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說完了這句話，除了杜維之外，所有人的面色都齊刷刷一變。
“玩家，和開發組……也不是同一個世界？”加布裡喃喃道。
“是的。”辰點了點頭。
“那麼，這對羽翼裡留着的是……”
“你看，我現在對外的身份，是荊棘花團的團長。”辰笑了起來：“所有的玩家，都絲毫沒有生疑地，以爲我是他們的同類。你以爲我是怎麼做到的？”
“你掌握了上層世界的信息？”趙雲冷冷望着辰。
“準確地說，是開發組所知道的，有關我們的世界，和玩家的世界的信息。”辰微笑點頭：“如果把世界想象成程序的話，那麼，我掌握了兩個世界，一部分的源代碼。只是……”
辰突然望向了杜維：“我之前竟然從來都不知道，你也瞭解了這麼多。”
“很簡單。”
杜維微微一笑，也同樣伸出手按在了石板上。
一個匣子出現，裡面裝着的，是一模一樣的一對羽翼。
“在別的地方，我也找到了一個。”
“難怪。”辰緩緩點頭：“那麼說來，你也一樣掌握了‘規則’的力量了。”
“是的。但唯獨有一點，和你不同。”杜維搖頭：“我不認同……你找到的那條路。”
“是麼？”辰聳肩：“那麼說來，你就是因爲這個，纔將我進入零城的權限刪除的？”
“是的。如果我不這麼做的話，你只怕早就已經重新回到零城，將奇點奪走了吧。”杜維笑笑：“其實我想你心裡應該也早就有數，只不過我們都一直不願意撕破臉，將這件事拿到檯面上來說而已。”
“說來說去，辰，你找到的路究竟是什麼？”加布裡有些不耐煩：“大家好歹是朋友一場，如果你真的找到了正確的道路，沒什麼不能跟我們分享的吧？何必要偷偷摸摸地自己一個人幹？”
“如果真的是可以分享的，那我也沒有必要暗中阻攔他了吧。”杜維苦笑了一下，看着辰：“我來說，還是你來說？”
“隨你，都一樣的。”辰一臉無所謂的淡然表情。
“在初代GM取下了初始模板的碎片，也就是奇點之後，整個世界就已經不再完整了。”杜維淡淡道：“他想要得到奇點，然後，將它重新放置回去，補完這個世界。”
“這不是和系統想要做的一樣？”加布裡不解地望着辰：“補完這個世界之後，對你有什麼好處？”
“他已經從羽翼中取得了一部分兩個世界的源代碼。不僅有這個世界的，更有上層世界的。在將奇點放置回初始模板之前，他一定會對其進行修改。而在補完了世界的初始模板之後，辰可以成爲這個世界真正的神，甚至……比他的原身，初代GM更加強大。到了那時，或許就連開發組也對他無能爲力了。”
“不是或許，是肯定。”辰微微一笑：“我將成爲系統本身，無論開發組還是玩家，都無法再影響到我們世界。”
“那就隨他去做吧。”加布裡聳肩：“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說，力量的強弱已經無所謂了。辰能解放這個世界，我們也不用再被系統所束縛，難道不是一件好事麼？”
“不會再有什麼我們了。”杜維緩緩搖頭：“你們忘了，我們是怎麼產生的麼？”
加布裡愣了一下，隨後臉色慢慢變得難看起來。
陳小練也立刻反應了過來。
漏洞者的產生，就是因爲奇點被剝離，世界的初始模板出現了缺損。
而當模板重新變得完整，不再有缺損之後……
漏洞者，還會存在麼？
“辰，你計劃的完成，意味着我們都會死？”趙雲眼中寒光一現。
“不僅僅是死，而是徹底地消失。”白起悶哼一聲：“死掉的話，至少還能留在世界盡頭之中，就像你我曾經經歷過的那樣。但是如果世界被補完的話，就連我們存在的根基都不再存在了。”
“那他自己呢！他也是因爲奇點缺失而產生的！”加布裡望着杜維，語聲急促：“你剛剛說了，他是最初的漏洞者，是一切的起源。”
“但他的本質，是初代GM的分身。”杜維緩緩搖頭：“就算漏洞被彌補，他也一樣可以繼續存在下去。”
“辰，是這樣麼？”加布裡死死盯着辰。
“抱歉。”辰嘆了口氣：“我想來想去，也想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陳小練捏緊了拳頭。
這是很明顯的默認了。
“你爲了自己的私慾，打算把我們全部獻祭掉？”一直沒有說話，冷眼旁觀的橙橙終於開口了：“辰，我現在很慶幸，你離開了我。”
“這不是我的本意。”辰輕輕嘆了口氣：“杜維知道我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他知道我知道的事情。只不過我們兩人之前，彼此都沒有挑明過而已。他不想讓我告訴你，也是爲了你好。”
辰擡起頭，直視着橙橙，目光清澈見底：“我對你的愛，從來都沒有消失過半分。所以當我清楚，如果要完成我的計劃，一定會導致你們的消亡之後，我一度猶豫過很久。
因爲這就意味着，我將會親手將你抹殺掉，還有他們……我最愛的人，我最好的朋友。
杜維得到了羽翼，也猜到了我將會做什麼。所以他要求我，如果我有一天要離開你，那麼絕不能告訴你，真實的原因。
雖然他除此之外，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當我終於有一天做出了決定的時候，我離開了你。
我寧願你恨我。這樣，我的心裡也會好受一些吧。
但當我試着回到零城，取走奇點的時候，我卻發現，我的進入權限已經被刪除了。
我們在零城的權限，都是相等的。你們沒有能力刪除我的權限，除非……”
辰看了一眼杜維：“是一個和我一樣，同樣掌握了一部分世界源代碼的人。”
“你也一樣沒有問過我。”杜維笑了笑：“我覺得，就那樣彼此心照不宣，是最好的。可惜，最終你還是回到了這裡。”
“是的。”辰攤手笑了笑：“可能是命運註定了，要讓我來拯救這個世界吧。”
“用我們的生命作爲代價？”趙雲冷冷道。
辰收起了笑容，表情變得莊嚴起來：“是的。用你們的生命作爲代價。
但相信我，我要做的事情，和我自己的私慾沒有任何關係。
只要我能夠完成我的補天計劃，那麼整個世界，都將從系統的手中解放。
而爲此要付出代價的，只是你們幾個而已。
或者最多，再加上世界盡頭裡，那麼多年下來的這些漏洞者。他們有多少人？五百？還是一千？
記住，這個世界上，不止有你們，還有着數十億的普通人和覺醒者。
相信我，做出犧牲你們的決定，對我來說，一樣很艱難，非常艱難。
但最終我還是確定，這麼做，是值得的。
我要守護的，是整個世界，而不是你們區區幾個人。
所以，我希望你們能理解我。”
辰站了起來，聲音低沉，目光望過面前的每一個人：“這是唯一的一條路了。你們都知道，三十三天……現在的零城，不會再撐得過下一次的刷新。當它到來時，我們大家……所有人，都將被系統清除。與其如此，還不如讓我來顛覆掉一切。
這不是獻祭，而是犧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直冷若冰霜的趙雲突然爆發出了一陣大笑。
然後是加布裡，橙橙，白起……
“辰，你該不會是被耶路撒冷那羣瘋子傳染了吧。你以爲自己是什麼？彌賽亞？”加布裡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一個偉大的救世主，甘願付出巨大的犧牲，只爲了保護所有的世人？聽起來可真是太令人感動了。可你想過沒有——”
他突然重重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石板上，大聲吼道：“耶穌可沒把十二門徒釘在十字架上！他是自己上去的！
犧牲自己，那纔算得上是犧牲！你說要我們犧牲，你問過我們的意思麼？”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能夠用自己來代替你們。”辰很誠懇地望着加布裡：“但很遺憾，我也沒有辦法。”
“行了，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橙橙也站了起來，低着頭，目光望着自己的腳下：“辰，我不想去評價你的做法是對是錯，我也沒辦法評價它是對是錯。
你相信你的補天計劃是正確的，你並不是爲了自己的私慾，這些，我都願意相信。
但我不可能放過一個拋棄了我的男人，也不可能那麼無私地，寧願犧牲自己，去拯救這個世界。
所以，抱歉，我不接受這種犧牲。”
“簦？”
“辰，我寧願和你……從沒有認識過。”
傘先生搖頭，握住了手中那柄黑雨傘。
“白起，趙雲，你們呢？”辰嘆了口氣。
“我有我自己的做法。”白起站了起來，握住了長劍：“我會幹掉你，然後離開這裡，填滿黃泉。”
趙雲什麼話也沒說，只默默在掌心中凝聚出了一柄長槍來。
辰苦澀一笑：“那麼，杜維，你也不會站在我這一邊了，對吧？”
“如果我會的話，之前就不會一直試着阻止你回來了。”杜維淡淡道。
“好吧，我很遺憾。”辰輕輕搖頭：“我原本以爲，至少會有一兩個人認同我的。現在看來，我只能先送你們六個去世界的盡頭，然後再取回奇點了。”
“你是不是忘了一個人？”陳小練也站起了身：“還有我呢。”
辰的目光落在了陳小練身上，但轉瞬又移了開去：“你就算了。不管你站在哪邊，都沒有什麼區別。”
媽的！
陳小練在心裡痛罵了一句。
老子有那麼弱麼！弱到你連我都懶得算在內了！
不過陳小練還是握住了石中劍，盯緊了辰。
“退下吧，陳小練。這種級數的戰鬥，不是你能夠摻和的。”杜維是最後站起來的一個。
他望着辰，輕聲道：“我一直試着裝傻，不希望我們走到如今的這一步。”
“我也是。”辰的表情很失落：“我記得，以友誼的名義提出的要求，我還剩下一次沒有用吧。”
“是的，還有一次。”
“如果我現在用了，你會遵守約定麼？”
“……”杜維沉默片刻，輕輕搖了搖頭：“抱歉，這件事上，我不能答應你。”
“那麼，我們還是不是朋友？”
“我看……已經不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