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成我的話,就算明知道留下的痕跡會被人抹掉,那我也要儘可能多留下一些。”葉信說道。
“葉護法是指……我爲什麼要灰溜溜的跑到這個地方養老?”曹玉義馬上便明白了葉信的暗喻:“應該是各人秉性不同吧,我很要面子,既然已經步入了寂滅境,成了將死之人,又何必賴在那個位置上呢?豈不是老不知羞?”
“很何況,展開韜忍我已經忍了很多年,得知我已經步入寂滅境,又怎麼可能按捺得住?外門的修士,原本對我是畢恭畢敬的,可現在我要是和展開韜爭起來,恐怕他們都會棄我而去,轉而圍在展開韜左右,夕陽雖好,惜已近黃昏,繼續跟着我,又哪裡會有前途?”
說到這裡,曹玉義長嘆了一口氣:“賴着不走,只會自取其辱,及時抽身而退,至少能留下一段佳話,展開韜也樂得輕鬆,絕對不會來爲難我。”
葉信沉默片刻,臉上露出欽佩之色:“前輩倒是看得通透。”
“等你到了我這把年紀,自然也會看透了。”曹玉義眉頭輕輕抖了抖:“葉護法來找我……到底是爲了什麼事呢?”
“展開韜太過咄咄逼人了。”葉信很坦白的說道:“我也沒辦法,如果想過得安穩一些,只能豁出去與他爭一爭這長短高下了。”
“如果你真想過得安穩些,不如不爭,萬事由他,豈不是更好?”曹玉義淡淡說道。
“我已經耽擱了太久,不想再虛耗時日了。”葉信說道:“所以纔會來找前輩指點一二。”
“我爲什麼要指點你?”曹玉義搖頭道:“那樣就是與展開韜反目成仇了,對我沒有好處。”
“前輩也知道展開韜一直在忍耐,有忍自然就有氣,有氣自然會生仇,其實前輩早就是展開韜的仇人了。”葉信笑道:“這個人鷹視狼顧,氣量狹小,有睚眥必報之相,現在沒有理會前輩,只因他急於穩固自己的地位,一旦他可以做主外門,一切安頓之後,想起以前的過往,或許就會對前輩下手了。”
“你以爲他敢麼?”曹玉義說道。
“人心是會變的。”葉信說道:“外界環境的變化,總會直接影響到內心,當展開韜真正坐穩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他的自信和勇氣自然會膨脹,何況他也沒必要謀害前輩,只是隨便指使些人,讓前輩的晚景過得不順心,也就達到自己的目的了。如果是我,我可以想出無數辦法讓前輩難過,坐在那個位置上,掌握着大權,想難爲幾個人太簡單了,想來展開韜在這方面不會比我差,因爲我已經嚐到他的厲害了。“
“當然,前輩可以去找玄知太上訴說委屈,可前輩又能去幾次呢?難道每次有人讓前輩感到煩躁,前輩就要去打擾玄知太上麼?呵呵呵……前輩剛纔還說自己要面子,一生叱吒風雲,臨到老了卻落得這般淒涼境地,面子又在哪裡?”
曹玉義沉默了,他靜靜的盯着葉信。
“前輩又說過,在等一個聰明人?對吧?”葉信說道:“如此……前輩也是做了些準備的,早就防了展開韜一手。而且,如果前輩認爲我不合格,也不會在一開始和我說了那麼多。”
“有意思……呵呵……”曹玉義笑了:“你比我想象中的更聰明一些,只是……還不夠,至少我不會因爲你,去與展開韜徹底撕破臉。”
“我怎麼做才能讓前輩滿意呢?”葉信說道。
曹玉義思索了片刻:“其實展開韜並不難對付,你感到擔憂,只是因爲你還沒有真正瞭解他。”
“那前輩說展開韜是個什麼樣的人?”葉信說道。
“他是個能人,也長着銳齒與利爪,但胸膛裡跳動的卻是一顆兔子的心。”曹玉義用譏諷的口吻說道:“如果他沒有你強,他會把銳齒和利爪藏起來,乖乖的做你的應聲蟲,對付他,只要你足夠厲害就可以了!他太貪戀外物,尤其是現在大權獨攬,更沒有心情安靜修煉了,你真正的對手並不是他。”
“前輩認爲我真正的對手是誰?”葉信說道。
“北山列夢。”曹玉義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以前從沒見過你,也沒聽說過你的名字,你應該是新近才拜入太清宗的,所以,你不知道這個北山列夢。”
“北山列夢?我聽說過。”葉信說道。
“在他剛剛加入外門的第一個月,我就注意到他了。”曹玉義緩緩說道:“他很年輕、熱誠,雖然還未脫稚氣,但那只是因歷練不多罷了,這點是容易彌補的,他的優勢非常多,胸懷坦蕩、仁義大方,而且他和展開韜不一樣,展開韜的仁義大方是裝出來的,他卻是出於本心,這樣的人,天生就是領頭羊,因爲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願意跟着他走。”
“說實話,我原本以爲他會接任左護法之職,沒想到……位置被你佔了!你知道他拜入太清宗纔多久麼?剛滿四年!四年的時間裡,他的境界從小乘境升到了大乘境巔峰,數十次爲太清宗出生入死,立下一樁樁奇功!不止是我,展開韜也非常看好他,他們的交情很不錯,你想對付展開韜,必須先扳倒北山列夢,可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葉信沒說話,心中卻在苦笑,北山列夢的人品確實無可挑剔,胸懷坦蕩等等讚譽名至實歸,可問題在於,北山列夢有一些很不胸懷坦蕩的朋友,爲了佔住左護法的位置,北山列夢與鬼十三合作,搞掉了太清宗外門數位金袍客卿,如果曹玉義知道這件事,會有什麼樣的感想呢?
“想讓我幫你,你應該有所作爲。”曹玉義說道:“你要想辦法把北山列夢驅逐出太清宗,或者是收服他爲已用,給我一個證明,證明你值得我幫,如果你做得到,那我這條老命就賣給你了。”
“收服北山列夢……”葉信萬萬沒想到,曹玉義竟然提出這樣一個要求。
“很難是吧?呵呵呵……我的要求可能對你有些不公平。”曹玉義笑了起來:“這樣吧,我給你一點小小的建議。”
“前輩請講。”葉信說道。
“百餘年前,我外門的實力在太清宗是最差的,可經過這些年的經營,外門已隱有翹首之勢,其他六門都爲此有些擔憂。”曹玉義說道:“就說這次選拔左護法,六門都知道我外門又收了一個叫北山列夢的奇才,他們不願看到外門的實力繼續做大,便分別拉攏了其他幾位金袍客卿,讓他們去與北山列夢爭護法之位,就算不能挑起外門內訌,至少也要分化外門的實力。”
“我前些天聽到一個消息,那幾位金袍客卿因爲急於立功勞,惹上了寶莊的深淵鬼王,先後被深淵鬼王所殺。”曹玉義緩緩說道:“葉護法,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前輩是說……如果我要對付北山列夢,內門的幾位太上是樂見其成的?”葉信說道。
“你確實很聰明。”曹玉義點了點頭:“那時候你可以得到幾分助力,雖然還是很難,但怎麼也比現在的孤家寡人強多了。”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葉信說道:“外門的事情,不是由玄知太上一言定奪的麼?”
“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曹玉義說道:“內門對外門的限制頗多,尤其是立護法這種大事,必須有三位太上認可,別人我不敢說,玄判太上與玄明太上,十有八九會在裡面搗亂的。”
“如果我能對付得了北山列夢,前輩會如何幫我?”葉信說道。
“我剛纔說過了,如果你真能做到,我這條老命就算賣給你了。”曹玉義說道。
“如此……前輩整理一下行裝,跟我一起回太清宗吧。”葉信說道。
曹玉義呆住了,他沒辦法領會葉信的意思。
“聽說北山列夢在閉關,我見不到他。”葉信說道:“不過,北山列夢出關之日,就是我收服他之時,所以,前輩早幾天回太清宗,也未爲不可。”
“荒唐!”曹玉義怒道。
“前輩爲了自己的晚景能過得滋潤些,肯定做了些準備,我爲了保住這個位置,也做了很多準備啊。”葉信笑道:“只是現在不當對人言罷了,前輩再想想,我有必要拿這件事說謊麼?如果北山列夢出關了,我碰了個釘子,豈不是成了笑柄?”
“呵呵呵……我再提醒你一次,北山列夢爲了這個護法的位置付出了很多,等到他出關,聽說護法之位被你所奪,他必將視你爲死敵!”曹玉義根本沒辦法相信葉信。
“我知道啊,只是一個小小的誤會麼,可以被化解的。”葉信說道:“前輩還是抓緊時間整理行裝吧,如果不想被展開韜嫉恨,前輩可以住到玄知太上那裡去,玄知太上對前輩還是很牽掛的,看到前輩過去,一定非常開心。”
曹玉義呆呆看着葉信,他完全不懂葉信的信心是從何而來的,北山列夢是你的死敵,你居然想收服他?亂扯什麼?!
“前輩,請。”葉信緩緩直起身。
曹玉義長吸一口氣,他對自己的晚景確實很擔憂,離開太清宗之時,展開韜沒有出面送他,已經可以證明很多東西了,與葉信談到這種地步,他的心已經開始活猶豫不決,是不是真的應該跑一趟,親眼看看葉信是如何完成這個奇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