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紅色旗袍的女人從始至終一直盯着那個姑娘的反應,似乎是沒有看出什麼端倪,手指按照順時針方向變換了位置,指了指坐在那姑娘旁邊的老婦人。
那個老婦人的頭髮半白,臉上的皺紋像是一道道溝壑,遍佈了整個臉龐。
她顫顫地伸出了手,手上的皮膚因爲常年的勞動變得很薄,皮膚下面的血管凸起,青色的紋路配上蠟黃乾枯的雙手,就像一隻腳踏進墳墓的將死之人。
喬酒歌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她的年紀,應該比自己現在的樣貌大了一些,都屬於中老年的模樣,那個小姑娘的牙口好,她學不了,老年人做事穩當保險,乾脆一會兒輪到自己的時候就學她好了。
喬酒歌試圖讓自己的視線放空,製造出雙目無神的假象,另一方面,又時刻用自己的餘光瞟着那個老婦人的一舉一動。
老人家顫顫地抓起勺子,舀了碗裡的眼球魚籽往嘴裡送,因爲眼神不大好使,勺子到了嘴邊總是要拐個彎,怎麼都送不進嘴裡。
喬酒歌心頭一喜,想着一會兒自己也可以用這個辦法拖延時間。
“砰。”
嗯?什麼聲音?
老婦人艱難地張開了嘴,吐出一顆和着血的牙來。原來是堅硬的瓷勺碰到了她僅有的那顆鬆動的門牙,在吐出了那顆牙後,她顯然已經失去了咀嚼的能力,“咕咚”一聲,直接把人眼魚卵吞了下去。
靠!吃這玩意兒是不是就非得見血才顯得真實?你們一個個就不能好好吃嗎?
穿着紅旗袍的女人半靠在一張舒適的椅子上,又指了指坐在老婦人身邊的下一個人。
喬酒歌算了算,再下一個就是鹿野了,下下個就是她,她旁邊就是鹿城。
真的要吃嗎?她看了看身邊面無表情的鹿野,到了這種地步,這傢伙就沒有一絲緊張感嗎?神一樣的淡定……
就在她糾結的當口,剛纔第一個吃魚卵的姑娘就已經有了反應。
她忽然往後仰,整個後背都靠在了椅子上,腦袋向後彎折到一個詭異的弧度,像是連着脊椎整個斷了似的。
她的雙眼瞪得很大,整個身體像是個氣球一樣,緩緩鼓脹起來,就像是身體內部有個打氣筒,不斷地填充着她的軀體。很快,她的眼球因爲內部的壓力,咕嚕一聲飛快地彈開,在空中留下兩道血色的拋物線,滾落到了桌面上。
喬酒歌已經坐不住了,這種時候,她怎麼可以眼睜睜地看着那些人在她的眼前慘死?
她試着動了動身體,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穩穩當當地固定在了椅子上,關節僵硬,根本不聽使喚,無奈之下,只能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任憑疼痛一波又一波地衝擊着自己麻木僵硬的身體。
糟糕,一定是那個女人在她們手腕上下的咒,控制住了她的身體。
鹿城所說跟着喬酒歌也見了不少靈異的事情,可是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看到這樣的場景,怎麼不會怕,當場就抱着喬酒歌哇哇大哭了起來。
那姑娘的臉上此時只剩下兩個血窟窿,可她似乎根本不覺得疼痛,她甚至連尖叫都沒有發出一聲。
她只是奮力地張大嘴,直到下巴脫臼,直到嘴巴被撕裂到耳根,一條猩紅的舌頭垂了下來,舌尖滴滴答答地掉着血,血污很快就遍佈她的全身。
隨後她的喉嚨發出渾濁不清的聲響,有一團綠光緩緩從她的喉嚨底部升起,而她整個人就像是個人皮燈籠似的,那綠光上升到哪裡,哪個部位就泛起綠光。
那是她的魂魄,活生生地從**上剝離,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啊!
那姑娘口中的綠光還沒來得及從口中升騰而出,一旁的老婦人也開始有了同樣的反應。
只是她的皮膚和那個姑娘相比蒼老了很多,身體鼓起來的時候,很快就撐爆了薄薄的皮膚,她的眼珠子並沒有因爲壓力而彈出來,因爲此刻她的身體各處正在“滋滋”地漏氣,她的魂魄上升速度也比那個姑娘快很多。
兩個人的魂魄幾乎是同一時間脫體而出。
紅旗袍女人抿着嘴笑了笑,直接從座位上慵懶地站了起來,朝着那團了綠光伸出了纖纖玉手。
不知道是不是喬酒歌的錯覺,剛纔的那一瞬間,她明明看到那個女人的手指像麪條似的,一下子抻地很長很長。
她的速度很快,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把那兩團魂魄抓在手中,並小心翼翼地塞進一個白色的瓷瓶裡。
這時候,包房外面傳來了急促的扣門聲。
“姐姐,好了沒啊,主人又發病了,等不及了!”
紅旗袍女人把白瓷瓶握在手裡,塞上瓶塞,立刻迴應了一句,“只完成了兩個,你先拿去。”說着,直接在鎖死的包房門上,拉開了一塊小木板。
門上的那個小洞,只夠塞出一隻手,像是爲了這種情況特地預留下來的。外頭的人接過白瓷瓶,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紅旗袍女人似乎意識到時間不多了,乾脆掐了個手訣,不再浪費時間,操縱所有食客開始吃自己碗裡的魚卵。
鹿城的身體本不受操縱,這會兒他原本可以趁亂含糊過去的,可惜這傢伙的哭聲太大聲,讓人不得不注意到他的存在。
紅旗袍女人手一揮,站在鹿城身後的另一個女人急忙上前,端起桌上的碗,舀了兩顆眼珠子似的魚卵喂到鹿城的嘴邊。
“來,乖,吃了它。”
喬酒歌咬着牙,卻怎麼也阻止不了自己僵硬的手不受控制地舀了一顆魚卵往嘴裡送,就更別說拯救鹿城小朋友了。
魚卵入口,一股讓人嘔吐的腥味傑立刻涌上了喉頭,那種奇異的口感,簡直讓喬酒歌渾身上下的而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叫着。
她想要把這噁心的東西從自己的嘴裡吐出去,卻不料自己的舌頭卻早已不聽使喚地卷着魚卵吞了下去。
在嚥下魚卵的那一刻,喬酒歌拼盡全力又把舌尖上的傷口咬得更大了。
更加劇烈的疼痛席捲全身,喬酒歌只覺得渾身上下的肌肉一鬆,徹底得到了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