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不僅僅是天命持有者的機緣,亦是那些追隨天命持有者之人的機緣。
“我的來歷……”
緩緩睜開眼睛,對於霍清震驚到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語,安靖覺得也是時候對自己在天元界真正的朋友和夥伴透一點底了。
畢竟,他的實力已經堪比築基,哪怕是真的犯了什麼事,大不了逃入荒野,一樣能拉起一支隊伍。
而且,憑藉天地根等神異,他也可以僞裝成成百上千種不同的人,哪怕是天元界的技術也很難抓到他。
“你可以把我當做……嗯,一個道庭時代,古老傳承的繼承者。”
但安靖也不可能全部都說實話,因爲實話沒人信,更何況真的說了,霍清大概率巴不得自己從不知道:“我們隱居在荒野深處,依靠挪移法陣進出,而我有着太虛神通,可以自由出入,所以嘗試入世,尋找讓傳承復甦壯大的方法。”
“原來如此……”
霍清果然恍然,他其實根本不想知道真相,安靖說什麼他就信什麼,不解釋最好,但對於他的角度來說,安靖的話實在是能解釋很多問題:“所以剛纔,你是……”
“我上次悟道領悟的東西不少,剛纔消化了一個成果。”
安靖這點倒是實話實說:“說實話,這次突破和天人合一超乎我預料之外,我也沒想到效果這麼明顯——天元界的狀態不太好啊。”
正是因爲得到了天元界天道的幫助,安靖才明白,天元界的狀況如今有多糟糕。
幾近於崩潰的天元界天道,實在是太需要一位‘祖龍’,一位‘無中生’了——畢竟除卻武道之外,真靈之道纔是最適合恢復天地生態的道途。
而且……
“懷虛,大概率已經有一位無中生了。”
安靖在心中對伏邪道,他的語氣肅然:“來到天元界後,我才感覺到祖龍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感——之前一直被壓迫,所以反而沒有感覺,就像是一直都在水中用氧氣瓶呼吸,登上岸後大口吸氣才感覺有多麼暢快。”
“懷虛界不可能壓迫我,我是天命,天道一直都對我很照顧,甚至可以說是關愛……哪怕它要打壓我,也絕對不是現在。所以,這種壓迫的感覺,絕對不是來自於天道,而是因爲‘沒有位置’。”
“我的祖龍種,本質上就是一種基礎的‘無中生’前置,這算不上天命,可即便如此,也仍然沒有位置。”
“沒有位置……”伏邪喃喃自語,祂有些不解:“但問題是,迄今爲止,我們從未聽過有無中生出世的消息啊?”
“是啊。”
安靖也有些莫名其妙:“自從祖龍死後,無中生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假如有,那祖龍殿不可能沒有反應。”
“而且,假如真的有無中生出世,那天道爲什麼要給我相關的天啓?”
“除非……”
安靖陷入沉思。
懷虛天道是知道自己可以穿梭多界的。
懷虛天道並不妨礙,甚至鼓勵這種穿梭。
懷虛天道在已經有無中生佔據位置的情況下,還給予自己相關的天啓……
既然如此,便有一個可能了。
懷虛界的無中生早已出世,但因爲種種原因,無法履行自己的職責。
天道對於這種錯誤進程也非常苦惱,卻被卡住無法運轉下去,直到等到了自己,等到了自己這個可以穿梭去另一個沒有天命世界的天命。
然後,贈予自己祖龍之種,讓另一個世界將自己養育起來。
這是雙贏,徹底的雙贏。
首先,天元界這個理論上養不出天命的世界,也有了自己的天命。而且還是祂最需要,最迫切渴望的無中生。
其次,懷虛界也將得到自己這個明面上是七煞劫,實際上卻有一定無中生功能的天命,取代那個已經被卡住的無中生髮揮相應的效果。
天道也不是死板一成不變的,也是會想辦法繞開難題的。
“如此一來,倒是能理解了。”
想明白這點後,安靖就明白兩界天道遭遇的麻煩了——知道麻煩才能解決,不然的話,很容易會摸不準需求,走上歧途。
而另一側,霍清在重複了好幾次‘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後,便也沒在關心安靖的背景問題,而是以最虔誠最專心的態度,去記錄安靖周身那正在逐漸消散的自然法陣迴路。
實際上,在安靖甦醒前,他就一直都在記錄,也就安靖醒來那段時間暫停了一會——而安靖也不是不識趣的人,知道對方也得到了自己的機緣,當然不會干擾對方悟道。
等到所有靈氣紋路散盡後,霍清意猶未盡地停下記錄後,安靖才饒有興趣地問道:“這個很重要嗎?”
“非常非常重要!”
霍清看着自己手中的玉簡,遺憾又滿足道:“安靖你也懂一些陣法吧?所謂的陣法,無非就是運用符文道籙,用最簡單的天地紋理,編制出自己想要的效果,這過程本質上就是一種編程,每一個陣法都是一個無比複雜的指令集。”
“我們這種陣法師,說是陣法師,本質上不過是陣法民工罷了,很多天地紋理,符文道籙,對我們而言不過是一個個用來搬磚的工具,它爲什麼要如此組合,爲什麼這樣編碼就會形成種種奇特的效果,我們其實是不知道的。”
“嗯……”
說到這裡,霍清猶豫了一下,然後還是撤回了自己的說法:“倒也算不上是完全不知道,只是怎麼說呢,只有一些最簡單的瞭解,保證我們能夠維修錯誤,清理誤差。”
“真正的根本原理,別說是學校了,哪怕是大公司中,也是絕對的不傳之秘,很多公司陣法師都是子承父業,代代相傳的!”
“而這!”
說到這裡,霍清一臉感慨地擡起手中的玉簡,他注視着玉簡,就像是注視着未來的希望:“安靖,如果說每一個陣法師都有一個問題,那麼自然法陣就是一個會自動回答問題的答案!”
“只有自然法陣,纔會毫無保留地展現出自己的所有原理,每一個陣紋只要去感知,去觸碰,它就會運轉展現自己,怎麼說呢?就像是一個自然的河川法陣,構成了蓄水泄洪的效果,你根本不需要去思考原理,你只需要去觀察,思索,就知道它爲什麼可以蓄水泄洪。”
“但是人造的水壩,你從表面上看過去,至多知道他們的結構和材料,但具體內部的結構,如何有如此大的強度,裡面的蓄水發電機如何運轉,維護又是如何維護,你就半點也看不出來,只靠看,根本學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