不已,可他卻抱得那樣的緊,很不願正視自己的內心,可他的懷抱真的很溫暖,真的很舒服,可他終究不是自己所能貪戀的那個人……
終於,她又開始反抗,想掙脫他的懷抱,他卻固執的開口,霸道而溫柔:“別動,傷口會痛。”
應該不顧一切的推開他的,可聽到傷口兩個字,她竟真的停了下來。
是的,傷口!
她之所以會來這裡,爲的不就是這個傷口?
他的傷到底重不重,是不是因爲自己而‘弄’的,她一定要搞清楚。停止了掙扎,任他緊擁着自己,她突然小小聲地問:“你的傷,重嗎?”
這個問題很奇怪,感覺好像她真的很關心他似的,以至於她剛剛問出了口就覺得後悔,於是馬上又糾正道:“是你說傷口會痛,我才問的。”
說完,似乎又覺得有什麼不對,可終究還是沒有再去說……
圈着她的男人微微一怔,沒有放開她,只是溫柔的輕笑:“你在關心我嗎?”
“沒有,我只是想知道,這些傷是不是因爲我?”
是實話,也是最關心的問題,她們之間有太多的不該,但在斬斷一切前,她至少得‘弄’明白自己有沒有誤會他什麼,她不喜歡錯怪好人的感覺,因爲自己已經被誤會的太多太多
。
“如果我說是呢?”
如果是以前,就算是死他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吧!
可是,當他看着她一臉蒼白的躺在山坡下,他甚至能清楚的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那種害怕要失去的絕望與無助,像一隻看不見的手,在他的心裡‘揉’捏揪掐,讓他清楚的看到了那樣恐懼的自己。
是的,他在害怕,害怕失去她,害怕因爲自己的執念,做出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事情。
沒錯,她們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可誰說這樣就不能夠去試着努力一回呢?
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哪怕最終的結果還是回到原點,至少他努力過了,至少他認真過了,比起那樣不明不白的失去,他更想好好爲她拼博一回。
決定放開慕千雪的那一刻,他便覺得世界上不會再有他真正想要的東西。
直到她的出現,就如干涸崩裂的大地上及時迎來的那場雨,註定要融入他的世界,成爲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某個部分。
自我保護意識太強,所以他一直在逃避。
不願意接受這份新的感情,也不願意去接受這樣的自己,但當他想通這一切,那些所謂的阻礙對他來說已經完全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她,只是她而已……
他答得那樣的快,這讓她不禁有懷疑起了事情的真實‘性’。
終於,歐婭若猛地推開了他,毫不留情的開口:“真的是爲了我?那好啊!讓我看看你的傷,我倒要看看,你說的爲我所傷,能傷成什麼樣。”
看着她嬌憨蠻橫的樣子,他突然覺得心情很好。
也只有這樣沒心沒肺的個‘性’,才能讓他放心,也只有這樣的她,纔會更快忘記掉他對她所造成的傷害。
明知道她是故意那麼說的,可他還是默默的背過了身子,然後,一顆一顆地解起了自己睡衣的鈕釦……
對於一個心太軟的小豆芽來說,要征服她,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讓她內疚了。當她內疚到某種程度時,或許就是她原諒自己的那一天。
原本歐婭若還是很理直氣壯的,至少她從來沒有想過在21世紀還能看到那樣驚悚的鞭痕,這不是武俠小說裡纔會看到的東西嗎?
可她眼前杜宏宇的背上,那紅生生的‘魚網’確實是閃瞎了她的眼……
她突然就哽到了,彷彿吃到了什麼難以下嚥的東西一下在喉間不上不下,那些‘交’織的傷口,還有那上面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藥’粉讓她突然就沒了聲音,只能傻傻的盯着他的後背發呆
。
他這所以對她不聞不問的原因,難道就是因爲這些傷?
可這些傷痕,真的是因爲自己?
“這些傷……”
突然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看上去那樣的猙獰可怕,可他居然還ying侹着背了她回來,難道他都不會痛的嗎?
聽到她聲音裡的猶豫,他知道她一定是嚇壞了,揹着身子,杜宏宇默默地穿回睡衣。再扭頭時,看向她的眼底已一派溫柔:“沒錯,這些傷都是因爲你的原因造成的,所以,你應該對我負責。”
原本還很內疚的,可一聽他這蠻不講理的要求,歐婭若又急了:“我又不是醫生,怎麼負責?”
她覺得自己這話好像還可以說得更衝一點,可一想到他背上的那些傷,歐婭若已分不清自己的心裡是痛還是苦了。
雖說要她負責是嚴重了一點,可如果真的是因爲她而受的傷,她好像也不應該這麼理直氣壯。於是她想了想,又委婉道:“我是說……我,我又治不了你。”
聞聲,杜宏宇笑了笑:“有張醫生治我自然不用你,不過,除了張醫生該做的事情以外,其它的都得你來做。”
“你還有於穎。”
倒不是歐婭若找藉口,也不是她想拒絕他,只是,在於穎的面前她總覺得自己的立場有點彆扭,而且她都那樣說了自己,她還有什麼理由要賴在他身邊?
而且,是她錯覺嗎?
爲什麼現在的他給她的感覺怪怪的?
他應該是冰山一樣的冷漠,殺手一樣的無情,評委一樣的毒舌,爲什麼今天總是這麼對自己笑?笑得她渾身‘毛’‘毛’的,彷彿是他嘴邊叨着的那塊‘肉’,隨時隨地會被他吞進肚裡的感覺。
“於穎?她爲難你了?”
輕挑起眉眼,杜宏宇似有不悅,歐婭若卻只是搖搖頭:“沒有,只是……”只是,她到底在幹嘛?
他都對她那樣了,她還有什麼立場呆在他這裡和他好好說話?
她一定是瘋了,一定是……
“別擔心,我會說她的。”
“不用你說她,反正她也沒說錯什麼。”
“你怎麼了?”
歐婭若:“……”
她怎麼了?只是突然覺得自己沒有任何理由和他保持現在這種和諧的關係,他明明傷害了她,怎麼還能扮出一幅他什麼也沒有做的表情?
她應該和他誓不兩立的,可爲什麼自己還能這樣心平氣和地和他說話?
而且,他這樣又算什麼?
如果沒有出那樣的事,如果沒有……他還是那個最能令她臉紅心跳的男人,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他又來對她溫柔對她好?
難道他這樣了她還想原諒他?
不,她不應該原諒他的,不應該的,倉惶間歐婭若慌‘亂’地站了起來:“我要回去睡覺了
。”
“不再呆一會兒嗎?”
他問,一臉不捨她離去的樣子。
歐婭若:“……”
不知道爲什麼竟紅了臉,她又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又覺得沒什麼可以說。呆了呆,她只是喃喃:“我……我要回去了。”
轉身便落荒而逃,帶上房‘門’的同時,她心裡一陣翱:一開始就不應該過來,不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