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思晚神色麻木,眼神空洞的看着面前擺放的文件,一動不動,沉默不語。
喬楚和喬商對視一眼,清了清嗓子開口,“薄太太,請你看看文件,要是沒什麼問題就可以簽字,剩下的我和喬副總會處理好。”
喬商和喬楚是兄妹兩個人,自幼生活在孤兒院,憑着自身的努力讀完大學,在社會上闖蕩,無奈沒有身份背景,在哪裡都受到欺壓。
喬楚在佛羅倫薩的一家小律師事務所當助手,被老闆帶去應酬,送上了當事人的,她抵死反抗,若不是薄淺徹經過,順手相救,也許現在她已經死了。
薄淺徹出手救她已經是意外之舉,本來沒打算善後,不過是看中了喬楚的能力,便將她收入旗下,而喬商在金融圈也混的艱難,喬楚便向薄淺徹了喬商,薄淺徹將他調到了一心公司,果然沒有令他失望,短短的半年時間已經坐到了副總的位置。
他們兄妹倆算得上是除了古寒以外,薄淺徹最信任的人,而喬楚和喬商都感激他的救命和知遇之恩,對他也是忠心耿耿,即便現在薄淺徹不在了,他們之前是怎麼對薄淺徹的,自然也會如何對雲思晚和孩子。
雲思晚眨了眨眼睛,傾身伸手拿起文件,喬楚以爲她要簽字,體貼的遞上了自己的鋼筆。
她沒有接,拿起的文件下一秒就被她扔進了垃圾桶裡。
喬楚和喬商一怔,喬商開口:“薄太太,你這又是何苦?”
人死不能復生,要學會面對現實。
“他想把孩子和公司丟給我,想都別想,要想把一切都丟給我一個人承擔也可以,讓他親自來,否則免談。”
清淡的聲音沒有一絲的情緒起伏,話音落地,起身道:“我累了,你們回去吧。溫姨,幫我送客。”
不給喬商和喬楚說話的機會,走向了二樓。
喬商和喬楚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嘆氣。
薄先生要是能親自來,哪裡還有他們什麼事?
喬楚彎腰撿起垃圾桶裡的文件,無奈的問:“哥,現在怎麼辦?”
“再多給她一點時間,我們先回去。公司我暫時還能撐上一段時間,實在不行就請薄小姐過來一趟。”
喬楚點頭,眼下也只能這樣了。
…
雲思晚坐在邊,拉開頭櫃的抽屜,拿出那枚銀色的婚戒,眼眶泛紅,抿脣聲音似是咬牙切齒而出,“薄淺徹,你這樣算什麼?”
以爲把公司財產全部給她就夠了嗎?
以爲她會稀罕這些東西嗎?
她不要公司,不要財產,什麼都不要,她只想要他回來。
只要他回來。
“薄淺徹,你要是敢死,我不但這輩子不會原諒你,我下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都不會原諒你!”
白皙的手指倏然收緊,將戒指緊緊的攥在掌心裡,似要嵌進肉裡。
…………
又是一個月過去。
兩個小傢伙越長越大,五官漸漸張開,越看越像薄淺徹,尤其是那雙眼睛和鼻子,像是拓印出來的。
雲思晚對兩個孩子的態度依然淡淡的,全權交給月嫂和陳瀟瀟照顧,偶爾回去嬰兒房看一眼,不到十分鐘就會出來。
兩個孩子乖巧,不鬧人,似乎知道媽媽心情不好,每次看到她都含着手指一副乖寶寶的模樣。
他們越是如此,雲思晚就越害怕看到他們,除了看到他們就會想到薄淺徹,還有愧疚。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兩個孩子,更不知道怎麼去照顧他們,在薄淺徹離開以後,她對什麼都失去了興趣,連笑容都變得很虛假。
懷孕期間雖然體重長了,可是孩子一生下她看起來好像比以前更加纖瘦了,回到雲氏集團,所有人都詫異,看她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剛生過孩子。
所有人都知道她生下孩子了,只是不知道性別,更不知道什麼樣子,沒有人敢問,頂多在背後議論。
雲思晚像是聽不到那些聲音,全心撲在工作上,甚至可以說是用工作麻痹自己。
只有這樣她纔不會想起那個失言的男人,只有這樣,她才能忽略那伴隨着呼吸的心痛。
白天她是雲氏集團的總裁,是商場上的女強人,人人敬佩,回到龍居山莊的夜晚,褪去所有的僞裝和保護色,她是一個很寂寞的人。
曾經那麼喜歡熱鬧的她,現在喜歡安靜,喜歡置身在黑暗中,任由思念和無盡的寂寞和冰冷吞沒自己。
在某個月光冷清的夜晚醒來,後悔如同海嘯,翻江倒海而來,將她溺斃。
後悔當初太過剛硬,不肯示弱,否則他們就不會浪費了三年的時光。
後悔後來記恨他太久,太要面子,遲遲不肯原諒他,浪費了大好時光。
後悔把自尊和驕傲看得比他重,太計較輸贏,沒有全身心放肆的去愛他。
後悔……此生他們蹉跎了太多時光,沒有能好好的愛一場。
後悔,無用。
後悔,太痛。
……
炎夏,一切都被浸在了火爐中,明明是花開的季節,可是感覺一切都那麼遙遠。
雲思晚感冒來的毫無徵兆,一覺睡醒,頭暈腦脹,虛軟無力的連下的力氣都沒有。
爲了避免兩個孩子被傳染感冒,她讓陳瀟瀟把兩個孩子帶回雲家照顧。
陳瀟瀟不放心,勸她去醫院看看,雲思晚堅持不去,說可能是吹空調吹的,吃點感冒藥就會好了。
吃了藥,昏昏欲睡,讓傭人們都下去,不用管自己,只是想好好的睡一覺。
迷迷糊糊中,感覺到身體的溫度越來越燙,又熱又渴,下意識的就喊:“薄淺徹……我渴。”
房間裡一片寂靜。
片刻後,她又嘟囔:“薄渣男,我渴,要喝水……”
音落,混沌的腦子這纔想起來,他……大概再也不會給自己喂水喝了。
一時間酸楚涌動,心頭苦極了。
閉着眼睛,淚水無聲無息流淌,在蒼白的臉頰上肆意的泛濫。
“不就是動作慢了點,怎麼還哭鼻子了,嗯?”
低啞的嗓音在寂靜的房間響起,語氣溺,如裹着霧氣,那般不真實,恍若夢境。
她身子一僵,閉着的眼睛沒敢睜開,被淚水打溼的睫毛劇烈的顫抖着,淚水流淌的更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