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下只有呼呼的風聲。呂濤感覺這裡有些不同尋常,這周圍太安靜了,甚至顯得有些陰森森,似乎這片深坑下不會有任何能喘氣時物體,讓人心情很是壓抑。
姐妹倆過來了。被這駭人的情形驚得雙腳都軟了,哪裡還走得了半步。所有的恐高反應同一時間向三人襲來,李梅一顆心飄然而起。她緊緊握住了呂濤的手,俯身向下看了一眼……
呂濤一顆心驟然提到了咽喉,身體僵直,臉色剎白,滿眼驚恐,一隻手不自覺抓住了李梅的手臂,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媽的,這要是一失足,掉下去還不得摔死!”
“前面黑洞洞的,不會又是一個天坑吧?”電筒的光線照不到前面任何物體,這不得不使李雪又想起了第二次下天坑的場景。四周的黑暗。同時使她又一次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地恐懼感。在這種環境下,讓她很難保持應有的鎮定。
“不知道,打顆照明彈看看,”呂濤向空中發射了一顆照明彈,照明彈騰空而起。到達一定時間後。引信開始點火,引燃拋射藥,點燃照明劑,拋射藥產生的氣體壓力將照明劑和降落傘拋出彈外,降落傘可在空氣阻力作用下張開。吊着照明盒以每秒5—8米的速度徐徐降落、燃燒,使白熾的光芒射向大地。
“是巨坑?”看得十分清晰的李雪臉上立時充滿了不甘心和失望的情緒,一下子沒了精神頭。眼前的一切就恍如一個不真實的夢!她簡直不願意相信這是真事。
呂濤訝異地望着李雪,心頭也是一片霧水。不禁暗歎了一聲:“是的。”他一雙烏黑的眼眸漠漠地凝視着遠方,眼中有一絲幽傷,淡淡的幽傷。
“這有盤山小道,”李梅忽然發現自己的左邊有一人工開鑿出的一條懸山式小道,這條小道如同懸魂梯一樣,是利用了天然的山洞巧妙設計,懸魂梯在這裡起到了坑底連接的作用。
隨着手電的光照,石階上出現了一些反光的現象。石階雖然是灰色的,但是明顯被塗抹了一種秘料,竟然可以起到吸收光亮的效果,想到中國古代人的聰慧才智,實在教人歎爲觀止,不服不行。
“真是人工開鑿出來的,會不會是古人準備建造的覆鬥式的墓葬?”李雪驚歎的叫出了嗓子。當即表面上略微表現出了一抹激動的神色,但旋即又恢復到了平常模樣,笑道:“你不是說;在秦漢時期,上行下效,多是覆鬥式的墓葬,覆鬥就是說封土堆的形狀,像是把量米的鬥翻過來蓋在上面。四邊見棱見線,最頂端是個小小的正方形平臺,有些像埃及的金字塔,只不過中國的多了一個邊。”
“聰明,也有這方面的可能……”
其實這種建築之類的東西,在中國古代有很多,只不過都被皇室貴族所壟斷,不是用在修橋鋪路這種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事情上,而是都用在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或者用來設計拱衛皇室的陵墓,在那個時候,這些秘密從來就都是少數人的特權。
“嗯,”李雪的話讓呂濤揪心無比,李雪心裡的苦楚和哀傷深深地牽動着呂濤,事到如今,呂濤也沒了主義,只能硬着頭皮道:“走,下去看看……”
三人先後走下了懸邊小道,參照物的變動,給人造成一種天旋地轉般奇怪的錯覺,感覺異常的狹窄壓抑。洞風涼涼地吹拂着他們。李雪伸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可不爭氣的淚水又一次流下。
“小心腳下,”腳下充滿了死亡和陰暗的氣息,呂濤長出了一口氣。這時他才意識到他全身上下幾乎被汗水浸透了,呂濤掏出手帕擦了擦頭臉和脖子上的汗水,趕忙拉着姐妹小心翼翼的向下走去。
過了這段危險的路程後,三人並排走在了一起。李雪頂着心中無比巨大的壓力,以強大的意志力控制自己,有話沒話找着呂濤說道:“呂濤,遺憾嗎?”
“什麼?”呂濤一言不發地走在姐妹倆中間,深深凝視着李雪的眼睛,反問着她。呂濤想了很多,他覺得還是沒有必要告訴姐妹倆的實情,儘管告訴她也沒什麼,但總覺得這事多少是個負擔,不如還是他呂濤自己一人扛着的好,而且讓李雪知道了,也不可能順原路返回天井下面了。
李雪知道呂濤不喜歡她再問這個問題。因爲呂濤回答這個問題會讓李雪很痛苦;同樣李雪也會爲此內疚,你也會爲呂濤痛苦。她知道適當的時候,呂濤自然會讓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一些事情。可此時的李雪偏想知道呂濤的想法,回覆道:“我們現在的處境?”
“越走越深,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天坑,”這是李雪今天第二次問到這個問題,但卻是呂濤第一次回答她。呂濤記得同樣的問題他也曾問過她,雖然知道李雪不願意聽到這樣的直接回答,但李雪已經知道了答案。呂濤看着李雪的眼睛,還是平靜地回答了她。
李雪一怔,隨即低下頭,良久。才向呂濤輕聲說道:“下一個天坑,就是我們的出頭之日。”話後的李雪,嬌軀微微一顫,眼光變得柔和、溼潤……
“但願如此吧!”呂濤既感到疑惑,又難以置信。這一次地下之行,真的把他嚇壞了。這是一生中從沒有遭受過比這更大的驚嚇。彷彿比拿死亡證書那天還要恐怖。經歷過這次驚嚇,呂濤終於明白了爲什麼無數人會在金錢面前倒下,喪失自我,出賣靈魂,甚至六親不認。但呂濤卻無法佩服自己,他只能慶幸,慶幸自己還有一線生存的希望,他不想在爲這一希望,去冒任何風險。
由於看不清呂濤的表情,給李雪的感覺是呂濤滿不在乎的說着。使得李雪頓時冒出了一陣雞皮疙瘩,神情很是嚴肅地問了一聲道:“呂濤,如果我們能走出地下世界,你還會有第二次進來嗎?”
“不會,”怎能又來這個問題了?呂濤的頭嗡嗡做響,大腦一片空白,幾乎不受控制地就要脫口而出“不會”兩個字,好在他殘存的意識還能讓他伸手在身上使勁掐了一把,總算讓自己清醒了一點。
呂濤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擡頭看了一下身邊的李雪。李雪好象對呂濤的失態早有所預料,她正冷靜地等着呂濤恢復正常,看着呂濤這麼快就恢復常態,呂濤反而有點意外。看着李雪平淡祥和的目光,呂濤終於確信他不是在做夢,李雪也沒有做夢,只是很平靜地等着呂濤真實的答覆。
聽了呂濤的話,李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了看呂濤,不自覺的皺着眉頭又問道:“爲什麼?怕了?”
“這次天坑之行,我真領會了人生的價值,”夢寐以求的財富。比生命還重嗎?這一關聯性的問題擺在呂濤面前,只要拿到這堆金銀財寶,他就可以擁有全世界!可是命要沒了,這堆金銀財寶還有價值嗎?此時的呂濤只能苦笑、苦澀,再搖頭。
又過了半響,李雪恢復了正常,但她還是掩不住臉上的一片失望和複雜。她嘆了口氣責怪道:“口是心非。”
“真的,”李雪知道還會問下去,呂濤長嘆了一聲,做了幾次深呼吸運動,盡力按捺住跳蕩不已的心臟,也只能這樣面對正等着李雪的答覆了。對地下世界幽閉恐俱症有種先天的免疫力的呂濤,所以並沒有感到過度的緊張和絕望,但壓抑的心情還是避免不了。他用手電照視四周,這光影扭曲的情形,還真讓人覺得心中有些發毛。
李雪有一點吃驚,但看到呂濤一臉真誠的感激,雖然有點羞澀,但卻很坦然。李雪看着呂濤笑了,笑得很幸福、很滿足,同時也輕輕握住了呂濤另一隻手,深情地望着呂濤道:“真的?那天坑下的金銀財寶真的不要了?”
李雪的話,讓呂濤驚魂未定,他沒有馬上做出回答,但臉上依舊寫滿了驚慌和恐懼,兩隻眼無助般地望着李雪,一句話也說不出。這一時刻,什麼自尊、什麼臉面,全部都被呂濤拋到九霄雲外去了,那已到手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豈能不要。
李雪覺察到呂濤不對勁,用另一手抓住了呂濤的手臂,充滿關切和擔心地道:“我說你是口是心非吧,你還嘴硬。”
李雪的話說得李梅臉上直髮熱,看呂濤紅着臉沒話說,知識他心裡既矛盾,又難受。是啊,誰看到那堆金銀財寶會不動心。自己訥訥地道:“那天坑下的金銀財寶,本身就是我們的。”
“還是小老婆說得對,”此時的呂濤,沒有過多的語言,無言而深情地對望着。通過眼波的溝通、心手相連的接觸,感情在三個真愛的人之間脈脈地交融着。在地下的世界裡,他們心靈的碰撞比窗外的氣流更激烈。
躊躇滿志,幸福和滿足掛在李雪的臉上,驕傲和自信寫在她的臉上。李雪知道有呂濤陪在她身邊,天底下就沒有她做不成的事,一高興就對呂濤溫柔地笑道:“呂濤,有朝一日我們走出這地下世界,你還能在外面找到那個天坑的井口嗎?”
“那個天坑的井口與我們所下的天坑,距離不超過10公里。我想應該能找到天井,”呂濤臉上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嘆息道。一路走過來,雖然見過無數價值連城的寶物,但天井下的寶藏似乎更容易到手。
一旁的李梅聽了呂濤的話,象泄了氣一樣蔫巴了,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呂濤,又沒好氣地道了一聲:“找到後,你又能如何,怎麼下得去?”
“用古人的老辦法,”呂濤的目光並不鋒利,也不冷,只是有點涼。這種涼涼的感覺透在心底,一說到金銀財寶,就讓呂濤產生一種莫名的虛無感。
呂濤的容面中充滿着一種恐懼與無奈,而李梅收起了笑容,眉頭緊皺起來。緊逗道:“一千多米深訝……”
“是啊……一千多米深,總會有辦法的,”聽着李梅的話語,呂濤體味着古人平凡至真的道理,他對古人充滿了敬仰。只有真正經受苦難頑強拼搏併成就一番大業的人,纔會悟出這樣的道理吧。比起古人那曲折坎坷而又輝煌的一世,自己所經歷的那些國內多數人都必須經歷的所謂苦難,又算得上什麼呢!
下到坑底足足在懸山梯上折騰了四個半小時,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左右了,從早上10多點吃了最後一頓飯,就再也沒吃什麼東西,三人肚子餓得溜癟……
荒廢的建築物半山中發現了上百洞穴。這些洞穴主要分佈在山脊兩側的半山腰上,往往成片分佈,每一片分佈的洞穴都有一個大洞幾個小洞,洞與洞之間並能遙遙相望。洞壁上有明顯燒灼過的痕跡,但是卻沒有發現任何物品。
腳下是一個人工開鑿成的落水橋,橋下有陰河滾滾流動,過了這人造石橋,前邊地勢豁然開朗,不知是什麼光源,發山灰濛濛的亮光,朦朧的光線中一片片古老的建築羣,一時難以分辨其規模佈局。三人也看不出那些石刻的房屋是哪朝哪代的古物,只知道那雕樑畫柱的造型都古老異常,難以想象這裡何以埋着這樣一片古代殿閣。
這片古典陰森的屋舍場地中,似乎有許多黑影來回走動,人聲嘈雜遠近相聞,雖然建築古老,但絲毫不見古舊破敗之狀,好像至今還有人在里居住生活。他們三人看得目瞪口呆,難道真的進了死人亡靈匯聚的陰間?甚至開始懷疑目已是活着還是早已死了,否則怎會見到這地府般的景象?
李雪看到石橋下有水,挑着好下腳的地面,不一會的來到了石橋下的水邊。見一切平安無事,趕緊蹲下掏了幾捧涼水潑到自己臉上,地下水涼得刺骨,確實不是在夢中游蕩,眼前的這一幕都是真真切切的。
和天然溶洞相比,這裡的石洞多了些人工的斧鑿痕跡,裡面有石柱、石牀、石房、石水池、石河道、石橋等,但最讓人爲之癡迷的還得數洞窟石壁上留下的鑿痕。
歷經歲月的侵蝕,坑底內無處不在的鑿痕依然清晰精美。洞中的鑿痕花紋樣式,各種各式的鑿痕花紋佔據着幾十甚至幾百平方米的空間,脈絡清晰,井然有序,一氣呵成,神韻十足,極富質樸的藝術感,沒有筆墨卻勝有筆墨,反比具象的東西更能給人以遐想空間。對照曾經看過的讓人驚豔的敦煌、雲岡、大足等石窟,來到花山,不由得感慨:“質樸天然原來也有打動人的魅力!”
坑下還有一塊沒有條紋的石壁,在鑿痕縱橫的壁面中顯得很特別,這塊近似長方形的石壁色彩斑斕,乍看有如一幅天然壁畫,細看果然宛若“秋色圖”:秋意渲染的山林,徽派風格的古民居,意境冷峻悠遠,筆墨深邃凝重,新安畫派的風格呼之欲出,讓人不得不感嘆造化的神奇。
“太美了,不知地下竟然有如此驚人之舉,我真是爲華人古人感到嬌傲和自豪。都說金字塔古人類智慧的結晶,與此相比,不過是小巫見大巫。”身臨其境,李雪竟有些忐忑了。那一刻,突然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洞口,更是一個被衆多謎團充斥着的時空隧道,連繚繞霧靄都似乎在散發着遙遠的神秘文明的氣息。
“只可惜不知這是哪個朝代的傑作,”
跟着李雪來在河邊。呂濤背對李雪點了一隻煙,轉身看了李雪一眼,李雪指着對面的地下工程說道:“這大龐大的工程,得要多少人來開鑿?”
“這誰知道。”呂濤不想再想下去,這種沉重到窒息的難受讓他的心境低落至極。趕緊找到能點燃的木柴,睡上一覺,或許這樣會讓他沉鬱的心靈得到撫慰。
呂濤的苦笑,可李雪卻好象毫不在意,李雪的心情不僅絲毫沒有因此受到影響,相反卻隱隱露出一絲得意,這還讓李雪不自覺地想入非非,古做認真地問:“爲什麼看不到煙火照明的痕跡,古人如何採光?”
李雪嘆了口氣,沉吟了一下沒有再說話了。呂濤見李雪沉着臉猶豫不決的樣子,神情忽然黯然起來,抓住李雪的手道:“你的問題太多了。至於古人如何採光?首先要查出他們是哪一時期的古人。”
“在科技落後的古代,開鑿者是如何精確判斷出斜面的坡度並保持與山體走勢吻合,又如何避免鑿透山體的呢?”李梅冷靜了一下,覺得有必要向呂濤把事情問清楚,否則的話她這心裡實在是沒底。李梅先穩定了一下自己情緒,因爲呂濤今天不是很開心,李梅告誡必須謹慎出言,以免掃了呂濤的興道:“難道真的是外星人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