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恆怔怔地站在原位,眼珠跟着她走動而移動,可是眼前卻不是她,而是另一幅畫面。
“只要我不想死,沒人殺得了我。”在幻境的時候她就說過這樣的話。如果她真的是不願意,凌天恆也不勉強,因爲結婚這個提議只是洛絳雪提出的,他只是想帶她離開這些人,離開這兒,所以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並沒有問過她肯不肯,而自己也不敢去多想,因爲他知道他們不可能會有結果的。但是現在她去哪了呢,明明知道她是在逃離,可是凌天恆卻是無論如何也必須找到她,只有這樣自己纔會心安。
“嘀答嘀答嘀答……”
毛毛的細雨逐漸變成傾盆大雨,氣溫也開始了下降,人們也從單件的長袖換上了加厚的假羽絨,脖子和手上無不添上粗線編織的圍巾手套,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這一切預示着冬天真正的來臨。
不過相對於南方,特別是這個四季如春的香迦島來說,這個冬冷不過是冷上那麼幾天,只要熬過了那帶來降溫的雨水。待到陽光再次普照大地,那又是“春”暖花開的日子。
小轎車在浸着雨水的道路上瘋馳,絲毫也沒有因爲雨天慢行而減速,更別說會顧及附近的路人車輛。那急速行駛飛出的水線如爆水管般瞬間彈出,迫不及待招呼着周遭,可惹來的卻是周遭的罵聲一遍。至於車內的人,卻反而有些不敢苟同,好歹這是他的車子浸在雨水裡,而你們這些人不過是沾上幾滳,他都沒有抱怨,你們嚷什麼。
人在雨中走,車在水裡行,罵的罵,怨的怨,可是誰都沒有爲此而離開前進的軌跡。不過,到了最後,都會去怪老天,怪那雨。這鳥天氣,這臭天氣……
不過是短暫的傾盆大雨,又不是什麼龍捲風,洪水澇災,所以該工作的還是要上班,讀書的還是要上課。其實就算是天災國難都好,日子還是得過的,也沒有哪裡不同,因此也有人說,人類是不會被困難打倒的,區區的自然災害算什麼,俺們不怕。
而在這個時候,相對於別的公司的員工來說,江氏集團的員工可謂是身在福中只知享福了。辦公娛樂休息飲食統統都在一棟樓裡,壓根子就連陽光雨水都不知爲何物。夏天有空調,冬天有暖氣,那日子過得只有“索夫”二字。
雨依然在下,在風的帶動下,雨線呈斜線而下,因此有不少打到了樓側邊,在那深藍色的玻璃窗胡亂的塗鴉。不過對於這些“傑作”,裡面的人可沒有興趣欣賞。他們壓根子基本連外面有沒有下雨都不知道,甚至乎白天黑夜也全憑牆上那電子鐘來辨別。
如今的洽談大部分都是用可視電話,既省卻了一張長桌面對面的交流,也省了不少交通的時間。所以江氏集團雖然是郊裡數一數二的大企業,可平日卻也不見有很多合作伙伴在他們的大本營出沒,更何況是這大雨天,這樣的狀況,方圓幾裡放眼望去都不見有人來行走。
夏天是日長夜短,而冬天則是夜長日短。此時已經入冬,故此日照的時間非常短,朝九晚五纔剛剛結束,天色就暗了下去,更何況是下雨天,老早就進入晚間了。四周的燈也自動亮了起來,不過這個時候的燈光好像有點兒失靈,一閃一閃地眨着,原來不管是“古董街”裡的老爺燈,還是商業樓的高科技產品,都一樣會有些共同點。
“咦,是你,歡迎……”亮光一閃過後,忽地現出了一個身影,燈光下隱約辨出是一個西裝白領的身材中等的漢子,他揹着雙手在身後,下巴微微翹起,這神情,這語氣,哪有什麼歡迎之意,分明就是不懷好意,是譏諷,是嘲弄,還有着傲慢。然而在下一刻,“啪”的一聲清脆響起。
“你——”一陣火辣辣的刺痛燒着了他的神經,一反手就是一掌打過去。
“砰”,沒有打中人,不過卻是與人對了一掌。沒有將人打傷,反而震得他向後退了幾步,整條手臂給震得發麻而無力地垂下。
“她是波士的客人,你應該知道的。”這是另一把聲音,一把不帶感情的聲音,並沒有幸災樂禍,也沒有同情憐憫,只不過是機械式的提醒。
人隱沒在大樓門前,四周的照燈又恢復了正常。
大樓裡的公司員工還是同往常一樣,下了班就回到樓上那個公司安排給他們的住處,不再外出。至於一些需要娛樂放鬆的,也會去到樓裡面專爲他們而設的俱樂部,k歌、喝酒、健身,只要外界有的樓裡面都會有,而且還都是免費的,試問誰還會千里迢迢跑出去花錢享樂。這個時候,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去處,沒有誰會去幹涉別人在做什麼。
樓端,雲霧環繞,站在高處,人彷彿在雲裡行走,不過夜間的雲卻不是“白”的,而是同夜色一般,黑漆漆的“烏”雲。
傳說天有九重,最高那處便是神界中最高領袖者天帝的領地,而其他本領高,但地位稍次的神仙就必須到那兒報到。那個地方有一個很好聽,卻又很威風的名字,叫靈霄殿,那是下界衆生夢寐以求的好去處。到了那兒,從此就可以永生不死,凌駕在大地衆生之上,居高臨下,俯瞰衆生,這又是何等的踞傲。
燕若夢面無表情的將落在上方那三個甲骨文上的目光收了回來,管它是什麼殿什麼宮,她現在已是無家可歸了,在這呆一天,那站一日,行行走走,一生不就過去了嗎?反正她已無所作爲。
地上冒出淡淡的一層薄霧,涼涼的,淡淡的檀香味隨即灌進鼻子裡。在過去,她曾在書裡看到過什麼薰香、什麼檀香如何如何的神奇。因爲條件所限,她沒法子去體會,不過最近幾年,倒是免費嗅了不少的香料、香源,雖說沒有感受到那欲仙欲死的誇張,但是稍稍的比商場那些化學香精、香水好點吧。可如今,她忽地覺得不管是什麼草木香、人造香好,也不如飯香好聞。此時此地,聞到那比平時好上幾倍的味道,她非但沒刻意嗅多幾下,反而特意的控制了呼吸,不讓自己吸入太多,彷彿這些香味有毒似的。
大殿很大,大到看不到盡頭,彷彿這是一個很大很大的空間。當中一人揹着手朝向裡,看不見他的面目,他的右手邊不遠是紅袖和夜小昭二人,而左邊則是捂着臉的江濤。周郅斌、燕若夢二人走到他們之間便停了下來,其他人並沒有因他們到來而瞧過去,彷彿他們是透明一般。周郅斌站定後並沒有稟告什麼,只是一言不發垂手而立,臉上也沒有表情。
霧,輕如無物般,可是誰都不能否認它的存在,然而伸手出去卻只能抓到一把空氣。縹緲雲煙,繞身而旋,恍如置身仙境,可是那氣氛,那排場,卻顯得那麼的詭異,就好像是陰氣深深的閻王殿,前面是兇惡的閻羅,兩旁是醜怪的小鬼。
“他是你打的?”如同地獄裡的聲音伴隨着輕霧蕩了過來,撞在身上,衝擊着耳膜,陰沉沉的彷彿要將人生吞活噬。
淡淡的薄霧擾亂了視線,燕若夢望着前面,隱隱只看到一個人形立在那兒,忽明忽暗,彷彿是失靈的投影燈打出的畫面,卻又讓人不敢不相信那的確是有個人在。她知道他會是誰,也知道是他在問自己。人在屋檐下,她並沒有卑躬屈膝,依舊與往日一般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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