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你看我我看你,隨即有些手忙腳亂地朝着蕭隱舉手回禮。
何心隱滿意地點了點頭,道:“我方纔已經邀請徐兄加入我千機宗,我們這就動身吧。”
衆人再次大驚。
那圓臉少年瞪大了雙眼,道:“師姐,這是真的麼?初次相識,不知底細,便……”
何心隱立時回瞪了一眼,低聲喝道:“閉嘴。我自有分寸。”
說罷,何心隱有些緊張地看了蕭隱一眼,生怕引起蕭隱的不快,不過看蕭隱神色,似乎並無異常,這才放下心來。
何心隱朝着蕭隱略顯歉意道:“師弟師妹都還年少,徐兄勿怪。”
蕭隱搖搖頭,不以爲意。
何心隱單手一招,撲棱棱聲傳來,那符鳥穩穩落回其手中,然後雙目一閉,陷入靜止,瞬間變回死物。
何心隱將符鳥收回背後白匣,說道:“好了,事不宜遲,我們先行回宗。徐兄請。”
何心隱朝着蕭隱單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蕭隱點了點頭。
何心隱朝着衆人一招手,自己身形一縱,朝着來時之路飛躍而去。
衆人也隨之跟上。
蕭隱看着這千機宗一行人等的背影,雙目微微一眯,身形一躍,也立刻跟了上去。
……
青雲山脈,一座巨大山谷內,座落着一大片造型古樸的灰色建築,正是千機宗所在。
谷口處赫然立着一座十丈高的黑玉巨碑,上刻“千機宗”三個白色古篆大字,給人一種極爲肅穆之感。
令人奇怪的是,谷口大門緊閉,但四處並無任何守衛把守,只有兩頭造型怪異的猛獸雕像分立左右。
其中一頭型如猛虎,周身雪白如玉,一顆碩大虎首昂首向天,虎口大張,兩顆鋒銳巨齒翻出,猶如兩柄利劍,極爲醒目。此虎雖趴伏於地,雙目似寐,身上卻隱有一絲如深淵般氣息。
另外一頭則型如巨獅,通體漆黑,四足如墨。同樣是雙目微閉,氣息神秘。
這一虎一獅,一白一黑,列於谷口,與宗門石碑相映之下,給整座山谷憑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人影閃動,幾名少年突然出現在谷口,正是何心隱一行。
何心隱一指谷內:“徐兄,這裡便是我千機宗宗門所在。待我通知師尊。”
何心隱掏出符鳥,同時拿出一張字條塞入鳥肚之內,並指輕點,催動符鳥飛入谷中。
不料,就在此時,谷門突然緩緩拉開,從內走出來兩名四五十歲一身執事打扮的人,二人皆身着粗麻灰袍,背後各背一個白色長匣。從身上氣息來看,應該都是真元境初境修爲。
引人注目的是,二人中間還站着一具身型高大,足有丈許的人型機甲傀儡。
整座機甲傀儡通體褐色,材質非金非銀,似乎是一種特殊木料製成。四肢修長健碩,臂膀肩窩等關節處隱約可見一些極爲繁複精密的機關螺鈕,五官容貌清晰可見,仿似一名面色沉穩的中年大漢。最爲醒目的則是其背後還揹着一柄極爲寬大的寬刃巨劍,足有一人之高,給這機甲傀儡憑添了一絲肅穆威嚴。
蕭隱還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人型機甲傀儡,心下震撼之餘,不禁多看了幾眼。
那兩人方一出現,何心隱便心頭一緊,暗叫不好,但也只得硬着頭皮向前緊走幾步,雙手交叉貼於胸口,行了個古禮,道:“孫師叔,嚴師叔,我回來了。”
其中一名方臉中年人道:“何丫頭如何這麼快就回來了?”
然而目光突然落在一旁的蕭隱身上,不禁面色一沉:“怎麼還帶了個外人回來?莫非忘了門規!”
何心隱深吸了口氣道:“心隱運勢不佳,中途遇上了一頭真元境異獸,多虧旁邊這位徐兄出手相助,否則我等已然殞命。”
“哦?真元境異獸?”
兩名中年執事先是一驚,隨後將目光落在蕭隱身上,打量了起來。
“看年齡似乎還不到二十,修爲也只是真氣境上境,竟能助你應對真元境異獸?”
那方臉孫執事略微感知了下蕭隱身上氣息,發覺不過真氣境上境而已,便雙目微眯淡淡問道。
何心隱搖頭道:“非是助我,心隱面對此異獸,毫無還手之力,此獸完全是徐兄一人一劍,獨自誅殺。”
“什麼?何丫頭莫非是在開玩笑?真氣境上境獨自誅殺真元境異獸,這怎麼可能!”
孫執事面色一變,一旁一直沉默的嚴執事也是兩道目光陡然一閃,如電般開始重新打量起蕭隱來。
蕭隱從見到何心隱時起,爲了避免麻煩,便刻意動用弒天劍訣秘法隱藏了真實境界,只是沒有料到,如今會遇到這麼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蕭隱心道,縱然自己還是真氣境修爲,以當初的凝天劍氣配合天羅詭步,要誅殺這樣一頭異獸,也並非難事,只是自己不可能真的這麼解釋給人聽。
旋即,蕭隱微微擡手行禮道:“晚輩也是運氣好,乘那異獸不注意之下,出劍偷襲,竟然一擊得手。實屬僥倖。”
“哦……原來是這樣。”
兩名執事這才微微點頭,心想這倒也是有可能。
孫執事道:“既然如此,那你們爲何不繼續尋找四聖獸所需材料?如此急切回來做甚?”
何心隱道:“帶徐兄拜見師尊。”
孫執事道:“沒有這個必要吧。本宗不歡迎外人。”
何心隱道:“徐兄救了我等一命,理當受我千甲堂一謝。”
孫執事道:“門規所限,外人不得擅入本宗。他雖救你一命,然則身份不明,不知其來歷,本執事護宗有責,拒其入谷。”
何心隱心知自己擔心之事終於發生了,只得咬牙沉默了片刻道:“師叔容秉,本門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我見徐兄身手不凡,且無門無派,便想接引入本門,拜入師尊門下,也好助本門重振往日神威。”
孫執事聞言頓時冷笑一聲道:“難得何丫頭有心了。只是隨便從外面拉個人來,就想入我千機宗,也未免太過兒戲吧。如此做法,不僅有違本門收徒之規,也太將本門接引執事不當回事了吧?莫非你以爲本門接引執事都是吃閒飯的,招收門徒弟子,居然需要你們千甲堂來越俎代庖!”
說到最後,孫執事語音漸厲,目光直有咄咄之勢。
何心隱身後一衆師弟師妹不禁有些忐忑起來,不敢直視孫執事目光。
何心隱卻面不改色道:“事急從權,如今本門風光不再,人才凋零,如今既有合適人選,便不應拘泥於太多繁文縟節,陳腐之規。”
此言一出,孫,嚴兩位執事立時面色大變。
孫執事更是氣急反笑道:“好好好!果然長江後浪推前浪,年輕人不拘一格,行事雖然冒進,倒也算勇氣可嘉。看樣子,你倒是很看好這小子。好,本執事就給你個機會。”
說着,孫執事來到蕭隱面前,漠然道:“年輕人,你可是想拜在我千機宗門下?”
蕭隱看着對方那張充滿嘲諷之意的方塊臉,沒有說話。
孫執事見蕭隱這般模樣,頓時心頭再度火起,只是礙於身份,不便發作,心下暗道,稍候自會讓爾等知道本執事的手段。
孫執事一指身後那人型機甲傀儡,道:“此爲本宗乙等傀衛,實力大約爲真元初境。方纔你說,你可獨自誅殺真元境異獸,那接下本宗傀衛一擊,想來也不是問題。這樣吧,你若是能接下傀衛一擊,本執事便將你正式登記在冊,再爲你敲響九聲定天鍾,召集衆師長,親自將你收入門牆。如何?”
何心隱頓時面色一變,沉聲道:“師叔當真會開玩笑,本宗護山傀衛實力何其強勁,尋常同境修士也未必能夠抗衡,師叔這般要求分明是強人所難。”
孫執事大笑道:“你方纔不是說人才難覓,一切需得刪繁就簡麼?好,那就依你,一招見分曉。入不入得了門,全看這小子本事。若是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本宗憑什麼要爲他大開方便之門?這對其他弟子而言,豈非不公?”
何心隱面色微白,一時間竟然也不知從何反駁。
何心隱其實也不能確定爲何自己如此看重這名叫徐隱的少年,也不知道是股什麼力量催使着自己自作主張地帶其回宗。
但是何心隱知道自己從看到對方第一眼起,內心便生出一種強烈感覺,此人絕不平凡,甚至內心隱隱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此人於己於宗都有大利,絕不能錯過,否則自己定將抱憾終生。
自己原本打算偷偷派符鳥入谷,知會師尊,讓師尊出面安排一切。沒想到如今卻生出這番變故,實在有些措手不及,繞是自己平素冷靜,此刻也不知怎麼是好。
這徐隱年紀輕輕,雖然劍術不凡,卻怎能硬接護山傀衛一擊,尤其是這孫師叔心胸狹窄,只怕他所說的一擊絕非普通,若是其催使傀衛全力一擊,這徐隱莫說拜入山門,就是能不能活下來都未嘗可知。
一念及此,何心隱直感到一陣頭大,身後那羣師弟師妹更是開始竊竊私語起來,目光不停地在孫執事和蕭隱之間來回流轉。
孫執事看着這一幕,心下冷笑不已。
場上一片死寂。
然則蕭隱卻突然開口說道:“好,那我試試。”
語氣平靜,無波無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