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信喝多了,酩酊大醉,把王猛家的馬車搞得一塌糊塗,當王猛把葉信送回家時,葉信已不能自己走路了。
王猛和葉玲把葉信擡回到牀上,王猛剛剛告辭,葉玲正在幫葉信整理衣服,卻突然發現葉信已睜開了眼睛。
“哥……你是裝醉?!”葉玲立即反應過來。
“小玲,花了多少錢?”葉信笑道。
一提到這個,葉玲便感到陣陣肉痛,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整整三千呢……真是的……”
“天香小苑內的元氣那麼充沛,值這個價。”葉信笑道。
“值什麼呀?!”葉玲尖叫起來:“一顆元石纔多少錢?我們只不過隨便吃了點酒菜,哪裡值這許多?!”
“整整三千?你給打賞了?”葉信說道。
“我知道你是想給三哥掙個面子,打賞自然免不了了。”葉玲咬牙切齒的說道:“看那些妖女的樣子,就差舉着求打賞的牌子了!還有你們這些男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到什麼地方吃飯不好?非得去天香小苑!”
“賺錢就是爲了花的。”葉信說道。
“胡說!”葉玲怒容滿面:“你知不知道家裡花銷有多大?三天後就是你大婚的日子了,你給我那點錢夠不夠還不好說呢!”
“大婚啊……”說到婚事,葉信不由皺起了眉:“小玲,你先回去休息吧。”
“哥,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葉玲的眼珠轉了轉:“我陪你說一會話吧。”
“不用不用,你先回去,我靜一靜。”葉信說道。
“那……好吧。”葉玲站起身:“天已經黑了,哥你也要早點休息。”
說完,葉玲離開了房間,葉信把身上的髒衣服都脫掉,緩緩坐在書桌前,片刻,房門被人敲響了。
“進來吧。”葉信低聲說道。
郝飛和墨衍先後走了進來,葉信擡手看了看兩人:“我回來的時候看到了魏家正在修理破損的大門,你們進去過?有沒有發現什麼?”
“進去的時候沒發現有不妥的地方。”墨衍低聲道:“但……過了差不多有百息的時間,有兩個人匆匆離開了魏家,他們……”
葉信突然擡手,示意墨衍閉嘴,接着他站起身,悄無聲息的走到窗邊,慢慢推開窗戶,葉玲正匍匐在牆根下,側頭聽着屋內的動靜。
葉信探手抓住葉玲的耳朵,把葉玲拎了起來,葉玲被抓了個措手不及,一邊用手抓住葉信的腕子一邊叫道:“哎呀……哥你鬆手……弄痛我了……”
“你跑到這裡做什麼?”葉信面無表情的問道。
“小寶跑進來了,我在找它呢!”葉玲故作鎮定,四下看了看,隨後叫道:“小寶,你在哪裡呢?快出來!快點出來!”
聽到葉玲的叫聲,那小紫貂竄上牆頭,蹦跳着向葉玲這邊跑來。
葉玲彎下腰,把小紫貂抱在懷中,隨後示威一樣瞪了葉信一眼。
葉玲認爲小紫貂也是有救命之恩的,要不然等謝恩把碎石扒開,或許他們已經被憋死了。在雙架山的災難裡,十一個死掉的學生,只有兩個是當場身亡,其餘九個都是因爲救援不及時,最後活活憋死的。
其實倖存者們都在努力救人,忽略了彼此的不同陣營,但泥沙碎石太過厚重,有的甚至被埋了五、六米深,加上重傷暈迷的也不可能發出求救聲,而且救援是有先後順序的,不可能同時施救,結果有九個人白白死掉了。
“你是要回去呢還是進來聽?”葉信依然面無表情的說道。
“回去就回去唄,那麼兇!”葉玲氣呼呼的說道,等她轉身走出兩步,才意識到不對,猛地轉回來,一臉驚喜的看着葉信:“哥,你是說……”
葉信關上了窗戶,又走回到自己的座位旁,片刻,葉玲小心翼翼的推開門走了進來,一直走到書桌旁,故意輕輕踢了下椅子,見幾個人似乎沒有反感或者反對,便在葉信對面坐下了,她極力控制着喜不自勝的心情,偷眼看向墨衍。
一場兇猛的風暴來臨了,經驗老道的船伕會感到恐懼,但擁有某種人格的生命,卻會爲產生巨大變化的天象而好奇,甚至是興奮,葉玲就屬於這種人。
“你繼續說吧。”葉信說道。
“他們離開之後,我一直用妖眼跟着他們。”墨衍低聲說道:“最後他們進入了城西八眼井巷的雙香豆腐坊,我派人查過了,雙香豆腐坊的主人姓馬,叫馬春住,女主人姓張,叫張佳姿,張佳姿有一個妹妹,叫張可青,和他們住在一起,下面還有一個老僕,好像叫熊炳光。從魏家走出去的,應該就是馬春住和張佳姿!”
“還查到別的了麼?”葉信說道,他掃了葉玲一眼,反正葉玲已知道了他的秘密,沒必要再隱瞞了,最重要的地方在於,他實在是怕了嬸孃鄧巧瑩,葉玲知道了他的秘密,那麼在鄧巧瑩又要做出什麼莫名其妙的決定時,葉玲肯定會出面反對的。
在外面,他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可是在葉家,他需要葉玲……
“他們是在一年半以前進入九鼎城的,以前做什麼、在哪裡謀生,我的人還在查。”墨衍說道:“豆腐坊的生意還算不錯,他們夫妻爲人很低調,從來不和外人交往,周圍的鄰居也沒注意到有誰探訪過他們。”
“現在對門那邊可有什麼動靜?”葉信又問道。
“自從他們離開之後,妖眼的壓迫感就消失了,魏家那邊剩下的都是尋常的僕從,鬧不出什麼花樣來。”墨衍說道,隨後他看了看葉信:“少爺,我去豆腐坊那邊轉一轉,把他們抓過來?但我自己恐怕是不行的,白騎和郝飛要和我一起去,最好是把子車灰和……”
“不用。”葉信搖了搖頭:“你們去恐怕會有傷亡,我親自出手。”
“少爺,就憑那四個人,不需要您……”
“你不知道他們的來歷。”葉信說道。
“莫非……少爺已知道了他們的來歷?”郝飛很吃驚,其實這在天罪營已經是家常便飯了,葉信經常做出一些當時看起來匪夷所思的判斷,可事後總能證明葉信是正確的。
“如果不知道,我還會讓他們多活幾天。”葉信冷笑道:“這種禍害絕不能留!”
隨後葉信抓起筆墨,匆匆寫了幾行字,隨後遞給墨衍:“你派人把信交給秋戒察,我需要有人替我背這口黑鍋。”
“明白。”墨衍接過信,轉身匆匆離開了。
葉信側頭看向葉玲,葉玲驚喜的站起身:“哥,我也要去!”
“去什麼去,你給我老實呆在家裡。”葉信說道:“如果我來不及回來,或許有人來找我,還需要你幫我遮掩呢。”
葉信沒有理會葉玲,盯着跳動的燭火,喃喃自語着:“原來你也在九鼎城……好啊……很好……讓我來領教一下你的能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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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街道已變得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看不到,只是偶爾能聽到極遠處傳來的談笑聲,那是巡捕們在值夜,不過九鼎城太大了,人口超過百萬,百十個值夜巡捕最多是做做樣子,不可能照顧到九鼎城的每一個角落。
一條黑影慢慢從巷尾走了出來,走向雙香豆腐坊,天緣城兇名昭著的黑袍,此刻在九鼎城出現了。
葉信走到雙香豆腐坊門前,豆腐坊早就打烊了,略顯破敗的大門緊緊關閉着,葉信站了片刻,探手抓起門環,輕輕叩響。
葉信並沒有用力氣,不過門環與房門的撞擊聲還是在夜色中傳出了很遠。
良久,豆腐坊內一點回應都沒有,葉信顯得有些失望,略微頓了頓,繼續敲打起房門來。
又過了片刻,豆腐坊內終於傳出了沙啞的聲音:“誰啊?”
“馬掌櫃在麼?”葉信輕聲問道。
“掌櫃已經歇下了,客官明天再來說。”那沙啞的聲音說道。
“我有大事,人命關天的大事。”葉信說道。
裡面遲疑了一下,大門緩緩打開了,裡面站着一個身材枯瘦的老者,用無神的雙眼上下打量着葉信。
葉信笑了笑,邁步走了進去,那老者以一種與年紀不相吻合的速度避到一邊,和葉信保持距離。
葉信當做什麼都沒看到,繼續向裡走,那老者關在大門,目光閃爍着跟在葉信身後。
前面是做豆腐賣豆腐的地方,空無一人,穿過前堂,是一座面積不小的院子,有涼亭,有假山,還有用花崗岩圍起來的水池,池裡有魚,只是夜色很暗,看不出是什麼魚種,九鼎城的地價並不便宜,豆腐坊的老闆住在這種地方,多少有種奢侈的感覺。
一個身材結實的中年人從廂房中走了出來,他略微皺着眉,不客氣的問道:“客官,這麼晚了有事麼?”
“只有你們兩個?”葉信說道。
“是啊,就我們兩個。”那身材結實的中年人漫聲應道。
站在葉信後背的老者,雙手慢慢縮到袖子裡,同時向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