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心驚肉跳，一起回過頭。
她們還以爲，會有幾個戴着黑超的彪形大漢，如洪水猛獸似的闖進來。
然……
從儲物間的陰影裡，緩緩走出來的，只有一個人——許沛燁。
他兩手插袋，跨過那道狹小的鐵門，在門邊氣定神閒地站住了。
他身着一件靛藍色的絲質襯衫，鉑金扣上隱約可見的alt標緻，讓舒蔻一眼就認出，那是許攸恆以前最喜歡的襯衫款式之一。
可同樣的牌子，同樣的衣裳，同樣的顏色，穿在許攸恆身上除了高貴優雅，還有種與生俱來的憂鬱。
那種高處不勝寒的冷峻和憂邑，彷彿是深深刻進他骨子裡的。
而在許沛燁身上，這樣的藍色，只把他的膚色映襯的更晦暗，眼神更邪佞，氣質裡更有一種讓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陰戾。
“哥，怎麼會是你？”許沛煜鬆了口氣。
這位哥哥，在她眼中儼然不像父親那麼可怕。
“不是我。你還希望是誰？外面那羣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莽漢？”許沛燁一見她，不喜，不怒，只責備的瞅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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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還以爲，你想不起來這個地方了。”許沛煜囁嚅。
“這麼富有紀念意義的地方，我怎麼會不記得呢？”許沛燁一邊意味深長地說着，一邊用食指颳了下牆邊的苔蘚，渾然沒把舒蔻和絡腮鬍子放在眼裡，“我可不是過去那個怕黑的小男孩了。難道，你以爲，我還不敢跨過儲物間的這道門嗎？”
除了許沛煜，誰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但舒蔻知道，肯定跟他們兄妹仨，小時候的那次躲貓貓有關。
許沛燁把視線轉回來，又說：“你就這麼一聲不吭的跑出來，不知道媽和奶奶都快要急死了嗎。”
許沛煜彆着頭，倔強的沒理他。
如果有足夠的自由，誰願意偷偷摸摸。
“媽一打電話來，說你在醫院裡跑了。我就猜到，你肯定是躲到這裡來了。不過，你來這兒來幹什麼？就爲了找她？”他把沾在指尖的一點苔蘚彈出去，朝舒蔻的方向努了努嘴。
“喂，你放尊重點。”絡腮鬍子指着他叫道。
舒蔻是無所謂，但他可看不慣，許沛燁那付不屑一顧的嘴臉。
“呵，”許沛燁就因爲他的這句話，今天首次拿正眼看着舒蔻，“沛煜，我就不明白了。現在大哥半死不活的躺在牀上，她自己都自身難保了？你還來找她幹什麼。難道，你還指望着她能幫你做點什麼？帶你去國外，還是幫你找到那個姓程的醫生？”
“混蛋東西！”絡腮鬍子聽不得任何羞辱許攸恆的話，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舒蔻連忙攔住氣勢洶洶衝上來的他，“別，老胡，冷靜點。別上當。外面全是他們的人，說不定，他就想找個藉口揍你一頓。”
牆倒衆人倒。
以前看在許攸恆的面子上，他們尚且有所顧忌。現在，許攸恆一倒下，他們自然變得肆無忌憚。
“呵，舒蔻，你變聰明瞭。”許沛燁又是一聲譏笑，“在我大哥身邊，學到了不少啊。不過，聽說你剛纔還口若懸河，惹惱了奶奶，連同老胡也一起被踢出許家了。”
說着，他故意朝絡腮鬍子的方向，挑釁的投去一眼。
“行了。哥。”許沛煜發現再不離開，兩個男人鐵定得打起來。
她當機立斷拽住許沛燁的胳膊，一心想把他往外面拖，“如果你來，就是爲了帶我走的。那咱們現在就走！”
許沛燁卻不慌不忙，甩開她的手問，“你先告訴我，你和舒蔻到底有什麼秘密，需要躲到這種沒人的地方來說？”
“沒，沒什麼。”許沛煜睜大眼睛，神色戒備。生怕被他察覺到，自己和舒蔻剛纔談話的核心內容——程宇棠。
“真的沒什麼？”許沛燁眯起眼睛，不依不饒。顯然沛煜的回答，不能讓他信服。
“我……我就是在家裡呆久了，很鬱悶，很孤獨，想找個人說說話而已。”許沛煜躲不過去，隨口編了個理由。
“那你們倆這麼半天，都說了些什麼？”許沛燁契而不捨。
舒蔻不明白，他幹嘛這麼死纏爛打，非要問個清楚。
許沛煜也實在想不出什麼好的藉口，來搪塞他。乾脆閉緊嘴巴，一付打死不說的樣兒。
“不說算了。”許沛燁一板面孔，正色道，“不過，我好心好意地提醒你一句，爸就在下面的車裡等着你呢。他臉色不好，很生氣……”
“你說什麼？”許沛煜一聽，吸了口冷氣。
“他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我攔着，外面那些粗魯的傢伙早把你拖下樓去了。”
“那……媽，還有奶奶呢？”許沛煜惶恐不安地問。
“別指望着有人會幫你說話。她們倆早就回去了。”許沛燁一眼就看穿了她在想什麼，“所以，我勸你最好事先想好說辭。否則，爸可不像我這麼好糊弄。”
舒蔻這才明白，他執意一個人先進來，又向妹妹提出那麼多看似胡攪蠻纏的問題，不是故意想爲難她。而是在告誡她，一會兒，她下樓見到父親，將會面對更嚴厲、更冷酷的拷問和責罰。
這男人雖然嘴賤，雖然對她和絡腮鬍子充滿了敵意，但對他妹妹也還算體貼。
“走吧！”許沛燁就像古時候押解犯人的差官，對着妹妹懶洋洋地哼了聲。
許沛煜眼中的畏懼，清晰可見。
跟在身材高大的兄長背後，她真的像戴了一副沉甸甸的枷鎖，兩條腿似乎都被壓得擡不起來。
舒蔻盯着她孱弱的背影，出人意料的叫道：“沛煜，你剛纔不是還有話沒和我說完嗎？”
“什麼話？”許沛燁頓時站下來，警覺地問。
許沛煜也回過頭，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舒蔻，大哥醒了。因爲我看見他哭了……’
可這樣的話，此時，她又怎麼能當成許沛燁的面說出來呢！
她只後悔剛纔太自私，太遲鈍，沒早一點點想到這件事。
舒蔻盯着緊咬下脣，一臉窘迫的她，微微一笑，“你好像還沒把電話號碼留給我呢！”
“什麼電話號碼？”
休說是許沛燁，在場其它的兩個人，也都稀裡糊塗地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