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看來,岸上火把如林,也不知道有多少軍隊集結在那兒。人喊馬叫,就看見那岸邊的路上,還有弓箭手飛奔而過,騎兵來回縱馬奔馳。
有不少徵集而來的小船上,都滿載了軍兵。
一看這架勢,就是出了很大的事情。
這條船原本就是教會所有的大船,陳道臨這次路上算是佔了教會的便宜,這船上的船屬於教會的產業。
此刻岸上有官兵喊話,自然也有教會的人出面來應對。
很快,這船就漸漸放緩了速度,周圍有小船也靠了過來。
小船上的官兵打起了火把來,有人將一枚折去了箭頭的箭,射到了船上來,箭桿上綁着一張紙條,打開一看,卻是一張軍方的公文軍令。
船開始靠岸,周圍有幾條小船很快就靠了上來,靠在了船邊,放下了繩索後,就有軍兵登船了。
上來了十幾個人,陳道臨站在頂層的船艙看去,一眼就辨認了出來,是穿着王城近衛軍的制服,而其中還有兩個,居然穿着御林軍的制式鎧甲。
陳道臨看在眼裡,心中不免就有些疑惑。
這裡已經離開帝都了,按理說已經超出了王城近衛軍的轄區了。而且……連御林軍被驚動了,出現在了這裡,那這事情只怕就不小!
看着登船的人,和船主交談了會兒,就有教會的一個神職人員出面,走出了船艙來和對方交涉——那個神職人員陳道臨倒是認得,是教宗海因克斯派來的這批人中的首領,在光明神殿之中。好像也是一個主事的職位。路上和自己曾經聊過一些。
那些軍兵在面對這個教會主事的時候,似乎態度就客氣了許多,兩個軍官還對他行了禮。可隨後看他們交談,似乎彷彿就談得不是很愉快。那兩個軍官的態度漸漸就變得很堅決了起來。教會的主事似乎試圖解釋什麼,但是兩個軍官只是搖頭。
片刻之後。教會主事轉身離開了甲板,沿着臺階,朝着上層的船艙走了上來。
陳道臨心中一嘆,乾脆主動走出了船艙來。就站在了樓梯口。
“達令法師。”
這個教會主事走到上面來,對陳道臨先躬身行禮,然後才低聲道:“出了些事情,這些官軍,要徵用我們的船。”
陳道臨笑了:“徵用我們的船?”
“是的。”教會主事似乎神色也有些不快,搖頭道:“似乎是出了什麼大案子,有一批匪徒從帝都裡跑了出來。也是坐船走的水路,朝着這裡來了。這些官兵從陸路先抄了上來在這裡攔截。他們來得太着急,來不及調動軍中的船隻,只好就地徵集民船來。要封鎖這片河道。”
“哦?也就是說,那些匪徒,現在就在我們身後的河道,正往這裡來?”陳道臨,立刻想起了之前自己聽見了後面傳來的動靜。
教會主事面色有些難看:“這些傢伙太頑固,我說什麼都聽不進去。這條船是教會的產業,按照帝國法律,他們是沒有權力征收的。可偏偏這些軍隊裡的粗魯之人,和他們講不通道理,他們只拿着軍令來一定要徵用我們的船。我拿出神殿的身份來也沒有用。”
陳道臨淡淡一笑:“這麼說,我們就沒辦法了?只有停船靠岸,上船?然後把這條船給他們?”
教會主事表情很尷尬,眼神裡有一絲淡淡的惱怒。
這也就是如今光明神殿勢微了。如今,連兩個小小的軍官,都敢對神殿的人指手畫腳。若是換做幾十年前的話,神殿聲勢浩大的時候,這些軍官別說是攔截神殿的船了,就算是沿途遇到了,也只有在一旁行禮目送的份兒。哪裡還敢對着一個神殿的主事如此態度強硬?
就在這主事尷尬不知道怎麼說話的時候,下面甲板上那些軍兵似乎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一個穿着御林軍軍官制服的人,就大聲喝道:“到底好了沒有!案情緊急!哪裡來這麼多囉囉嗦嗦的!軍部有令徵用船隻,不得違抗!你們是自己下船,還是我們請你們下船!”
最後一句話裡,已經毫不掩飾就用了威脅的語氣。
教會主事氣得面色發白,而這個時候,下面的船艙之中,已經有幾個神聖騎士團的神聖騎士大步走了出來,手裡按着劍,和這些軍兵怒目而視。
可這些王城近衛軍和御林軍,絲毫都不畏懼,卻反而也按住了腰間的刀柄,狠狠的瞪了回去,其中還有人就低聲冷笑:“教會的船又怎麼樣?我們只認軍令!”
陳道臨拍了拍那個神色惱恨的主事,就從他身邊走過,緩緩走下了臺階來。
陳道臨雖然只孤身一人,看上去年紀也不大。但是他在西北畢竟當首領當習慣了,身上自然而然就有一股子叫人不敢小瞧的氣勢。
他這麼緩緩走下來,那幾個原本還在低聲罵罵咧咧不耐煩的軍兵,看見了他,都不由自主的閉上了嘴巴。
陳道臨走下了臺階,就站在那兒,看了一眼這兩個帶頭的軍官——看他們的肩章,職位都不算太高,其中那個王城近衛軍的,倒是一個統領……副的。
“就是你們要徵用我的這條船?”陳道臨語氣平緩。
那個王城近衛軍的副統領看了陳道臨一眼,眼看陳道臨氣勢不凡,猶豫了一下,語氣稍微客氣了一些:“奉令封鎖河道,沿途民船都在軍令徵集的範疇……”說到這裡,似乎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又客氣的補充了一句:“只是臨時徵用,過後這船還會還給你們的。”
陳道臨點了點頭,沒說話,眼神飄到了他旁邊的那個御林軍軍官的身上。忽然笑了笑:“紅羽騎?”
這個御林軍的軍官,仔細的盯着陳道臨看了好幾眼,忽然臉色就有些古怪起來:“閣。閣下……”
“看來你認識我?”陳道臨眯起了眼睛。
“……有些眼熟。”這御林軍軍官猶豫了一下。
“嗯,你從前是雷神之鞭的?”陳道臨想了想:“雷神之鞭第二師團?”
這軍官眼神有些變化:“您是?”
“我在新年之夜見過你,最早衝進大殿裡的人……好像就有你一個?”
這句話,讓這個御林軍的軍官臉色大變。後退一步。手按在刀柄上,瞪着陳道臨:“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陳道臨微微一笑。摸出了一個魔法師徽章來,在手裡晃了晃。
這魔法師徽章其實並不是他自己的……要知道,達令哥到目前爲止,可還沒有去魔法工會考覈過魔法師等級呢。
這枚魔法師徽章。是他從自己的弟子那兒拿來玩的。可憐的亡靈法師麥昆,不但賣身給了陳道臨當廚子,自己的魔法師徽章也被這位老師騙走了。
軍官一看見魔法師徽章——能當上御林軍軍官的人,和能當上王城近衛軍副統領的,自然不會是沒見過世面的土鱉,立刻辨認了出來這東西。
“魔法師?”
陳道臨笑眯眯的收回了徽章:“我記得,帝國法律。是管不到魔法師頭上的吧?魔法師對於大部分帝國法律都有豁免權。尤其是……我記得,就算是皇帝,也不可以隨便剝奪一位魔法師的財產。難道現在帝國法典已經修改過了?”
陳道臨故意笑看着這兩人,這兩個軍官頓時額頭冒出了冷汗來。
眼看這兩人已經態度有了改變。陳道臨以爲這事情就此可以解決。
可沒想到,這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後,卻同時後退了一步,和自己的手下軍兵站在了一起!
“抱歉了!這位法師閣下。”那個御林軍軍官面色陰沉:“事急從權!此事事關重大!我們必須要封鎖這片河道!眼下這裡也找不到別的船,所以你的這條船……我們今晚無論如何也一定要徵用!若是得罪了您……您事後自然可以去控告我報復我!但是今晚,這條船,我們用定了!”
咦?
陳道臨愣住了。
沒想到,這兩個軍官這麼有種?!
“你們……就一點都不怕?”陳道臨哭笑不得。
“事急從權!就算是得罪您也顧不得了!”御林軍軍官深深吸了口氣,緩緩把刀都拔了出來,刀鋒摩擦在刀鞘上,發出了讓人牙酸的聲音!他恨恨道:“若是您不肯的話……我們也只好動粗了!我雖然知道魔法師不好惹,但是我們這裡有好幾隊兵馬!若是動起手來,我想就算你是魔法師,這事情也不好收場吧!”
陳道臨忍不住笑了!
“想不到……御林軍居然有你這麼一個有種的人。”陳道臨拍拍手,攤開:“好吧!看來你們遇到的事情是挺嚴重的……這麼嚴重的事情,我想古樂一定親自出馬了吧?要我的船?可以,讓古樂來和我說話!”
御林軍軍官一聽,臉色頓時就古怪了起來。
他看了看身邊的那個王城近衛軍副統領,猶豫了一下,皺眉看着陳道臨:“閣下……認識古樂將軍?”
“認識啊,而且還很熟呢。”陳道臨淡淡道。
“那麼……閣下看來還不知道了。”御林軍軍官冷冷道:“古樂將軍今晚在帝都被一夥匪徒劫持了!我們星夜聚集兵馬在這裡,王城近衛軍,御林軍都出動了,就是要在這裡攔截匪徒,營救回古樂將軍!”
陳道臨這才真的震驚了。
“什麼?古樂??那個傢伙居然也會被劫持?什麼人這麼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