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煞緊抿着脣,找了一隻盒子,把那些碎片都放了進去,然後拿着那隻盒子步出議事廳,走到還躺在地上的雪衛旁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冷凝地道:“說吧,你想怎麼死?”
死?
雪衛本就煞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主子,您,您要殺我?”她的聲音都在顫抖。怎麼會,怎麼會,她被他重傷都已經毫無怨言了,畢竟,他們幾人都知道,那船是他最珍愛的東西,甚至,他看得比他自己的很多東西都還重要!她打碎了那船,已經是犯了大錯,惹得他大怒她也明白,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他竟然只是因爲一件死物碎了,而要她的命!
眼見他的神色冰冷無波,雪衛意識到他說的是真的,頓時就大驚了起來,眼角餘光正好看到了跟着鷹他們都走了出來的樓柒,立即就奮力爬了起來,坐在地方一手撐着地,一手指着樓柒道:“主子,雪的命都是你的,你想什麼時候取去都可以,但是這一次,一切都是因她而已,如果你只殺我而不殺她,我不服,不服!”
鷹一聽這話眉就皺了起來,他本該護着雪衛的,但是聽她這樣努力地要拖着樓柒下水,要她同樣沒命,他的心裡不大舒服,“雪,你說什麼呢,這事跟樓柒沒有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主子,她昨天一定是給我下毒了,我昨天晚上身上長出了很奇怪的綠色的紋,很癢很癢,抓了一個晚上都沒睡覺,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雪衛帶着恨意瞪着樓柒,罵道:“是她,是她害得我!要不是她,我也不會失控,也就不會對曾流雲出手了,那船碎了,說到底她纔是罪魁禍首!主子,你不殺她我不服!”
所有人都看向了樓柒。
她穿着三重殿的侍女服,衣帶飄飄,但是沒有梳着侍女統一的髮髻,一頭長髮只是用了同色的綢帶綁了起來,黑瀑綴着粉白,看起來竟然清爽且帶着一種特別的嬌美。
樓柒對於自己的髮型表示很無辜。她根本就不會梳古代女子的髮髻,而今天一大早就被某人拉起來,也沒有時間叫其她人幫忙,只好這麼將就着了。
她杏眸明亮,表情生動,嘴角帶着一抹俏萌的笑意,看起來,真的不像是會對人下毒的人,而且,她的眼神一點心虛都沒有。
很多人,包括鷹在內,都覺得不可能。
沉煞轉過身來,眸光幽暗,看着她薄脣微啓,“你怎麼說?”
樓柒聳了聳肩道:“你覺得她現在意識清醒嗎?”
雪衛現在意識當然是清醒的,而且邏輯思維都很清晰,這說明什麼?說明沒有人給她下毒。樓柒一句話就將自己乾乾淨淨地摘了出去。
“樓柒!你敢做不敢認!”雪衛怒吼着。
“我好怕啊,我爲什麼要認啊?”樓柒挑眉道:“小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又初來乍到,哪裡來的毒,我這幾天可是一直跟你們家主子還有鷹衛大人在一起,你可以問問,我身上可曾發現毒藥?”
鷹衛沉聲道:“雪,不關她的事。”
嗯,雖然她跟鷹衛是相見兩相厭,但是對於鷹衛的公正,樓柒還是要點一個贊。只可惜這傻瓜就是眼光不太利就是了。
“主子,雪雖然犯了大錯,但是罪不至死,接下來的選妃大典也需要她,請主子饒她不死。”月衛卻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樓柒,然後再度轉向沉煞,單膝跪下。
衆人又再度跟着跪下。
雪衛巴巴地仰望着沉煞,淚水不斷地流了下來。
沉煞握緊了拳頭,終於沉聲道:“死罪可恕,活罪難逃。把她押到水牢關十天!”
在水牢關十天,雖然相比死罪來說已經是天地之別,但是對於一向自認自己在沉煞心目中有着特殊位置,自我感覺良好的雪衛來說,已經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她身形晃了晃,咬住了下脣,淚水流得更兇了。
有兩名侍衛從暗處閃了出來,一左一右地架起了雪衛。
沉煞突然又道:“把樓柒也帶下去,同罪!”
什麼?
樓柒被另兩名侍衛一左一右地鉗住了肩膀時還無法從驚怒中回過神來。沉煞已經轉身大步離開,那背影看起來冷酷無情。
“沉煞,我xx你個圈圈!你有病呢吧!”
回過神來之後的樓柒破口大罵。其他人像見鬼似地看着她,完全沒有想到她竟然敢這樣大聲辱罵帝君!
“你這女人,這破嘴哪一天肯定會被人縫起來!”鷹怒瞪着她:“敢罵主子,是不是找死?”
“怎麼,他無緣無故地要把我着到水牢十天,我還不能罵他不成?”樓柒奮力想要甩開鉗住她肩膀的兩名侍衛,同時一邊怒罵道。
簡直是不可理喻,簡直就是喜怒無常!說穿了就是變態!
昨晚還說她有功呢,迷之花還是她摘的,花株上的毒菌還是她帶回來的水洗乾淨的,她剛剛當上了三重殿的大侍女呢,今天剛剛被無數一二重殿的侍女豔羨的目光洗禮着,這還不到一天呢,就把她打入了大牢,尼瑪,要不要這麼坑人?大起大落什麼的,她最討厭了,能不能讓她的日子順風順水平平靜靜每天吃喝等死啊?
你妹!
“我們帶她們去水牢吧。”鷹和月衛交換了一個眼色,分別走向了兩人。他們的身份,侍衛也不敢反抗,將人交給了他們。
月衛扶着雪衛先走,雪衛走了一段突然回過頭來,那雙發紅的眼睛恨恨地瞪着樓柒。
“我還以爲你對主子有多麼特別,不過如此而已。”
樓柒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我也以爲青梅竹馬有多深的感情,原來也不過如此而已。”
雪衛握緊了拳頭。月衛嘆了口氣,“行了,你這性子怎麼這麼多年都不變?”
“我不甘心,月,爲什麼會這樣?”
他們的背影越來越遠,也聽不見月衛是怎麼回答雪衛的。
鷹看向樓柒,道:“是自己走還是要我押着你走?”
“我自己會走。”樓柒哼了一聲。
水牢,在一重殿的一個偏僻的角落,沒有人煙。
“你跟着我走,這裡有陣法,不小心就會沒命的。”鷹說着,向她伸出了手。
“不用你牽,當我是小孩子?”樓柒啐了一口,讓他在前面走。
鷹走兩步就會回頭年叮囑她要跟好他的每一步,喋喋咻咻像是個老頭,弄得樓柒不耐煩,差點就想從他身邊滑過去,搶在他前面先過了這個陣法。
“這是主子的師姐設下的陣法,叫七殺陣,威力很強悍,只要你踏錯一步就會被絞成重傷,皮肉四濺的。”
七殺陣,說得好像很可怕一樣,好吧,事實上這個陣法是還不錯,但是對於她來說只是小兒科好嗎?
“沉煞的師姐?”
“嗯,也是帝后的人選之一。”
“之一?這麼說,後位還沒有確定下來呢,有很多個人選嗎?”
“倒也不是很多,三人罷了。”
“其中有一個,跟剛纔摔碎的那船有關的嗎?”
鷹踏出最後一步,回身將她拽了過來,卻見她一派淡然,好像信步走了一段,完全沒有驚慌害怕,好像他剛纔說的這七殺陣的威力是在開玩笑一般,人家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他正想問,就被樓柒轉移了話題。
“那船.”鷹皺起了眉,道:“沒錯,但是那個人到現在都沒有出現,如果她不出現,也有可能此次的後位就是主子的師姐坐上了。”
見她還要再問,鷹不耐煩地道:“好了好了,你那麼多問題幹嘛?接下來要關十天呢,你好好擔心自己吧,我估計你要天天在裡面哭鼻子。”
“噗。”
樓柒張了張嘴巴,最後什麼都沒說。哭鼻子?她好像很多年不知道哭鼻子是什麼感覺了。如果這裡真的能讓她哭鼻子,那倒是一種新鮮的體驗。
“水牢的守衛是直接聽命於主子的,所以我也沒辦法讓他們給你優待,你自己好自爲之!”
鷹黑着臉,見有守衛過來,與他說了兩句,然後看了樓柒一眼,轉身離開了。
一旦有人被下令關入水牢,第一時間便有人通知了這邊的守衛,將被關之人的身份告知,如果比較特殊的話,還會交待一下是因爲什麼事被關進來,帝君下的是什麼樣的令。
雪衛,破域帝君近身四衛之一,破域之中誰不認識?傳言帝君對她極好,此次選妃大典還是她一手幫着操辦,而且她也很可能佔了一妃名額,衆人看到她無不恭敬有加。這一次竟然被打進了水牢,着實讓人大吃了一驚,就連這水牢守衛那十年不變的棺材臉都有點兒變化了。
這剛把明顯受了內傷的雪衛送了進去,又來了一個,這位是新人,但是一夜間名聲也是傳遍破域了。傳言,她是帝君在外辦事帶回來的,成了帝君的近身大侍女,是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一個住進了三重殿的女人。傳言帝君更加寵她,她直呼其名都可以。
但是近身大侍女剛剛當了一天,就被打進了水牢!
這九霄殿裡可有大把的八卦可談了。
樓柒顧不得去想九霄殿裡的人會怎麼議論她,她進了水牢之後就被裡面的情形弄得忍不住暴了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