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城中的星輪散發出輝光,接着葉信與儷青花的身影出現了,等了很久的成化門長立即起身迎接,隨後看到一個又一個人影落了下來。
葉信與紀天鳳是不同的,紀天鳳試圖積聚十二星殿的力量度過這場危機,所以她成爲首座之後第一個行動就是要控制各個星殿的資源,而葉信壓根沒把其他星殿的資源放在眼裡,身爲坐擁萬頃良田的土豪,會垂涎乞丐手中的那碗餿米?
而且葉信明白強扭的瓜不甜,聰明人大都會等待瓜熟蒂落的那一刻,所以葉信沒有提任何要求,亦沒有試圖做出什麼改變,所以在諸位星主承認了他的首座身份之後,只是隨便說了一些安撫的話,接着到太虛星主的府邸中轉了一圈,便宣佈散會了。
諸位星主要離開的時候,葉信邀請衛金胎、季書虎等人去他的星殿坐一坐,得到葉信親自邀請的幾個星主欣然從命,雲寶鑾、顧風雷與路無常三位星主也想跟着走一趟,葉信等的就是這個,自然微笑應允。
最後只剩下紀天鳳、童四靈與祝寒象三人,顯得形單影孤,葉信到這時候纔開口邀請他們,紀天鳳等人沒想到葉信會率先傳遞善意,不敢扭捏作態,忙不迭的答應,現在十二星殿的十三位星主,都到了浮城。
其實葉信是從底層一點點爬出來的,而且爬過不止一次,又非常擅於總結各種經驗,他經歷的歲月跨度肯定比不上紀天鳳等人,但經歷的磨難與風波,卻不見得比諸位星主差。
葉信總能在該寬厚的時候寬厚,該嚴厲的時候嚴厲,該認真的時候認真,該糊塗的是糊塗,這是獨屬於他自己的智慧。
當年的曹操曹孟德在官渡之戰大勝之後,也能一把火燒掉手下將官與敵人交往的書信,表示既往不咎,很多時候,一個人的成就有多大,還要看他的心胸有多廣。
這類的事情,葉信早就做到了,他成爲天罪營統領的前後,謝恩、月虎、郝飛、薛白騎等人多有不服,可他全當什麼都沒發生,只是默默的用自己的努力做出證明。
之前的矛盾,並沒能影響他們成爲兄弟,事實如此。
不過,葉信也有自己的底線,就是對他葉信不能動殺心,心裡不服,我們可以慢慢來,要動手把我葉信幹掉,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觸犯過葉信的底線的人,都被葉信用種種手段坑死了、害死了,他把天罪營原來的統領李猜趕走,也是因爲李猜默許了那些行動。
想做一個合格的領頭狼,要恩威並重,人家都要從肉體上消滅你了,還可以寬恕、原諒,讓別人怎麼想?那……大家都來試一試好了,反正也沒有後果。
紀天鳳始終沒有出手,等於沒觸犯葉信的底線,其他種種,都是小節。
說實話,有半數星主是抱着朝聖的態度來的,想親眼見識一下到底是什麼樣的福祉之地,能支撐起葉信的強大,結果一眼看過去,發現這裡到處都是廢墟,片片狼藉,顯得很驚愕。
“葉殿主,你這貪狼殿是不是被誰襲擾過?”顧風雷開口問道。
“是啊。”葉信嘆了口氣:“這是我第一次吃大虧。”
“以葉殿主的本事……能把貪狼星殿逼到這種地步的,必定是天路中的巔峰大能了!”雲寶鑾喃喃說道。
“是兩個從天域降臨的法身。”葉信說道。
葉信之前對儷青花沒有說實話,現在沒必要隱瞞了,正好借這個機會試一試這些星主的心性,他幹得是造反的事情,如果有的星主感到畏懼,現在就要退出,對他而言只有好處。
諸位星主們都驚呆了,連儷青花也一樣,她甚至以爲葉信在開玩笑,不過轉頭看到成化門長臉上顯露出一種驕傲之色,好像在說,除了我們,誰都撐得住神之法身的進襲?!
“連法身……都沒能……毀掉這懸山麼?!”紀天鳳見識最廣,在天路中也觀賞過古戰場的遺址,所以她無法相信葉信的話,懸山散發出的元力波動儘管很強,好像有不弱的法陣護持,可是和神之法身的力量遠遠無法相比,不要說來了兩個,僅僅一個神之法身輕描淡寫的一擊,便足以把這座懸山粉碎了!
“我們逃得快。”葉信說道:“嚴格的說,也不算吃虧,雖然這裡損失不小,但我們也滅殺了一個分神。”
葉信心中有些奇怪,諸位星主的表情大都是震駭、驚恐、擔憂等等,不太符合他們的身份定位。
按理說天域是主宰,他葉信竟然敢劍指天域,這是大逆不道的,難道不應該受抨擊麼?而諸位星主只是表現出了對天域力量的恐慌,可缺了一點東西,好像心底裡並沒有膜拜在天域的權威下。
人的微表情是極其複雜的,而葉信一向擅長觀察細微的變化,譬如說,一個人滿身是血的去見朋友,大拇指一挑,說他今天把一羣小混子打了一頓,朋友們的眼神應該是驚恐和不解的,那種意思大概是,以前沒發現這個人有暴力傾向啊,還有,和一羣小混子較什麼真?值得麼?
同樣,一個人滿身是血的去見朋友,大拇指一挑,說他今天把他老爹打個半死,朋友們的眼神除了驚恐之外,肯定有譴責,對忤逆的譴責,甚至會有深深的嫌惡,決定以後不能和這個人交朋友了,連自己親爹都能打,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出來的?
兩者是驚恐,但在驚恐的背後,肯定存在着無數細微的不同。
“滅殺了分神……”紀天鳳的語調彷彿在呻吟。
葉信眉頭動了動,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太虛星主!太虛星主原本是天帝鍾馗的僕人,天帝鍾馗遇害之後,太虛星空逃往下界,創立了十二星殿,如此……太虛星主對天域諸神應該是充滿仇恨的,或者言傳身教,或者潛移默化,所以這些星主對天域諸神只有畏、沒有敬。
分析下來,他想要收攏十二星殿的想法是非常正確的,當前是力量不夠強,如果有一天,真的能與天域諸神掰掰腕子了,諸位星主們應該不會有心理障礙。
這一點連景公子都比不上,別看現在景公子咬牙切齒的恨着劫宮,等葉信要向天域開戰了,可能會耗費很長時間才能克服心底深處的障礙,畢竟是要逆天而行啊……
“走吧,我們去小天界看看。”葉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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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流逝,轉眼諸位星主已經在小天界中轉了三、四天,與法身一戰之後,真真雖然很虛弱,但她與葉信分享了無道者的輪迴之力,稍微恢復之後,便讓小天界再次萌發出勃勃生機。
小天界內的景象讓諸位星主連連稱奇,尤其是葉信上次從上古遺蹟中帶回了一堆金髓,差不多有十幾萬斤,諸位星主看到金髓連眼睛都不會轉了,他們在附近走過去,走出老遠,依然死死對着金髓行注目禮。
連身爲虛空行走的計星爵都要爲自己閉關需要的金髓犯愁,下界修士何曾見過這麼多金髓?
葉信當然是故意的,他抖威風已經抖得差不多了,應該讓諸位星主認清自己的未來。
不過,小天界雖然好,但諸位星主總歸有自己的家,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們操辦,接下來便先後告辭了,第一個離開的是祝寒象,接着紀天鳳也向葉信告辭,葉信便把紀天鳳請到了自己的書房裡。
進了書房的紀天鳳保持着沉默,好像有些放不開,或者說,她還沒有完全適應當前這巨大的轉變,也沒有完全接受自己眼下的身份、地位。
“天鳳殿主,你對祝寒象這個人怎麼看?”葉信開門見山的說道。
“他……”紀天鳳愣了愣:“頗有能力,不過心胸有些狹隘,睚眥必報。”
“我看沒有這麼簡單。”葉信沉吟了片刻:“有一件事,不知道天鳳殿主知道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他還有些可信度,如果你不知道,那他……就有些古怪了。”
“什麼事?”紀天鳳急忙問道。
“他和明界的擎天門走得很近,你聽他說起過麼?”葉信說道。
“沒有。”紀天鳳一愣:“擎天門?他很少去天路的,怎麼會結識擎天門的修士?”
“那就不對了。”葉信淡淡說道:“或許……他是想利用天鳳星主去衝鋒陷陣吧,然後自己另有佈置,等到你大功告成,他再來個鳩佔鵲巢。”
紀天鳳沉默良久,苦笑道:“葉殿主,你已佔儘先機,又何必……”
見紀天鳳沒有把話說完,葉信笑了:“又何必挑撥離間?哈哈哈……我確實沒有挑撥離間的必要,今天把殿主請過來,就是要提醒你,這個人,你幫我盯着點,他有問題。”
“我的問題應該比他更大吧?”紀天鳳緩緩說道。
“不,你是爲了星殿的未來做打算,如果我在殿主的位置上,也會做同樣的事。”葉信說道。
“既然葉殿主認爲祝寒象有問題,爲什麼把他請到這裡來?”紀天鳳皺起眉。
“因爲我不怕他泄露什麼秘密。”葉信很篤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