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極其地悶熱。
九月正午的太陽十分的惡毒,陽光照在人身上,就如同渾身都粘滿了四川的辣椒粉,不僅令人汗流浹背而且還有一種火辣的刺疼。沒有一絲風,飄浮在空氣中的那些微粒是令人呼吸困難的粉塵,和汽車發出的令人煩躁不安的鳴笛聲,還有行人的喧鬧聲混雜在一起……
這就是四川成都,因爲地處盆地,地溼很重,一到夏天就成了一個天然的蒸籠,加之成都的車輛奇多,汽車尾氣的巨量排放不僅有升溫效果,也造成了強烈的空氣污染。這種天氣對已經習以爲常的本地人也許並不算什麼,但是對於外來的旅客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折磨。
火車站人山人海,喧鬧非常。
這個時節,至少有一半是來自各地的學生,他們拖着大包小包,在車站飛揚的汗水和灰塵中蜂擁而出,然後企圖以最快的速度遠離這個地獄一般的地方。
謝浪就是被人潮給“衝”出來的。第一時間,他看了看手中拖着的箱子,幸好,他的“百寶箱”安然無恙。別誤會,那不是什麼高檔密碼皮箱,只是一隻很普通、陳舊的木箱,很古老的樣式,估計現在只能在古董市場上能夠瞧見。
“省城畢竟是省城啊,光是這火車站的人,就比得上鄉下人趕集的時候了!”謝浪暗自感嘆了一聲,然後用手理了理襯衣的衣領,這件土布襯衣,可是他唯一一件光鮮的襯衣了,看着被汗水和人羣折磨得皺巴巴的,謝浪心裡真有些覺得可惜。
“咦,怎麼汗水還有點香味呢?”
一股淡淡的幽香混合着汗水傳入了謝浪的鼻子。
臭汗當然不會平白變香,謝浪仔細聞了聞,這才發現香味是從後面傳來的。扭頭看去,只見兩個女人就跟在他後面,香味就是從其中一個女人身上發散出來的。那個女人大概二十二、三年紀,打扮非常的新潮時尚,就好像是電視上面的影星一樣,而且還帶着閃閃發光的項鍊和手鐲,很是耀眼啊。可憐的謝浪,他從小在山區長大,當然不會認得那女人身上穿的是一套範思哲套裝,手裡面提着的是GUCCI的包包,身上的首飾也是價值不菲。
至於另外一個女人,嗯,應該是女生。約莫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嬌小玲瓏,惹人憐愛,她大概只有一米六高的樣子,穿一身齊膝的淡藍色套裙,簡潔、大方,不施粉黛卻光彩照人,尤其是潔白無暇的臉上鑲嵌着一雙明眸大眼,眼中閃爍着星星一般的神采,像足了漫畫中的大眼少女,非常的可愛。
“感情剛纔在後面拼命擠我的,就是她們兩人啊,難怪衣服的汗水裡面都有股香味呢……”謝浪心中暗想道,忽然覺得火車站出口的這種擁擠其實也是一種別樣的享受。
這兩個女人不僅容貌動人,而且衣裝時尚、風情別緻,不像山裡面的那些女人,渾身上下都包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所以謝浪忍不住多看了這兩人幾眼,渾然不覺得自己擋住了她們前進的步伐。
“你這人無緣無故的停在這裡幹嘛,你不知道擋了我們的道嗎?”那時尚的女人衝謝浪說道,迎着謝浪的眼光,她猛地挺了挺胸膛,“怎麼,沒見過美女嗎?“
這女人不僅臉蛋漂亮,胸部也非常的豐滿,兩團渾圓的東西幾乎是要撐破了衣服,她的這個火辣動作無疑嚇住了謝浪,謝浪臉上一紅,連忙轉身說道:“對不……起,我這就走。”
“阿彌陀佛!”謝浪心中默唸了好幾遍,山裡的姑娘要是敢這麼穿着,那鐵定會被人罵成是狐狸精的,更不要說做出這樣大膽的挑釁動作來。
“表姐,你這麼兇幹嘛啊。”
謝浪聽見身後有人低聲說道,聲音雖輕,卻非常的清爽,聽在耳朵裡面如同剛飲了冰涼的山泉一般。
“苜苜,我給你說,出門在外,就是得兇一點,你兇別人纔會怕你,曉得不?人善被人欺,尤其是女生,就得更兇更辣一點,這樣就沒人敢欺負你了。”女人對她的表妹說教道。
“那麼兇幹嘛,我又不去當警察……”
謝浪走在她們前面,對兩姐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但是對於那個“兇巴巴”女人的論點,卻是不敢苟同,至少他覺得女人還是溫柔、可愛一點的好,就好像是那個時尚的兇女人女人旁邊的小姑娘。
“哎呀,我的GUCCI包包……挨千刀的賊娃子,給姑奶奶站着!”
謝浪的背後忽地傳來一聲尖叫和怒吼,聲音的分貝足可比擬山裡的野獸吼叫。
前面的人羣中一陣騷動,一個穿着白色T恤衫的猥瑣男子如同泥鰍一般在人羣中快速溜動。
謝浪正要大喊幫忙“抓賊”,忽然身體一個踉蹌,後面一隻雪白、粉嫩的手將他掀在了旁邊,然後就見先前的那個時尚女人快速躥了出去。
“喀嚓!~”
一聲清脆的響聲,那女人沒有跑出幾步,腳上那雙漂亮的高跟鞋就陣亡了。
“該死!~”那女人口中蹦出一句髒話,非常利落地彎腰拾起了斷跟的鞋子,沒頭沒腦地向那個猥瑣男子扔了過去。
也不知道是運氣還是這女人的扔鞋手法特准,鞋子越過至少二十米的距離,竟然在人羣中準確無誤地砸中了那個猥瑣男子的頭頂。
“哎喲!~”
猥瑣男子痛呼了一聲,卻並未停住逃竄的腳步。
此時,那時尚女人雖然已經追了出去,但是明顯已經是無力迴天了。那小偷很明顯是慣偷,在這片地方作案簡直已經是如魚得水了,人羣不僅不會成爲他的障礙,反而可以充當他保護的屏障。
就在這時候,一頂像帽子一樣的東西忽地從人羣中飛出,飛速地盤旋着,然後如同蒼鷹撲雀一般穩穩地罩在了那個猥瑣男子的頭上。
“啊!啊!~”
那猥瑣男子忽地倒地,然後發出了一陣陣如同殺豬一般的慘叫聲。
時尚女子本已經放棄,這時候看見情況陡然轉變,連忙衝了上去,對着那個猥瑣男人就是一陣猛揣。
謝浪拖着他的箱子,快速地跟了上去。
不是爲了湊熱鬧,不過那個帽子一樣的東西是他放出去的,這時候自然要回收回來才行。
猥瑣男子已經被人羣團團圍住,看來已經是逃脫無望,不過他也已經放棄了逃脫,因爲頭頂上罩着的那個像是鳥籠一樣的東西,緊緊地勒住了他的喉嚨。猥瑣男子不是沒有掙扎過,不過就當他用手去扯頭上的鳥籠的時候,那籠子裡面也不知道裝了什麼機關,竟然彈出來一對拳頭大小的木人,木人的拳頭運轉得虎虎生風,對着猥瑣男的腦袋一陣猛敲,將猥瑣男子打得鼻青臉腫、痛哭流涕。不掙扎的時候,那一對木人又重新“藏”進了籠子裡面。
等謝浪撥開人羣的時候,那時尚女人已經停止了虐待小偷,並且穿上了斷跟的鞋子。她的一隻鞋子,此刻正踏在猥瑣男子的胸膛上。
看見謝浪不住地靠近倒在地上呻吟的小偷,時尚女人警惕地說道:“用得着湊這麼近看熱鬧嗎,你不會是跟他一夥的吧?”
“我收回我的血滴子……哦,不,我收回我的鳥籠而已。”謝浪揚了揚手中的綠色細繩,繩子的一端在他手中,另外一端在鳥籠上面。
“血滴子……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呢?”時尚女人嘀咕了一聲,看見謝浪手中的繩子,頓時明白了這個鳥籠一樣的東西是謝浪放出來幫她捉賊的。
其實血滴子這東西,許多人不僅沒有見過,甚至連聽也沒有聽過,這女人之所以覺得血滴子有點耳熟,是因爲她平常喜歡看武俠小說,在書中曾經見到過這種東西,不過她並不不知道世上真有這種東西。
所謂作血滴子,謝浪家中的古書是這樣敘述這東西的用處:“百步之內,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雍正年間朝廷密探所用之殺人利器。此物原本爲西蜀劍閣一匠人所鑄,用於對付昔日當時的殭屍之禍。此物飛出,即套住殭屍脖子,喀嚓一聲,殭屍即身首異處,連最厲害的飛僵亦逃不過血滴子的追擊。”
連飛僵都躲不過,何況人呢?
至於謝浪手中的這個鳥籠,倒是沒有傳說中的那個血滴子那麼恐怖,因爲血滴子的邊緣原本有兩柄鋒利之極的飛刃,那是用來取人頭顱的東西,而謝浪卻將其換成了一對機關木人,這對木人不能取人頭顱,頂多只能在人的臉上打一套羅漢拳,將人揍成豬頭而已。謝浪造出這東西,只是用它來捕捉鳥獸而已,他覺得血滴子的名字比鳥籠、獸籠好聽,所以延續了這個稱呼。
“表姐……你沒事吧?”
小女生這時候才氣喘吁吁地趕了上來,然後用好奇地目光打量了一下正準備回收鳥籠的謝浪。
謝浪一米一七五左右的個子,身材勻稱,土布襯衣、灰色長褲、黑色布鞋,手中提着一隻破舊木箱,渾身散發着一股山野之氣。
小女生怎麼都覺得這個人家境一定很貧寒,而且加上他的一頭亂蓬蓬的捲髮、微黑的皮膚,她更加可以肯定他是一個山裡人。讓她有些意外的是,謝浪的眼睛雖然不大,但是眼神很亮,似乎很有自信,沒有鄉下人進城的那種戰戰兢兢的感覺。另外,謝浪有一雙很特別的手,甚至可以用漂亮來形容:很修長的手指,有些像是鋼琴師的手指,手上的皮膚很白淨,像是白玉,並且看不到一點的老繭。
鄉下人的手掌中會沒有老繭嗎?小女生對謝浪的身份有些疑惑。
“臭娘們,放了我們大哥!”
兩個手持匕首的小毛賊向時尚女生逼了過來。
人羣不禁退後了一些,顯然匕首對手無寸鐵的羣衆還是有一些威懾力的。
躺在地上的猥瑣男子這時候又回覆了一些彪悍之氣,大聲對兩個小毛賊罵道:“你們兩個飯桶現在才死過來,非要等到警察趕來……啊!”
又是幾聲慘叫,猥瑣男子掙扎的時候,鼻子、眼睛上又多捱了幾下,另外胸膛還被踹了一腳。
兩個小毛賊揮動匕首向時尚女人和謝浪撲了過去,看架勢不像是殺人,不過做做樣子讓謝浪和那惡女人知難而退。
“砰!啪!~”天生神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