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律師離開以後,沒有人再理會我,就讓我一個人呆在冰冷的審問室裡面。
這大概還是最嚴密的審問室,外面是沉重的電子大鐵門,裡面是厚實的木門,沒有窗戶,只是角落裝了幾個拳頭大小的排氣扇。
空調開的溫度很低,原來被審問,人多不感覺難受,就自己一個,加上已是夜晚,我整個人冷到發抖,止不住哆嗦。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聽見門響,很快進來了四個警察,他們給了我一杯熱水,然後繼續審。但審問內容已經有所改變,不再是專問學校的亂子和我有什麼關聯,而是左問問右問問。比如問俱樂部的事,又比如問小平頭的事,我和他們的關係等等。
連續被審了一個多小時我才發現,他們是故意帶我繞圈子,想先把我弄亂再問學校的事。
而且,問的方式和原來不一樣,原來是單純的問,後來有點引導我承認的意思。
我想,我的敵人肯定做過了公關。
當然我不害怕,如果我的交代由始至終一個樣,怎麼公關都奈何不了我,他們又不敢動手對吧?
忙碌了近三個小時,見沒收穫,四個警察失望而走,轉而進來另四個接手,他們也無功而返以後,再進來四個,用車輪大戰,就是不讓我有喘息機會,他們好趁亂取得想要的結果。
我真的被折磨得很累、很困,但和第一次被這樣對待相比,我多了經驗,算是還能應付。
難受的是隻能坐,被鎖着連站起來都無法做到,手腳很麻。
再就是沒有時鐘看,不知外面幾點鐘,連天黑天亮都無法判斷,只能靠直覺算自己大約進來了多久。
前後被審了有二十次左右,警察終於宣佈我可以離開,隨即打開手銬,把私人物品和一張手續單丟給我。
我想站起來,不行,腿真的很麻,全身都很麻。
我扶住桌子,輕微活動着,差不多兩分鐘才恢復了一些知覺,緩慢往外面走。
出了審問室大門,兩頭走廊看看,左邊一頭能看見窗戶,外面是白天。
回頭看了一眼
警察,我道:“真的可以走?不是到了時間放一放我再抓起來?”
警察道:“你倒是很有經驗。”
“看過電視劇。”
“電視劇不是現實。”
“不是說藝術源於生活嗎?”
“你走不走?”
當然走,我回過頭,走右邊,因爲我記得我是從右邊走廊被帶回來的,下了樓梯就是大堂。
至於大堂外面有什麼?接我的人還是媒體?不重要,最要緊是出去,不然再四十八個小時,我會頂不住。精神折磨啊,亂起來真就他們說什麼,我交代什麼了,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走着的沿途能看見不少警察,他們都在各自的崗位裡忙碌,我在玻璃外面的走廊經過,他們會看一眼,隨即又把目光撇開,繼續自己的事。身後仍然跟着一個警察,他很沉默,連臉色都很冷峻。我偶爾回頭看一看,連續幾次看的都是同一張臉,同一個表情,那就是,不太想放我。
來到樓梯邊,我往下方看了一眼,有警察拿着資料上來,很靠護欄走,所以我等了一下,等他上來了我再下去。
沒辦法,我得扶着護欄才能走。
四十八個小時就吃了一頓,沒有睡過,上廁所都只有兩次,身體狀況各種難受,各種不好,彷彿剛大病了一場。
下了樓,大堂挺安靜,一切井井有序。
休息區裡,或者說辦事等待區,有兩張熟悉臉孔,龐麗穎和林子。
見我出來,他們趕緊過來扶住我,龐麗穎問我怎樣?林子則說出去再談。
於是乎,兩個人一左一右扶住我出去。
如我所料,外面真的有媒體,但不允許進停車場。他們能看見我們在停車場上車,有嘗試攔截,林子沒有停,密密的按着喇叭往外面挪。
出了馬路,林子一臉討厭道:“這些記者真是麻煩。”
龐麗穎道:“你要不要去醫院?”
我搖頭:“有點不舒服,但只是餓,累,困,然後是擔心,你告訴我,葉童怎樣了?”
龐麗穎沉默,林子接口道:
“凌詩詩和馬律師,以及龔三通找的律師團,十多人一起去了西雄。凌詩詩說她會想盡辦法從各方面施加壓力,葉童暫時還算安全吧!”
“凌詩詩去了西雄?她不用給她媽辦喪事?”
“你姐要求去,讓她留下來,她沒答應,她說輕緩重急,而且有些事,她纔有能力辦妥。”
好吧,我終於給凌詩詩也添了一次堵,只能心裡默默說着對不起,然後繼續問:“暫時算安全是幾個意思?”
“火災的事能解釋清楚,僞造身份的事按法律法規要拘留。葉童是很厲害,但進了看守所,如果有人等着整她,她不可能都應付下來。”
有人,明顯說的是二孃,西雄是虎幫的地頭,二孃能發動很多人一起行動,這確實是個問題,讓我很擔憂:“有什麼防止這些事發生的對策嗎?”
龐麗穎這纔開口道:“儘量不讓葉童進去,那麼多律師就是在努力,找了不少關係。如果是在東雄,把握很高,但西雄真的說不準。如果很不幸葉童進了去,只能用葉童當初保護你的招,我們也找人進去。但女看守所,人比較難找,我們現在還沒找到適合的。”
我道:“誰在找?”
“我們賽車的一些朋友,這裡面三教九流都有,大家都在努力。”龐麗穎和我一起坐的後座,她拍了下我的腿,“別太擔心。”
“哥們你姐說這麼多,你明不明白什麼意思?”
“明白。”其實最直接的努力是和二孃談,但他們不這樣和我說,顯然因爲某種原因不能和二孃談,大概那樣一來他們認爲會讓二孃變本加厲,繼續屢試不爽的用相同的招數吧!原來我想談,後來想想也真的不妥,只能自己幹,脫險了以後再找二孃會好說話一些,至少不會處於弱勢。
“明白什麼?”
“不找二孃談。現在去哪?有沒有誰還出了事?”
“沒。我們回俱樂部。”
我沒再說什麼,拿手機打開微信聯繫凌詩詩,問她西雄的情況。她有很快恢復我,讓我先好好休息,西雄的事她會負責,有進展再告訴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