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他的三個條件了?”
希洛皺眉瞧着站在面前的羅斯。
羅斯一副很懶散的樣子,站在那兒,半個身子還依在旁邊的柱子旁。
希洛嘆了口氣:“來人啊,給比利亞伯爵搬一把椅子過來。”
羅斯的神色沒有什麼變化,任憑宮廷侍者小心翼翼的搬來了一把椅子,上面還鋪了軟軟的棉墊,他坐了下去之後,直接將一條腿就翹在了椅子下的橫架子上。
這位比利亞伯爵才緩緩道:“準確的說,您開出的條件他都接受,這三條是在那基礎之上額外加上的。”
希洛居然笑了一下。
這位年輕的皇帝,面色雖然有些蒼白,但是眼神裡卻流露出了一絲戲謔的笑意:“他的那個無雙武聖教,我聽說過,古樂也給我呈上過他全盤的教義,如今他在西北弄的那些動靜,倒也沒什麼。我可以給他一個合法宗教的名義——反正若是這個無雙武聖教若是鬧大了,第一個找他麻煩的只怕是光明神殿纔對。
當然了,以他的本事,我倒是很願意相信他絕對有本事把那個無雙武聖教弄得風生水起。海因克斯被他騙了,這傢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而已。不但搭進去了一個武勇的蒙託亞,還搭進去了一大批教會的精英。
我聽說教會弄的那個出海的艦隊,到現在都沒有回來,我問過海軍的人,以他們的經驗,大半年時間,那些傢伙還沒回來。那就肯定是死在海上了。
塔西佗是海因克斯最信任的左右手之一,是神聖騎士團的首領。蒙託亞是忠誠的戰士,武勇的騎士長。
我想,無雙武聖教的事情。可以交給教宗去頭疼好了。
所以。這一條我可以答應他。”
說到這裡,希洛的神色似乎有些複雜。沉吟了片刻,就淡淡道:“至於老皮特……我可以放過他。既然達令陳想報我哥哥的知遇之恩,那麼皮特這條老狗的命,我可以送給他。我明天就可以派人把皮特送去魔法學院——不過這個傢伙最好這輩子就乖乖的待在西北。若是他離開了達令陳的領地一步,我可不會再恪守我的承諾。”
深深的看了一眼羅斯,希洛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來:
“看不出來,達令陳倒是真的很把你當朋友,他居然要求我不要再強求你出來做官爲我效力。我沒想到,三個寶貴的條件,他會把其中之一用在了你的身上。”
羅斯神色很平淡:“達令陳的確是個好朋友。他知道我這個人很喜歡騎馬。而您又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我。弄得我沒辦法,隔三差五就只好摔斷一條腿。我雖然身體還算健壯,但是總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他說人的骨頭再生能力是有限的。我若是再這麼摔兩次,只怕這輩子就真的瘸了。”
希洛看了羅斯一眼,他沉默了一會兒。
“好吧,既然你們比利亞家族一向都是喜歡玩這種置身事外的遊戲,我也隨了你的心意吧。羅斯,從今天開始,你可以繼續騎馬,玩女人,交朋友,做你的紈絝子弟。我聽說帝都最著名的銷金窟,自從你不去之後,生意都下滑了兩成。”
“那個地方自然是極好的,有最好的女人,最好的美酒,還有全國各地搜刮來的珍奇。可若是一個大男人連走路都一瘸一拐的話,恐怕就沒有多少心思再去找女人了。陛下若是開恩的話,我想我今後就可以不用再撐着柺杖了。”
希洛盯着羅斯:“他就這三個條件了?我若是答應了的話,他就保證不會踏足帝都一步?”
羅斯想了想,他的眼神有些古怪:“這個傢伙的原話是:保證達令陳不會踏足帝都一步。”
希洛想了一下,點頭表示滿意:“這就足夠了。”
……
此時此刻,陳道臨正站在帝都的街頭。
無恥如陳道臨,自然不會認爲他這麼做是違背了和希洛的約定。
反正希洛還沒有答應那三個條件,就算他答應了,也要等明天羅斯來見了自己之後,纔算是談判結束。
再次之前嘛……
況且,自己說的只是“達令陳不大足帝都一步”。
這句話若是換一個角度來理解的話:自己踏足帝都的時候,就不是達令陳了。
可以是張三李四,也可以是湯姆傑瑞。總之就不是達令陳。
只要自己不公開自己的身份,以“魔法學院教授,聖階高手,曾經的帝國通緝犯達令陳”這個名頭走進帝都,讓所有人都知道,公然打皇帝的臉。
那麼……自己偷偷摸摸的跑進帝都來溜達兩圈,想來希洛就算是知道了,也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
帝都街頭的喜慶氣氛還沒有散去,凱旋大街道路兩旁的彩色飄帶也沒有摘下。
地面上,這兩天被遊行的隊伍撒下的花瓣早已經被踐踏成了泥土。
聽說這幾天龐貝商會又賺了大錢。這些天帝都的鮮花價格已經翻了十倍,而安古洛那個胖子居然在希洛結婚大殿之前,用商會的船隊運了足足六船鮮花來到帝都販賣。
陳道臨走到阿喀琉斯大街的時候,遠遠的看了一眼龐貝商會的那座龐大的店鋪,似乎燈火輝煌,而且看上去生意還不錯。
而鬱金香家工坊,則彷彿蕭條了許多,往日的熱鬧氣派的模樣,如今卻變成了門庭冷清,店鋪門前那偌大的廣場上,一輛馬車都沒有。
屬於李斯特家的那些旅館,都換成了別家的招牌,陳道臨笑着走過一家旅店,看見裡面賓客很多,尤其是酒水已經供不應求。
最普通的麥酒,價格也翻了一倍多。
希洛的大婚。的確給這座帝都增添了許多繁華的味道。
轉過街角,陳道臨離開了繁花似錦的阿喀琉斯大街,轉進一條小路上。
走了大約近一個時辰,天色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
陳道臨路上還拉住了行人詢問了幾次。才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這已經是城南的平民區了。
一條比較僻靜的小路。並不寬闊,只能勉強容納一架馬車行駛進去——若是有迎面而來的車輛。那就過不去了。
小路的盡頭,是一座看上去頗有盎然古意的庭院小門。
院牆不算高,大約到人的肩膀位置,站在院牆外。也可以隱約的看見院子裡的場景。
一棵樹冠茂盛的大樹,就在那院子當中,彷彿一把大傘一般。
陳道臨身子一晃,就越過了土牆站在了院子裡的那棵大樹下。
院子裡的地面用青色的石板墊過了,只有大樹下還露出一些土地。
樹下的一張搖椅滿是灰土,陳道臨走過去,袖子一拂。將那上面的灰土掃去,然後試着坐了下來。
只是才以坐下,那椅子就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嘎吱嘎吱的聲音。
陳道臨敢肯定,若是自己敢挪動屁股的話。這椅子唯一的下場就是當場散架。
陳道臨想了想,站起來,走到樹下,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一把鏟子,就在樹下奮力剷起土來。
片刻之後,一個密封好的酒罈子就被從土裡挖了出來。
陳道臨看了看手裡這個罈子,搖頭笑了笑——從充滿了現實之中天朝風味的造型,就可以判斷出,這種酒罈子絕對是鬱金香家出品的東西。
晃了晃,裡面的酒只剩下了三分之二的樣子。
陳道臨一巴掌將上面密封口子拍開,就嗅到了一股濃郁醉人的香氣。
酒無疑是好酒,只是這個時代的密封條件差了一些,這藏在地下的酒,經過了陳年的歲月,也只剩下了三分之二。
這種陳年的老酒,必須要勾兌新酒才能入口。可陳道臨卻不管這些……身爲一個聖階強者,外加擁有變態的體質,陳道臨可以確定,就算是自己喝下工業酒精也不會對自己的身體有什麼傷害。
仰頭先灌了一口,感受着那濃烈的香氣在口中化作一團烈火,然後蔓延到胸腹之中。陳道臨舒服的打了個哆嗦,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擡起頭來,看着面前這棵大樹,陳道臨放下酒罈。
記憶之中,當初訣別的時候,那個變態的老傢伙,就坐在那兒,看着那片小世界中虛無的天空……鬼知道他能看到什麼東西,那地方的天空就是一片虛無,毛都沒有一根。
“我在帝都有一個故去的老友。他臨死的時候給我傳來訊息,說他要死了。他在家裡的院子樹下埋了一罈子好酒,等他死去滿是十年的時候,那酒的味道恰好就到了巔峰,那個時候起出來喝,最是美好。那人和我鬥了一輩子,他去帝都的時候我沒有去看過他,他死的時候我也沒去看過他,說起來大家大半輩子都沒見了。
不過他一向是一個挑嘴的人,他埋下的酒,相比味道一定是很好的……你幫我嚐嚐。”
——這是魯高對自己說的最後幾句話。
陳道臨提着酒罈子,緩緩的重新坐回了那張吱吱嘎嘎的搖椅上,又喝了一口,擦了擦嘴角。
“魯高……嗯,應該稱呼你斷先生。你最後的要求,我爲你做到了。”
……
酒原本就是最上等的美酒,又在地下埋了十年陳。
這樣的佳釀,自然是可遇不可求的。
陳道臨就坐在那搖搖欲散的搖椅上,慢吞吞的,一口一口將這罈子美酒,灌下去了一小半。
終於,院子牆外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院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一個老人緩緩的走近了院子裡來。
他的腳步很輕很輕,漫步來到了陳道臨的面前,站在他面前看了他一眼,然後緩緩伸出手來。
陳道臨看着他,彷彿笑了笑,隨手將酒罈子遞了過去。
這老人接過酒罈子,先嗅了嗅,彷彿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是好東西。”
仰起脖子灌了一口。
“我以爲你不喝酒的。”陳道臨看着他,眼神淡淡的。
“我一般不怎麼喝。”老人將酒罈子還給了陳道臨,然後緩緩的坐在了陳道臨的對面,就坐在了一個石臺上:“偶爾破戒這種事情,我從二十歲開始就偷偷的幹了。既然是偶爾才能偷偷破一次戒,當然要喝最好的酒才能對得起這樣的破戒行爲。你的這個酒不錯,是我近二十年來喝得最好的。”
陳道臨搖頭:“你喝酒的樣子很熟練,可不像是偶爾偷偷破戒的人。”
“你在觀察我?”
“別誤會,你剛纔擡起腦袋仰頭喝酒的時候,我在看你的脖子……我只是想觀察一下,如果我要殺你的話,從哪個位置下刀最好。”
“哈哈哈!”
老人冷冷一笑,眼神之中凝聚出了幾分凌厲:“堂堂的聖階高手殺人,還需要這麼小心仔細麼?”
“不小心不行。”陳道臨淡淡道:“聖階又怎麼樣?沒腦子的人總是死得比較快。我很幸運,親眼看着一個聖階高手,因爲沒腦子,就死在我眼前。我告訴我自己,我一輩子都會把他的事情引以爲鑑。”
“大劍師卡奧閣下一定不會欣賞你的這個笑話。”老人搖頭。
然後,老人盯着陳道臨的眼睛,沉默了好久,才終於再次開口:
“達令陳……我現在越來越懷疑,你騙了我。”
“你不是第一個懷疑我是騙子的人,尊敬的教宗陛下。”
海因克斯的眼睛眯了起來。
“我派出了三百多名教會之中的精銳,這些人都是我重振光明神殿計劃之中的中堅力量。塔西佗更是我意屬的神聖騎士團的最佳領袖人選。可爲了你的那番話,他們被我派出了海去,如今都還沒回來,我很擔心……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海因克斯神色平靜,但是目光裡卻閃動着澎湃的狂潮:“你說的海外的國度,真的不是一個謊言麼?”
陳道臨笑了。
笑了一會兒,陳道臨換換收起了笑容,用很認真的語氣,一字一字道:
“教宗陛下,我可以對你保證,海外,的確存在着一個羅蘭人從來不曾去過的地方……一片你們從來未曾踏足的土地!”
陳道臨說得理直氣壯。
【解釋一下,昨天斷更,是因爲妻子孃家有長輩抱恙,我昨天陪着妻子驅車幾百公里去探望。今天下午又驅車幾百公里回來。
這一章是晚上剛寫出來的。
很抱歉昨天斷更了,當時人在外面,請假的通告也是打電話拜託我的主編登陸我的賬號發的。
看到很多人在罵,我表示無語。
對大家說一聲抱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