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想知道,這關乎到瓷化詛咒的來源,如果她能弄清楚一切,就能及時救鹿野。
喬酒歌忽然想起之前他們初遇尋薇的時候,談起青瓦的制瓷秘方時,尋薇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很肯定地告訴他們,製造青瓷的原材料只有在青瓦才能找到,她只是隨意地看了那個瓷器一眼,就很確信端理回來過了。
可當大家鹿野追問所謂的原材料究竟是什麼的時候,她卻岔開了話題。
“青瓦的瓷器究竟藏着什麼秘密?”喬酒歌覺得端理其實沒有必要告訴他們這些,他們現在站在敵對的立場,她對他的坦誠表現出了極大的不信任,但是她又很想知道這些秘密。
端理對青瓦沒有任何感情,說起青瓦的時候,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他願意告訴喬酒歌這些事情,沒有任何的要求。
“幾千年前青瓦的祖先爲了帶領族人生存,和一個道人做了交易。用一個詛咒換來了失傳的制瓷秘方……”這一段其實喬酒歌很熟悉,可端理說到這裡,頓了頓。“這些只是他們的說法。”
“而事實卻是那個道人不願意把制瓷的秘方告訴青瓦的祖先,因爲想要得到製造那種瓷器的原材料,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你們知道原材料是什麼嗎?”端理虛無地笑了笑。“是瓷人。他們口中所謂的敲碎入土其實是敲碎重造的意思。”
敲碎瓷人,融入陶土,製成瓷器。
青瓦的每一件瓷器,都被注入了生命,所以瓷器出窯的那一刻,表面溫潤如玉,有着人的體溫,藏着人的靈魂。
而製造和接觸這些瓷器的人,身體會慢慢被那些瓷器同化,最後也會變成瓷人,被下一個人敲碎重造。
幾千年來,青瓦的人都是這樣,一個敲碎一個,世世代代在這個死循環中飽受折磨。
“青瓦的祖先把那個道人綁了起來,逼迫他用道術把自己變成瓷人,他們把一個鮮活的生命敲碎後融入陶土,製成了第一件絕世瓷器,緊接着,他們身邊的人一個又一個瓷化了,他們以爲是道人的詛咒,他們以爲自己被道人傳染了,所以只能偷偷躲起來,卻仍然貪心地保留着那個制瓷秘方,製造一件又一件精美的瓷器等待着瓷化的詛咒消失的那一天,他們能夠靠那些瓷器換取巨大的財富,卻並不知道只要接觸那些瓷器,就會變成瓷人,他們陷入了死循環。”
端理是唯一一個打破那個死循環的人。
因爲他的離開,所以他跳脫了瓷化的詛咒。
他離開青瓦,也就意味着不再和那些瓷器接觸,他身上的瓷化現象慢慢消褪,最後完全變成了一個正常人。
他也並沒有能力加快青瓦瓷化詛咒的速度,瓷化現象的快慢一直都是因人而異的,有的人快,有的人慢,只是大家虧心事做的太多,到了最後,草木皆兵。
“所以,說到底,只要徹底不接觸那些瓷器,瓷化的詛咒也就不存在了?”方法那麼簡單,可是青瓦的人花了幾千年也沒能逃出這個詛咒,根本原因是他們放不下那個能讓他們一夜暴富的制瓷秘方?
喬酒歌覺得有些可笑。
“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想要讓你們儘快離開,不要礙事。”端理拍了拍鹿野僵硬的肩膀對喬酒歌道:“你看,再不走的話,他就會完全變成瓷人了,到時候可就來不及了……”
喬酒歌覺得自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如果她留下來阻止端理的復仇,鹿野就會完全變成瓷人再也沒得救了。
如果她帶着鹿野離開,端理可能會拉着所有青瓦的人爲他的弟弟和父母陪葬。
那個詭異的流釉青瓷是用端睿,尋雲和羅成瓷化的屍體製成的,端理想要利用羅成復仇,爲此他不惜犧牲了端睿的靈魂,這個人已經完全無可救藥了。
“你是來複仇的?”
“不,我是來毀滅我自己的。”
一開始,喬酒歌並不瞭解這句話的意思。她只是覺得端理看着她的時候,眼睛裡透着濃重的悲傷。
緊接着,她便看到端理從門後拿出了一罐汽油,當着她的面澆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股濃濃的汽油味在屋子裡蔓延開來,端理渾身溼透了。
他想要自~~焚~!
“你瘋了!”喬酒歌朝着端理大叫一聲。她看到端理的頭髮溼噠噠的,那些汽油從他的腳下漸漸向周邊蔓延,如果他在這裡自~焚~,會把他們一起燒死的。
喬酒歌清楚地明白,一旦端理點燃身上的汽油,她不可能自己逃出去,屋子裡還有昏迷的高陽和瓷化的鹿野,她必須保證他們的安全。
端理從褲子口袋裡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打火機,對喬酒歌道:“你放心,我會出去點燃我自己……”
端理向後退了幾步,竟然真的出了門,他擡頭看着那片屬於青瓦的湛藍的天空,嘆了一口氣。
“等等!”喬酒歌跟着端理走出了屋子。“沒有道理的……你……不復仇了麼?爲什麼!”
她想不通,爲什麼爲了復仇這樣無可救藥的端理會放棄復仇,轉而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這不合情理。
“如果你需要一個理由,我就給你一個理由。”端理好像看穿了喬酒歌的疑惑,“因爲尋薇。”
“你把她怎麼了!”她知道端理一直都恨着尋薇,她答應過尋雲讓尋薇走出那個瓷甕沉潭的夜晚。可端理現在奇怪的舉動,讓她不得不懷疑他復仇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端理點燃打火機,“你應該問的是,她把她自己怎麼了……”
“等一下!”喬酒歌越來越着急了,她不能讓端理就這麼死在她面前,她必須做點什麼。
“要不,你放下打火機,我們來聊聊興趣愛好了解一下彼此?”
爲了拖延時間,她已經口不擇言了。
端理的臉上帶着得意的笑,他看向喬酒歌:“你看過《冰與火之歌》嗎?裡面有一句話,我很喜歡。”
“啊?”喬酒歌完全不知道他在講什麼,她就一文盲,你和她探討這麼深奧的問題她懂個毛線!但是她必須硬着頭皮分散端理的注意力,“呃……哪句話?”
“逝者不死,必將再起,其勢更烈。”端理突然笑得很詭異,他丟下打火機,熊熊火焰瞬間把他重重包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