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點就可以了？你確定？”
陳小練用力捏着拳頭，他的掌心被尖刀刺破了，鮮血一滴一滴的落下掉進了鍋子裡。
只滴了大約十幾滴血，梅林就拍開了他的手，然後把一塊髒兮兮的布條扔了過來。
“自己包上吧。”
“我還以爲……”陳小練看了一眼這髒兮兮的布條，毫不猶豫的扔到了一邊——這東西若是包傷口，天知道會不會得破傷風。
“你以爲要用很多很多血麼？”梅林哼了一聲：“我是巫師，又不是吸血鬼。”
“全軍有八千多人，就算沒人用我一小口血，加起來也很多了，把我整個人抽乾了恐怕都不夠。”陳小練苦笑。
“所以，你想錯了。”梅林搖着頭，眼神卻緊緊盯着鍋了。
已經轉變成碧綠色的湯汁，加入了鮮血之後，漸漸的顏色反而越發的清亮了起來。
只是氣味依然很難聞。
“這東西真的有用？”陳小練皺眉：“你打算怎麼用？難道讓士兵排隊過來，捏着鼻子讓大家灌下去？”
“我只有這麼一鍋而已，還捏着鼻子灌？”梅林撇撇嘴角：“這一鍋湯劑，就已經把我儲備的藥粉全部用光了。而且，也不可能給全軍所有人都服用，我只能優先照顧威廉的侍衛隊，還有諾曼軍團的精銳。”
陳小練敏銳的注意到。梅林說的是“威廉”，而不是“威廉王”！
這傢伙和威廉王的關係，似乎並不是簡單的君臣之間的關係。
“對了。你還沒說，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梅林終於把自己的目光從鍋上挪開，凝視着陳小練：“你有事情找我？最好趁着現在說，我現在還有點時間。”
“……你打算怎麼贏得這一仗？”
陳小練猶豫了一下，乾脆直接了當的說出了自己的來意：“我計算過我們和哈羅德的兵力。我們的兵力幾乎相當，雖然我們擁有騎兵優勢，或許更精銳一些。但是哈羅德是主場作戰。我們或許可以擊敗他一次，兩次……但是隻要他堅持。他就可以利用國王的名義，動員出更多的兵力，我們有很大的可能會被拖垮。
至於你說的，重創他的嫡系。動搖他的統治根本。
這是一條路子，但是……風險很大。”
梅林不說話了，他仔細的看着陳小練，越看眼睛越亮！
過了會兒，梅林慢悠悠道：“來自德瑪西亞的蓋倫……你真的不像是一個普通個傭兵啊！
你識字，懂得看軍事地圖。你甚至還懂一點帶兵的法子——別這麼看着我，回來之後我派人詢問過跟隨你的那些傭兵，知道了你一路上是怎麼收拾這些懶散的傢伙的。
這絕不是一個底層的傭兵應該具備的素質！
而且……你現在居然想到了更多！你的想法，已經開始接近於戰略的層面了。
告訴我。這些東西，你是從哪裡學來的？”
陳小練心中嘟囔了一句：，你知道嘛？
看那些歷史戰爭架空小說也不知道看過幾百部了。自己寫也寫過這種東西了。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
“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陳小練理直氣壯道：“你也沒告訴我，你的巫術是從哪裡學來的。”
梅林默然。
他卻忽然走了過來，走到了陳小練的身邊，然後一把抓起了丟在鍋旁的一把短刀。
這是之前給陳小練用來刺破手掌的刀子。
梅林把這把刀握在手裡，握得緊緊的！
“怎麼？要動手麼？”陳小練失笑道。
“我的感覺告訴我……你知道很多東西！”梅林眯着眼睛：“甚至剛纔你向我提出的問題：如何贏得這場戰爭！這個問題。你心裡也已經有答案了！
別問我怎麼知道的，我就是有這種怪異的預感！
別忘記了。我是巫師！我擁有一點點預言的本領。
蓋倫先生！”
陳小練不說話。
梅林忽然調轉刀柄，把刀尖對着他自己的手掌，輕輕捏住，深深吸了口氣：“我可以不問你到底從哪裡來。我也可以不問你到底在哪裡學到的這些奇怪的本領。我甚至也可以不在乎，你到底爲什麼會出現在我們的軍隊之中。我也不去問，你到底爲什麼效忠威廉！
但是……我知道的是，你是一個有本事的人！蓋倫！
你的本事，在之前那場伏擊戰之中，並沒有完全展示出來！
你甚至還知道更多的事情！
我的預感告訴我，只要你全力以赴的話……或許，我們贏這場戰爭勝利的鑰匙……就是你！”
陳小練依然不說話。
“請你……幫助我們！”梅林忽然咬着嘴脣，用力說出的這麼一句！
“……我已經站在你們這邊了。”
“不！我說的是，真正的，用心的，全力以赴的幫助我們！”梅林深深吸了口氣：“發揮出你全部的力量！而不是僅僅站在我們這片！不要有所保留！
我敢肯定，你的本領比你展現出來的更多！！
只要有你的幫助……也許我們就真的可以贏得這場戰爭——我是說，徹底的勝利！
讓威廉坐上英格蘭之王的寶座！”
陳小練沉吟了片刻，他看着梅林的眼睛：“我的辦法其實很簡單……殺死哈羅德！
明天，在戰場上，殺死哈羅德！
只要哈羅德一死，那麼……所有的問題就都解決了！只要哈羅德一死。那麼即便倫敦還有軍隊，那麼威廉王只要站在倫敦城的大門前，他們就會乖乖的打開城門投降！
哈羅德。是我們敵人的靈魂，是主心骨！是他們所有軍隊效忠的目標，只要他死了……一切就都結束了！”
梅林的表情立刻變得很精彩。
“……這，就是你的辦法？”
“是的。”
“…………”
梅林忽然笑了：“哈哈哈……你以爲我們沒想過殺死哈羅德？我的上帝啊！
哈羅德現在身邊至少有七八千的軍隊！而且他現在是英格蘭的王！
身爲王，他不會親自衝鋒陷陣，他只會站在軍隊的後面指揮！
要想殺死他，我們先要衝過他的八千軍隊！然後才能到達他的面前！
再然後。我們還得面對他最精銳的侍衛隊，龍旗軍團！
蓋倫！這就是你的辦法？！
這就好像面對乾旱。你說：解決問題很簡單，下一場雨就好了。
這個道理誰都知道！
可是……怎麼才能下雨！！”
陳小練眯着眼睛：“你是巫師，你會魔法……你可以製造出一場雨來。”
“見鬼！！巫師不是萬能的！！！！！！”
梅林忽然咆哮了起來！
“和你對我的感覺一樣。”陳小練故意用淡淡的語氣道：“我也覺得，你遠遠沒有展現出你真正的實力！你的本領。比你展現出的要更多，更強。”
“…………”梅林不說話了。
“我覺得，也許……我們得先互相建立信任才行。”陳小練淡淡道：“我感覺到你身上有很多秘密。而當然，你對我的感覺也是如此。”
梅林依然不說話。
陳小練忽然哈哈一笑，他大聲道：“看來……也許我這一趟是白來了。那麼告辭吧。”
說完，陳小練轉身要走！
可就在他走到了帳篷門口的時候，梅林忽然說話了！
“等等。”
陳小練轉過身。
他發現，梅林的臉色，此刻顯得有些可怕！
“其實……從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有些可怕。”
陳小練皺眉：“我？可怕？”
“這是一個我非常私人的感覺。”梅林搖頭，他的神色居然露出了一絲迷茫來，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冷峻和凝重：“我……從內心深處有一種感覺。我排斥你！我對你有強烈的戒備和警惕之心！
我甚至……不知道爲什麼，有些厭惡你！
甚至……我悄悄的，對你做了一個占卜術。
然後，我得出了一個讓我都覺得可笑的占卜結果。”
“什麼結果？”
“是要徹底開誠佈公了對吧？那麼……好吧！我的占卜結果是，你……”梅林盯着陳小練的眼睛：“將來，會殺死我。”
我？
將來會殺死……梅林？！
陳小練愣住了。
“這……太荒唐了吧。”
陳小練失聲道。
“不。更荒唐的還有。”梅林詭異一笑：“我的占卜結果是……你會殺死我，而且……你其實已經殺死我了。只不過，我也不明白爲什麼占卜結果會是這樣。
按照佔卜結果，你會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殺死我。
但是很奇怪的是，你卻偏偏站在我的面前，而我現在也沒有死。
占卜結果是……你‘已經’殺死了我。”
“……我不明白。”陳小練搖頭：“你把我弄糊塗了。”
“意思是，你殺死了我，而又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又出現在了我的面前，而此刻的我，還沒有死。”梅林冷冷道：“別問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所以……我每次看到你，都覺得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都覺得你異常的危險！
嗯，對，就是危險！”
陳小練這下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好了，我已經坦誠相告了。”梅林淡淡道：“既然要坦誠，那麼總是雙方的。現在，我說出一個秘密，然後，輪到你了，蓋倫先生……啊對了，我想，這個應該也不是你的真名吧！”
陳小練深深吸了口氣：“好吧，我的真名叫小臉。”
“很小的臉？”梅林愣了一下，隨即微微一笑：“倒也算是名副其實的名字。那麼……我想德瑪西亞這個地方……”
“當然也是我編出來的。”陳小練搖頭：“我和我的同伴，都來自於一個特殊的地方，因爲某些原因我不能告訴你。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我和我的同伴，是真心的想幫助你們。我們是真的站在你們這邊，希望幫助威廉王，贏得戰爭，贏得王位……嗯，這是我的秘密。”
說着，陳小練盯着梅林：“現在，又輪到你了。”
“又輪到我了？”梅林想了想，他輕輕吐了口氣：“別人都說我是來自森林的怪人。
其實他們說對了。
我從小在森林裡長大。
傳說之中，我是被森林裡的女巫養大的，也有傳說，我的是湖中的仙女養大的。
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確是一個孤兒。我記事開始，我就在森林裡長大。
養大我的是一個女人，她是一個巫師。
但是……”
梅林說到這裡，他的眉頭狠狠的扭曲了一下：“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惡毒，最可怕，也是最卑劣的女人！！
我被她足足虐待了二十七年！
足足二十七年！！
她用各種可怕的巫術來虐待我，我只是她捕捉回來的一個試驗品而已！
我從記事開始，我每天晚上都會被關在可怕的小屋子裡，面對只有一個拳頭那麼大的通氣窗，哭泣！哀嚎！！
而我最畏懼的就是天明！
因爲一旦天亮之後，那個可怕的女人就會起牀醒來，然後……等待我的，就是一整天的各種折磨！！各種可怕的巫術被使用在我的身上！”
陳小練愣住了。
“而最後，終於，我漸漸長大，她漸漸老去……然後，我學會了恭順，學會了蟄伏。我甚至偷偷的在學習她的巫術！然後……終於有一天晚上，我隔斷了我牢房的門柱，我從裡面爬了出來——我花了足足兩年時間才割斷了那根柱子！
然後那天晚上，我親手割斷了她的脖子！！看着她躺在牀上，捂着脖子的傷口，流血而死！
她就死在我的眼前，她臨死之前詛咒我，詛咒我說：終有一天，我會被另外一個女巫師用同樣的方法囚禁和殺死在森林裡。”
陳小練聽到這裡，身子一震！！！
因爲……
根據正統的西方神話傳說故事……
梅林，這個西方傳說之中最著名的魔法師，最後就是這麼死的！
他的結局，就是被一個女巫師所欺騙，然後囚禁並殺死在了一個森林裡的橡木房子裡！
“你知道麼？因爲這個詛咒，我一直拒絕任何女人接近我的身邊！
可以說……我最痛恨的就是女人。”
梅林用冰冷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
而忽然之間，陳小練的臉色變了！！
最痛恨的……就是女人！！
等，等一等！！
等一等！！！
陳小練的腦子裡，瞬間閃過了幾個念頭！！
精通藥劑學……
精通醫術……
都使用巫術！！
痛恨女人…………
梅林…………
開膛手……傑克！！
陳小練看着梅林，忽然嘴裡有些發苦。
“你……的名字叫梅林，全名是什麼？裡面不會恰好有一個‘傑克’吧？”
梅林臉色一變！
“你……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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