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方便。”葉信頓了頓,對方守逸說道:“守逸,我剛剛進太清宗,什麼都不熟悉,不如你跟着我走一趟吧,給我做個嚮導。”
“能在護法前後走動,是守逸的榮幸。”方守逸陪笑道。
方守逸是個有天賦、但頭腦比較愚鈍的人,太清玄知把方守逸帶進太清宗後,本想培養方守逸的,後來發現方守逸的能力確實有限,也就放棄了。不過,方守逸雖然有些愚鈍,但也有自己的小聰明,他知道自己笨,所以從不與人爭鬥,也不拿自己的身份去欺負人,在太清宗呆了這麼久,竟然沒幾個人知道他是太清玄知的遠親。
能成爲護法府的大管事,一方面是靠着曹玉義的照顧,另一方面他也付出了不少努力,外門的權力本應由太清玄知獨掌,但太清玄知不願意管這些雜事,曹玉義成了實際上的當家人,在曹玉義權勢最盛的時候,方守逸這個大管事的地位其實比右護法展開韜還要高,可他從來不得罪誰,是外門修士眼中的老好人,這一次太清玄知讓他幫葉信做事,他真的把葉信當成了自己的主上,唯恐自己做得不周到。
方守逸招過幾個修士,隨後引着葉信等人走出左護法府,向着城門的方向走去。
守在城門附近的修士很多,差不多有百餘人,他們都認得方守逸,看到方守逸的身影,搶着過來打招呼,顯得非常親熱、恭敬,方守逸本想把葉信介紹給那些修士,見葉信神色淡漠,知道葉信並不想理會那些修士,匆匆聊上幾句,便告辭了。
浮城的城門足有幾十米,厚度更是驚人,差不多有一百餘米,裡面不知道隱藏着多少法陣,出了城門,前方就是一望無際的藥田,而在藥田與城牆之間,有一片高高撐起的草棚,草棚內停着八、九艘證道飛舟。
太清宗用來戰鬥的證道飛舟是寶蓮,這裡的證道飛舟都是用來運輸人員、物資的,船體不大,也有些簡陋,不過,總歸要比葉信的證道飛舟強多了。
也難怪幾位太清看到葉信的證道飛舟後會忍不住大笑,葉信的法器,竟然還比不上他們的運輸船。
草棚下襬着十幾張桌子,大約有幾十個修士三五成羣的坐在草棚內,喝着水聊着天,姿態很悠閒。
“護法,這邊走。”方守逸說道,隨後搶先向着草棚走去。
方守逸距離草棚還有十餘米的距離時,一箇中年修士走了出來,含笑道:“方大管事,好久不見了。”
“姚管事,今天是你當值啊。”方守逸笑道:“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新任的葉護法!”
“見過葉護法。”那姚管事畢恭畢敬的向葉信施了一禮。
葉信只是點點頭,接着方守逸說道:“姚管事,葉護法要離開浮城,去思鄉城走一趟。”
“明白明白。”那姚管事連聲說道,接着換過一個僕從,讓僕從去把賬本拿過來,隨後那姚管事端着賬本翻看了兩頁,突然露出爲難的神色:“方大管事,有些不巧啊……內門的弟子昨天已經定了船,那邊的船都不能動。”
“怎麼?”方守逸愣了愣:“那邊不是還有九艘證道飛舟麼?我們只要一艘就好。”
“都定下了。”那姚管事露出苦笑:“方大管事,不信你自己看。”
方守逸接過賬本,翻閱了一下,果然,九艘證道飛舟都被內門弟子定下了,他露出不悅的神色,反手把賬本扔還給姚管事:“姚管事,你什麼意思?是護法要出門,臨時改調一下不成麼?”
方守逸在太清宗已經修煉幾十年了,從沒與人爭吵過,但今天他有些吃不住勁了,他一個人丟臉沒什麼,但不能拉着葉信一起丟臉。
“方大管事,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姚管事再次露出苦笑:“內門那些弟子,各個是祖宗,稍微有些服侍不周,挨頓罵都是輕的,打你一頓也是白打,他們昨天定了船,今天過來發現船被別人調走了,我怎麼交代?而且……這是規矩啊,做事不得按照規矩來麼?方大管事,如果你昨天讓人來說一聲,我老姚無論如何也要給護法留一艘船,今天實在是晚了,不能怪我啊……“
方守逸氣得滿臉通紅,護法要出門,居然沒有船坐,這本是姚管事太不知趣,誰知說來說去,成了他做事不周到,忘了通知一聲,責任反而落在了他身上。
方守逸有些嘴笨,只是氣得張口結舌,卻無法反駁。
“算了。”葉信突然說道。
那姚管事看向葉信,視線正好與葉信的視線碰撞在一起,他急忙把視線移開,再次給葉信施了一禮,低聲道:“葉護法,我這裡實在是沒辦法。”
“沒什麼,展護法的動作倒是夠快的,他確實是個做大事的人。”葉信淡淡說道。
那姚管事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隨後用茫然不解的神色看向葉信。
“這樣吧,我在這裡等一會,什麼時候能有空船?”葉信問道。
“葉護法,這可說不準。”那姚管事很恭敬的說道:“如果有別的證道飛舟回來,那就有船了。”
“走,我們進去等。”葉信說道,隨後向草棚走去。
草棚中那些修士大都很年輕,其中不少人認得方守逸,很客氣的起身與方守逸打招呼,方守逸勉強露出笑意,一一回禮。
那些修士亦是準備上船的,不過因爲同伴尚未來齊,所以在這裡等一會。
葉信很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清瞳和月亦能保持平靜,方守逸卻顯得坐立不安,他是認死理的,所謂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他已把葉信當成主上,葉信居然無船可坐,對他而言已不是丟面子的事了,而是捱了耳光。
差不多坐了半個多小時,方守逸終於忍不住了,匆匆站起身:“護法,我再去找姚管事問一問。”
“急什麼,安安靜靜的等着。”葉信搖頭道:“總會等到船的。”
方守逸無奈的坐回原位,滿臉的唉聲嘆氣。
時間流逝得很快,轉眼又過了兩個多小時,一批批修士從城裡走出來,與草棚中的修士匯合,坐上證道飛舟,飛向遠方,草棚中的人越來越少,等到接近三個小時的時候,草棚中的修士已經走光了,只剩下葉信等人。
這時,十餘個修士急匆匆從城門中走出來,接近草棚,那姚管事滿臉陪笑上前迎接,卻被爲首的修士毫不客氣的推開,隨後他們坐上了一艘空着的證道飛舟,升入空中。
“混賬!”方守逸勃然大怒,隨後跳起身,他也不向葉信請示了,快步向那姚管事走去。
“走,我們也跟過去看一看。”葉信笑道。
“姓姚的,你怎麼回事?還沒有我們的船?!”方守逸喝道。
“方大管事,你一直在這裡坐着呢,也不是沒看到,確實沒有船回來啊!”那姚管事叫道。
“他們怎麼坐船走了?”方守逸喝道:“你以爲我瞎?他們是玄明座下的弟子,我剛纔在賬本上可沒看到他們的名字!你的規矩呢?怎麼沒有了?!”
“方大管事,太上的親傳弟子,是我能惹得起的?他們要走,我有什麼辦法?”那姚管事連聲叫屈。
“算了,守逸,我們再等等。”葉信說道,隨後他看向那姚管事:“這是第二次!”
那姚管事愣了愣,他不太明白葉信的意思,而葉信伸手在方守逸的肩膀上拍了拍,示意方守逸回去繼續等。
方守逸極不情願的走了回來,氣呼呼坐在那裡:“護法,明明還有空船的,已經這個時間了,應該不會再有人出去,他就是在故意難爲我們!”
“不急。”葉信說道。
清瞳回頭掃了一眼,她眼中閃爍過幸災樂禍之色,以前她一直在觀察葉信,對葉信的秉性也大概知道一些了,如果只是讓葉信等上片刻,葉信心中會有不悅,但不會說什麼,如果等上了一、兩個小時,那姚管事以後肯定會倒黴,現在已經等上近三個小時了,那麼不見血葉信是不會收場的,還要繼續等,十有八九是在思考後續的事情。
又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有一羣女修嘰嘰喳喳的從城裡走出來,她們的樣子很快樂,有的走路都在跳着走,東張西望的,好像看什麼都很好奇。
“姚管事,今天我要帶着這些小師妹出去看看周圍的景色,還有空船麼?”爲首的女修笑吟吟的說道。
“有的有的。”姚管事笑道:“這些都是新近拜入門牆的弟子吧?”
“是呀。”爲首的女修說道:“等她們呆上十年八年,也就不這麼折騰了,唉……這些天可是要累死人了。”
“護法……”方守逸吃力的說道,他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如果今天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去,葉信的威望將蕩然無存,再不會有誰把葉信當回事了。
葉信擡頭看看天色,隨後笑了笑:“是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