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的一下,柴令武憤然起身,怒不可遏的指着房俊,咬牙切齒道:“豈有此理!房老二,真當某怕你不成?某一再禮讓,汝卻幾次三番打臉,胡攪蠻纏不識好歹!士可殺不可辱,今日決不與你善罷甘休!”
大家一看不好,柴令武這是真的惱羞成怒了,幾分真幾分假的趕緊好言相勸,畢竟此乃大內禁宮,鬧出事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若是再被李二陛下責罰一頓更划不來。
房俊也有些窘,剛剛那句話其實也只是順口一說,說完才發覺有些唐突了,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也沒辦法。
只好摸了摸鼻子,問道:“你待怎地?”
柴令武惡狠狠道:“吾要與汝決鬥!”
周道務和一邊一直沒言語的長孫衝、高履行趕緊拉住他,苦苦相勸:“令武,稍安勿躁!”
他倆跟柴令武關係親近,自是不能看着柴令武怒髮衝冠幹出傻事。柴令武同房俊的武力值就在那裡擺着,怎麼着也不能眼睜睜的瞅着他被房俊虐啊……
聽到“決鬥”二字,房俊很是有些意外,這貨還真硬起來了?
“刀槍劍戟還是拳腳摔跤,隨你選,今兒某奉陪到底!”
不給你點威風,你個小白臉就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
眼見這二人針尖兒對麥芒兒互不相讓,年紀最大、性情也最是沉穩的王敬直無奈說道:“二郎啊,你這脾氣真是……”
房俊心說這時候也不能退啊,再說他怕惹事麼?
他就怕沒事可惹!
最好是把李二陛下氣得昏了頭,開口將婚約取消了,那纔是最完美……
房俊衝柴令武說道:“莫說某欺負你,劃下道來吧,某都接着便是!”
柴令武梗着脖子,怒氣勃發:“某要跟你……文鬥!”
“誒?”房俊有些傻眼。
“噗呲”又有人笑噴了,這回是高陽公主……
在座諸人也都一時沒緩過神。
這番雄赳赳怒氣勃發的氣魄,還是讓大家都高看一眼的,雖說剛剛軟了點,可畢竟還是硬起來了嘛。但是眼見人家房俊都擼胳膊挽袖子亮出架勢了,你特麼居然是要文鬥?
衆人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盡皆無語。
房俊也氣笑了,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剛剛那一番慷慨激昂的氣勢刷出來還蠻像那麼回事兒,可特麼一轉眼就要文鬥了?
滿長安城誰不知道咱房二郎是個不讀書的,這柴令武也太陰險了!
不僅是他,在座諸人也覺得柴令武這人陰險,還不要臉。
說起拳腳棍棒,即便房俊名聲在外很是能打,但你柴令武也是將門出身,自幼習武,即便不是對手可不至於差到哪裡去。身爲男人,爲了自己的面子就算挨頓打,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可你居然要文鬥?
這房俊識得幾個字都是問題……
高陽公主就不幹了。
這丫頭杏眸圓瞪,氣咻咻的看着柴令武,一臉鄙夷:“男兒漢大丈夫,自當一怒拔劍,便是喋血五步亦應怡然不懼,搞那些酸掉牙的文鬥丟不丟人吶?”
她倒不是真的在乎什麼酸不酸掉牙,而是文斗的話豈不是打不起來,如何讓這房俊大鬧立政殿?
高陽公主殿下就是不怕事兒大,這倒是跟房俊心有靈犀,不謀而合。
柴令武被高陽公主說得臉紅如血,羞愧無地。
他也不想玩什麼文鬥啊,就算自己卻是讀過幾本書,可他有自知之明,比房俊強上那麼一點也是極爲有限。可問題是比武什麼的更不行啊!
文鬥就算是輸了,也沒啥大不了,頂多被人嘲笑一番罷了,什麼居然比不上一個楞慫棒槌之類的嘲諷,這種程度柴令武覺得自己可以承受。
可是武鬥不一樣啊,不說刀槍,即便是拳腳捱上一頓,自己也得腿斷胳膊折不可。房俊這貨明顯對自己有很深的怨氣,這下子得到光明正大的機會,還不得把自己拆了?
打定主意,柴令武紅着臉叫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就文鬥,房二,某就問你敢不敢?”
房俊呵呵一笑:“某不是君子,一貫的行事作風就是能動手,咱就儘量別吵吵。而且高陽公主殿下都說了,大男人別玩酸吧啦嘰的文鬥,某爲了成親以後的形象,以免夫綱不振,咱們還是武鬥吧!”
高陽公主一張小臉兒瞬間就像蒸熟的螃蟹一般通紅,又羞又窘,又氣又惱,恨不得一口把房俊咬死!-
雖說這個討厭鬼罕見的贊同自己,跟自己站在統一陣線,可爲什麼要說的這麼曖昧呢?什麼成親以後,什麼夫綱不振……想想就讓人羞得不行。
所以高陽公主非但沒有因爲房俊的贊同高興,反而狠狠送給這傢伙兩顆好大的衛生球。
房俊摸摸鼻子,沒好氣的瞪了回去,臭丫頭,不知好歹!
柴令武也無語了,你倆這麼眉來眼去的,真的好麼?他也被逼到牆角,後退不得,反正就是咬死了堅決不能武鬥!
一時間,廳裡陷入一種詭異的僵持。
高陽公主都快要氣瘋了,小手捂着光潔的額頭,無語的看着柴令武,你這傢伙還是男人麼?
柴令武則是理直氣壯,是不是男人不重要,只要不捱打就行。
既然陷入僵持,王敬直趁機做和事佬:“你二位莫要胡鬧了,各退一步,趕緊坐下來吃酒……”
話剛說了一半,卻被人打斷。
周道務瞪着房俊,冷冷說道:“房二郎咄咄逼人,不嫌過分了麼?”
王敬直瞬間就黑了臉,連帶着南平公主的臉色也極爲難看。
屋子裡以這二位年長,被周道務這麼無禮的打斷話語,這是極其難堪的行爲。
房俊眯起眼睛,看着這位臨川公主的駙馬,淡淡說道:“你是要爲柴令武強出頭?”
周道務傲然道:“房二郎既然目中無人,周某雖是無能,也不能任你囂張!某一力當之,如何?”
這話很囂張,但是周道務真的有這個底氣!
周家四世四公,高祖周靈起爲樑朝車騎大將軍、樑城郡忠壯公,曾祖周炅爲陳朝徵西大大將軍、武昌壯公,祖父周法尚爲隋朝武衛大將軍、譙國僖公,父親周紹範爲唐左屯衛大將軍、譙國敬公。
周道務出身高貴,尚唐太宗之女臨川公主李孟姜。
而這位臨川公主是正史裡唯一一位記載了生母非長孫皇后的公主,不過她雖爲庶女,卻不是普通的庶女,母親是地位僅次於長孫皇后的韋貴妃。
周道務是譙國公周紹範的兒子,小時候便被當作功臣的兒子撫養在宮裡,這待遇一般人享受不到。直至其父貞觀七年死後,他纔回到家中。
家世尊貴、備受榮寵,所以周道務纔會看不過去房俊的跋扈,替好友柴令武出頭!
在他看來,你房家再如何顯貴,房玄齡再如何受寵,也不過是無根浮萍,比之周家這般根深蒂固的累世豪門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況且,柴令武是個軟蛋,咱周道務可不是!
就不信壓不住你!
可他話音未落,尚未做出一番高傲蔑視的姿態,便感到眼角一跳,一隻白瓷酒杯迎面飛來。
“啪”
正撞上自己的額頭,碎裂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