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思晚醒來已經不在小診所了,而是一家環境不太好的小旅館,傢俱破舊掉漆,潮溼的空氣中都泛着一股發黴的味道。
因爲黑暗帝國的人在不斷的追蹤他們的下落,所以他們不得不帶身體虛弱的雲思晚藏在像這種沒有營業執照,也沒有監控的小旅館,這樣不容易被人查到監控,而且只要有錢,這裡的人一般不會輕易賣消息,不想惹麻煩。
阿九讓十一出去從餐廳裡買了魚湯,雖然比不上親手熬的新鮮魚湯有營養,但好歹能補充一點營養。
雲思晚睜開眼睛發現不是在診所,眼神下意識的就去尋找着什麼。
阿九像是猜測到她在找什麼,放下保溫桶,將放在牀頭的一個盒子遞到她手裡,“在這裡。”
雲思晚手指輕輕的撫摸着黑色雕花盒子,蒼白的脣瓣溢出淡淡的笑,眼眶佈滿了紅絲,潮溼在一點點浸潤着黑白分明的瞳仁。
阿九坐在牀邊遲遲沒有說話,直到魚湯的熱氣漸漸沒了,她這纔開口:“幫我……放好。”
“好。”阿九雙手拿着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在牀頭,“老大,喝點魚湯,好好的補補身子,好不好?”
雲思晚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口氣,再睜開眼眸的時候眼底的那點悲痛漸漸消散,簡單的“嗯”了一聲。
槍傷加上清宮手術,雲思晚現在的身體極其的虛弱,在阿九的攙扶下,勉強的坐起來,雙手根本就沒力氣端碗,只能靠阿九喂她喝。
其實她一點胃口都沒有,但她必須強迫自己喝下去,只有吃東西她的傷口才能好,才能恢復體能。
勉強喝完一整碗魚湯,阿九拿紙巾給她擦了擦嘴角,聽到她問:“十一呢?”
“他在外面把風,不知道爲什麼黑暗帝國的人比之前更加瘋狂的在尋找我們,我不敢大意,只好讓他時刻看着。”阿九嘆了一口氣,現在他們想要離開佛羅倫薩就更困難了。
雲思晚點點頭,低垂着眼簾彷彿是在思考着什麼,想到什麼突然擡頭看她,“宮藍染……是不是在他手上?”
阿九收拾東西的手一頓,眼神裡拂過歉意,“對不起,老大。”
那種情況下她只能帶走一個人,宮藍染已經死了,帶走他的屍體沒什麼意義。
“怎麼怪都怪不到你!”雲思晚勾脣,弧度裡充滿了自嘲。
“老大,你別太自責。宮藍染要是在,他也不想看到你這樣。”阿九坐在牀邊安慰她。
他們都是心甘情願的跟在她的身邊,從決定跟隨她的那一天,他們就已經將生死看淡了。
“阿九,我好累,我想睡一覺。”雲思晚擡眸看向她,眉眼間的疲憊難以掩藏。
阿九扶着她躺下,掖了掖被角,“你好好休息,我陪着你。”
雲思晚的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握住她的手,眸色認真,“阿九,你和十一要好好的,不要離開我。”
阿九點頭:“我和十一不會離開你,放心吧。”
雲思晚聽到她的話,像是安心了,緩慢的閉上了眼睛,入了夢。
阿九一直坐在牀邊守着她,直到她睡着後也沒有離開。
不知道爲什麼,阿九心裡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因爲雲思晚醒來的反應太平靜了,知道宮藍染的遺體在薄淺徹的手裡時的反應也太平靜了,這不是她所認識的雲思晚。
擔心她會衝動做一些傻事,阿九和十一輪流陪着她,寸步不離,哪怕是她睡着了也不敢鬆懈。
雲思晚一直都很平靜,很努力配合,按時吃藥,努力的多吃東西,恢復體能,前所未有的聽阿九的話,不洗澡不洗頭髮,連涼水都不碰,多休息,哪怕是知道了薄淺徹要火化宮藍染的遺體。
這個消息本來阿九是打算瞞着雲思晚的,但想到宮藍染是爲雲思晚而死的,怕要是瞞了雲思晚,她會怨恨自己一輩子,抱着告訴她,大不了再陪她瘋狂一回的必死決心。
但云思晚的反應再次讓她意外了,沒有大吵大鬧,只是靜默了好一會,平靜的開口:“這樣也好,入土爲安,小宮宮能早點安息。”
“老大——”阿九皺着眉頭看她,眸色擔憂。
雲思晚擡頭凝望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抿脣笑笑,“不用擔心我,我像是那麼脆弱的人?小宮宮想我怎麼做,我知道的。”
脣角的笑融不進眼底,卻在努力的揚起,牽強的讓阿九和十一都忍不住別過頭。
因爲心酸。
Www ●ttKan ●C〇 曾經的雲思晚活的那麼不可一世,倨傲瀟灑,何曾這樣爲難過自己,強顏歡笑。
“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一會。”
“老大,你就讓我陪着你吧。”十一說。
雲思晚故作生氣的板着一張臉,“老大的話都不聽了,皮又癢了?”
十一還想說什麼,被阿九扯了扯休息,眼神示意他和自己一塊出去。
“老大,你休息,我去給你買身衣服,順便再買點吃的。”
雲思晚對她點頭,目送他們的背影走出去,門合上的那一瞬間,脣角的弧度瞬間塌下去,瞳眸裡的光黯淡像熄了燈,只剩下一片黑暗。
抱着拱起的雙腿蜷縮成一團,下巴抵在膝蓋上,低垂的眼簾潮溼涌動,一點一滴的在蒼白的臉色上氾濫……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如果不是她的優柔寡斷,阿九和十一不會跟着自己東躲西藏。
如果不是她的割捨不下,宮藍染也不會帶她去教堂,更不會死。
如果不是她的心存僥倖,寶寶也不會連來這個世界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她錯了。
不該爲了愛情背叛了所有。
背叛自尊,驕傲,所以她失去了一切。
曾經天真的以爲愛情死不了人,現在才明白,愛情不僅僅是會死人,更是會將人剝皮抽筋,挫骨揚灰。
…………
宮藍染火葬的那一天,佛羅倫薩是陰天,陰鬱的讓人想哭。
薄淺徹親自送宮藍染的遺體去火葬場,親自看着宮藍染的遺體被推進去火化。
他的眸光一直看着外面,看着身邊的每一個人……
每個人都像她,每個人都不是她。
門緩緩要合上,眼眸不經意間掃到裡面的側顏,下一秒就用雙手扒開門。
走進去,一把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