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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秒鐘的安靜……
“你大爺的,你說什麼呢?我胖得跟豬似的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吃飯又不花你一毛錢,有種你讓城管來抓我啊!還有,你是專政機關啊,我叫什麼名字是我的自由,派出所的民警叔叔都讓我登記,你憑什麼讓我改啊,你以爲你是誰啊?胡說八道,不知所謂!”
小帥的臉上浮出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冷酷……
“你吃飯當然不花我一毛錢,但是你已經嚴重影響了我的食慾,讓我的身心受到了難以言喻的摧殘。《治安管理處罰條例》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沒有列出一條把你這樣影響精神文明建設的大齡未婚女收容的條例!民警讓你登記那是因爲人家有職業道德,如果我是警察的話我一定把你的名字輸成‘章魚妖’,這樣才適合你,纔不會誤導和你相親的男人們!”
“你有種再說一遍!”
“章魚妖,章魚的章,鯨魚的魚,妖婆的妖!”
“你—”我簡直快被氣瘋了,老天爺真是有眼無珠,像我這樣心地善良活潑可愛的女孩子長成了醜女,可是面前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卻是一副人模狗樣,長了一副好皮囊,“你叫什麼名字?”
他看着我,鏗鏘有力的吐出了三個字:“霍去病!”
“哈哈哈哈哈……”我情不自禁的大笑起來,“你爸也太自信了,怎麼敢給你取這樣的名字。你叫霍去病,我都可以叫西施了。你也不照鏡子看看,就你這個鳥樣還配叫霍去病這個名字。驃騎將軍要是知道了,肯定要被你氣得從墳墓裡爬出來,拿‘馬踏匈奴’砸死你啊!”
火鍋店的店員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紛紛上來勸架。
霍去病從西服口袋裡抽出一張一百元,故作瀟灑的丟給店員道:“不好意思,影響了你們店的生意。”說着拍拍屁股就往外走,如果不是火鍋店店員拉着我,我一定要上前衝他的屁股踢上一腳,方解我心頭之恨。
“我這是作了什麼孽了,走路踩到屎。”
我罵罵咧咧的從火鍋店裡走出來,只見霍去病竟然上了一輛悍馬,絕塵而去,恨得我在後面咬牙切齒。真沒看出來,年紀輕輕還挺有錢的,不會是哪個豪門的公子哥兒吧。真不知他爸造了什麼孽,生下來這麼個敗家玩意兒。
哎,老孃啊老孃,你也不看看你女兒是能釣金龜的貨色嗎,聖誕節大過節的讓我白白受辱,真是一生中一段揮之不去的噩夢!
鬱鬱寡歡的又經過那家報刊亭,老爺爺還坐在剛纔的位置,看到我微微笑了一下。我滿腔的怨氣就像被澆了一盆冰水,噗的一下全熄了。
唉,我就是再倒黴,也比不上老爺爺倒黴,一把年紀了,吃了上頓沒下頓,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
“老爺爺,你跟我回家吧。等你身體好一點了,我會去民政局幫你找個落腳的地方的,就不用在街上流浪了……”
之後過了很長時間我才恍然大悟,這個聖誕節聖誕老人一定是爲我帶來了一件禮物。因爲找不到煙囪,便只好丟在大街上讓我自己撿回去了。我和他的相逢是命運的決定,也是命運的成全。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願意載我們回去的出租車。等終於回到我租的小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我把老爺爺扶進屋,給他倒了杯熱水,把熱水器打開,然後就忙着做飯。前面不是說了嗎,我喜歡烹飪,我的體重和我的手藝相輔相成,隨着時間流逝都在緩慢進步着。
飯在電飯煲裡悶着,菜在鍋上煮着,微波爐裡熱着速食湯,小小的房間裡飄着一陣陣甜香。我想老爺爺一定是餓壞了,便趕緊從牀頭櫃裡拿出我的最愛—蝴蝶酥,放到了他的面前。
“飯還要再過一會兒纔好,您先吃點這個墊墊肚子吧。”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唉,老爺爺雖然親切,但還是勾起了我剛纔不堪回首的記憶。但這是霍去病那個雜碎造的孽,和老爺爺無關啊。於是我儘量調整好心情,輕聲細語道:
“老爺爺,我叫張雨遙。”
“什麼?”
“我叫張雨遙啊。”
“章魚妖?”
我簡直要華麗的暈過去了,難道真的是我人品有問題?怎麼連這麼可愛的老爺爺也會把我的名字弄錯?我強忍住悲憤,拿出一張紙,工工整整的寫上了我的名字:張雨遙。
“張?雨,遙?”老爺爺遲疑了一下,念道。
“是啊,張雨遙,不是章魚妖。”
“可是,你的字寫得不對啊。”老爺爺接過我手中的水筆,端端正正了寫下了“張雨遙”三個字,“應該這麼寫纔對。”
我一看,這不是繁體字嗎?打小看D版漫畫早練出來了。難道老爺爺年紀太大了,以至於連簡體字都不認識?
“老爺爺,你今年高壽啊?”
“哦,我四十七歲了。”
“啥?”我被徹底雷到了。
我那親愛的爹今年都五十一歲了,看起來都還是風華正茂的帥大叔一枚,而眼前的……!%¥*#@&%*)無語……
“姑娘,你怎麼了?”
“沒什麼……飯好了趕緊吃飯,吃完飯趕緊洗澡,洗完澡我帶您去理髮刮鬍子……”我默默的站了起來,走進廚房,鍋裡的山藥百合豬手湯正冒着泡泡,揭開鍋蓋,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撲面而來。唉,廚藝又進步了,體重又要增加了。
相顧無言的吃完飯,我從房間裡拿了老孃放在這裡的老爹的內衣遞給這位大爺:
“大爺,您會用熱水器嗎?”
“熱水器?”大爺一臉茫然。得得得,肯定是不會用。我只得帶他到衛生間,上下左右的指導了一番。
“大爺,這些是洗髮水、護髮素、沐浴露、身體乳、洗面奶……還有梳子,您都會用吧?”
大爺憋了半天,紅着臉低聲道:“姑娘,實在慚愧,我都不會用……”
我沉默了三秒,老年癡呆症發病有這麼早嗎?難道是早老型?但是沒辦法,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於是我詳細的爲他講解了一遍使用說明。
“明白了嗎?“
“明白了。”大爺的記性倒真是不賴,不過我還是不放心,又說道:“那您再給我複述一遍,我怕您又給弄錯了。”
“@$^&**)^%$$”大爺一吸氣,馬上開始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背誦我剛纔的那一段長篇大論,不帶換氣的整整說了五分鐘。等他說完了,我還沉浸在震驚之中。
“姑娘,你聽我說得對嗎?”
“啊?……很對,很好,不錯嘛。大爺可真有你的。”我打着哈哈,心裡卻在暗暗揣測,不可能吧,早老型癡呆患者還有這麼好的記憶力?不過也不宜多想,我幫大爺放好了換洗衣服。就在走出衛生間的那一剎那,我隨口問了一句:“大爺,您叫什麼名字啊?”
“哦,我的名字叫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