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
琴江頓了半響，纔回了兩個字。
當然，這也是一句實話。此行兇險，誰也說不準什麼時候能夠回來，更加說不清，是不是還有機會回來。
“嗯？”
琴江一向是個謹言慎行的人，根本不會說出這麼一個模棱兩可的詞語來。
夢羽感到疑惑，微微上挑的尾音，昭示出聲音主人的難以置信。
“......”
琴江不知該如何來說明這件事情，畢竟他自己都還是一頭霧水。
“主人？”
雖然夢羽很困，很累，但也被琴江長久的沉默給弄醒了。
琴江很少有這麼猶豫的時候，若是猶豫，肯定是遇到了大事。
說不定還...
夢羽感到擔心，率先打破了沉默。
“此事...”
琴江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主人，難道此行十分兇險？就連主人也無法輕言成敗？”
夢羽面對琴江的這種難以捉摸態度，揣測道。
“......確實。”
多年來，夢羽完完全全可以算得上是忠心耿耿，琴江自然也把夢羽當做了心腹來看待。雖是心中萬分糾結，但也給出了答案。
“主人，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惹得一向果決的主人，也有猶豫的一天？主人，若是有什麼煩心事，大可給夢羽說說。夢羽作爲主人的屬下，自然會爲主人排憂解難的。”
夢羽抓過琴江的手，放在手心裡握着，緩緩用力收緊，似乎是在用這種方式給予琴江說出背後緣由的勇氣。
雖然此種行爲尚屬僭越，但是現在是一種非常情況。
與此同時，夢羽也暗自觀察着琴江的表情，一邊試探，一邊表明忠心，卸下琴江的心防，獲知此行目的。
“此事...附耳過來......”
猶豫了片刻，琴江還是決定把事情的原委告知了夢羽。
畢竟，在所有人中，琴江最爲信任的人就是夢羽了。其他的人，琴江心裡也清楚，是不可能完完全全爲自己所擁有，爲自己所掌控。人心向來是難測的。而夢羽卻是可以爲自己所完全擁有，完全掌控的，此番自然也可以成爲知曉謎底的人。
“...原來如此。夢羽明白了，主人放心，一切都會打理好的。”
夢羽聽完，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平靜地告知琴江，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
“...你不害怕？”
琴江對夢羽這種反應似乎是有些不太滿意，聽聞這樣一件危險的事，竟然不會害怕？好生奇怪。
“不會。夢羽是主人最忠心的屬下，也是主人的利劍和護盾，自然是不能懼怕危險的。只要是威脅道主人安全的，都是夢羽該一一排除的。”
夢羽緊緊鎖着琴江的眸子，十分認真地說道。
“你真的不怕？”
琴江心中還是有些不確定，不自覺得又問了一遍。
“自然。夢羽誓死追隨主人。”
夢羽知道琴江的性子，自然也做出了令琴江安心的迴應。
“嗯。”
琴江終是放心了。
“主人，別擔心。不論發生什麼事，夢羽都會在主人身邊的。”
夢羽感覺到琴江的放心背後，仍然有些心有餘悸。非常乖覺得鑽到琴江的懷中，緊緊地抱着琴江，給琴江最需要的安心。
“...明日，把事情通知下去，所有的事情你來安排，三日後啓程。”
琴江感受到來自夢羽的依賴和安慰，自然也欣然接受，把接下來的安排告知了夢羽。
“嗯，一切都會按照主人的意思辦理妥當。不過...”
夢羽答應下來，但是那個叫做琴珏的孩子，始終是個累贅。
這次是要去執行一個危險的任務，那麼...這個孩子......
“師父的意思是，帶上他。”
琴江聽到了“不過”這個詞，自然也明白了這夢羽還沒有說出的話是什麼。
這個話題，一直是所有人的禁區，尤其是知曉內情的人的禁區。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瞭解個清楚明白的，只有琴江和夢羽。自然需要討論的時候，也只有這兩人在一起討論。其餘的人，攝於琴江的威嚴，沒有一人敢提起此事。而來龍去脈，更是沒有第三人知曉。
“主人，這...難道......這並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夢羽僅僅這麼一聽，便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其實，有關琴珏的事，在夢羽這裡，也同樣是禁區。除了琴江主動提起的時候，夢羽敢接話以外，其餘時候，夢羽皆是閉口不提的。現在，琴江既然提起了，那自然是想要和自己商討一下對策的。自然，夢羽也就沒有什麼可顧及的，該說則說。
“我知道，但是...”
聰慧如琴江，又怎會不知此事是一個**煩？
但......
“主人，看來，我們只有順水推舟了。”
夢羽也知此事尚屬無可奈何，自然也只有給出一個算得上是中肯的提議。
“我把紫露給了他，你...”
琴江此刻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將目光稍稍移至紫露琴上，告知了夢羽自己的決定。
但是，此時的他不確定夢羽對這件事怎麼看。畢竟，夢羽是紫露的孿生哥哥。在夢羽的父親不在的情況下，長兄如父，有些事情還是應該問問夢羽的意見。他們可是琴仙無真子的收官之作，規矩什麼的，很多很多。或許有自己不知道的，還是問問爲好。
“主人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又爲何還要多此一問呢？”
夢羽也把目光轉向了紫露琴的方向，輕輕地說道。
“你不介意？”
琴江對於夢羽這樣淡然的態度感到不解。
“夢羽知道主人在擔憂些什麼，當然也明白主人這樣做的用意。方纔，夢羽就在暗處觀察，恭喜主人，小露已經認主了。”
夢羽並不介意琴江的不解，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併說出。
“紫露認主了？怎麼可能？”
琴江聽到紫露琴認了主，幾乎是瞬間眼睛就瞪大了不少，轉過頭來看着夢羽，眼睛裡滿是驚訝。
“真的，主人，夢羽沒有騙你。作爲小露的哥哥，有沒有認主，夢羽是很清楚的。”
夢羽也只是轉過頭來，看着琴江的眼睛誠懇地回答。
他知道琴江對此感到疑惑，驚訝。
“這...”
琴江自然是些不相信的。
畢竟，琴珏的修爲......
“主人，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天意從來高難問，何苦去糾結呢？一切，順其自然便可。”
夢羽面對琴江的不想相信和不敢相信，也無可奈何，只得給了一個高深莫測的回答。
夜很靜，很靜，只餘如同銀鈴般的聲音在空氣中飄散。
自從那晚的淒厲慘叫開始，琴珏對於自己這個師父，有了不一樣的認識。原來，師父也不是一直都很溫和的。相處起來，眼神中多了幾分懼怕，自然這行爲上也多多少少有了一些改變。
在夢羽的精心打理下，三日後一早，琴江便帶着幾人，趁着還沒天亮，從景廷派後方，年久失修的後門，悄悄溜走了。
雖然有道英真人所下發的特殊喻令令牌，但是琴江並沒有拿着令牌招搖過市，而是採用了偷溜的辦法。
此法，琴江並非沒有仔細謀劃過。
畢竟，事關門派秘辛，自然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若是讓太多的人知曉自己一行人是去執行掌門的特殊喻令，用腳趾頭想一下，也知道事情相當重要。
到時候門派之中定會有一些不太平，如果要是門派之中還有其他門派的戲子的話，這樣不僅容易爲自己惹來麻煩，而且也容易把門派秘辛暴露給戲子。
於是，最好的辦法就是瞞天過海。
由於害怕門派之中的守衛弟子發現，幾人皆是小心翼翼，但一走出景廷派佈下結界的地方之後，都鬆了一口氣。
一路上，琴珏都很興奮。
自琴珏有記憶以來，都呆在門派之中，從未離開過。門派以外的一切，對琴珏來說，都是新鮮的，再加上簫鶴甄箏那種活躍的性子，還真是就沒有安靜過。
琴珏，簫鶴，甄箏幾人在前面，又是說，又是笑，好不歡樂。如同被關在牢裡的人，忽然有了放風的機會，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樣一個美妙時光的。
而琴江和甄狄兩人則走在後方，一派逍遙自在，頗有幾分長安街上貴公子出遊的閒散恣意。
“想必大哥不只是帶我們出來玩兒的吧？”
甄狄狀似無意的說了一句，試探琴江的態度。
自琴江昨晚告訴他們，要溜出來玩兒，甄狄就對琴江的說法感到懷疑。只不過看到當時所有人都很興奮的樣子，自己也不好掃了衆人的興，於是保持着沉默。
可這樣的事，要說發生在自己那個不懂事的弟弟甄箏身上，倒還沒什麼。甄箏本就是個孩子脾性，只要提到玩兒，比誰都興奮。
簫鶴這人雖是比自己大了一些，可這性子卻和甄箏也差不了多少。
可怪就怪在，這事兒是琴江提出來的。自己和琴江在一起共事，少說也有十幾個年頭了。大家一起練琴，一起修煉，一起學習，一起處理門派中的事物，早已是對彼此熟悉得不得了了。在琴江的那般性子當中，可真真是就沒有這樣貪玩兒的一面。還是叫上所有人一起偷偷溜出來，這當真是太奇怪了！
自己一定要問個清楚！
否則，這心裡啊，總是感到怪怪的，寢食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