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榮嘉？”
榮嘉頭頂的前方，傳來了一道頗爲好奇的聲音，聲音有些尖銳，卻並不難聽，更像是一種玉器相碰時發出的脆鳴聲。
不過，這並不是一個需要榮嘉回答的問題，這只是說話的人在對某樣東西好奇期盼了很久之後，今日終於見到了本體的那種自我確認。
“你的膽子果然很大！”
這是榮嘉聽到的玉帝對他說的第二句話。
“說說吧，你爲什麼要從下界偷跑回天界，還讓紅霞那丫頭將你帶到朕的面前來。若是理由不能讓朕滿意，雖然朕不會殺你，但必要重重治罪。”
“只因恩師身陷囹圄，小臣心急如焚之下，纔不得不行此大不韙之事……”
榮嘉跪在地上，開始講述左小桃兒的事情，他儘量地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一些，不要帶上太多的情緒。
“……陛下曾賜小臣白玉之蟬，言明只要小臣不行悖亂天道之事，犯下任何大過，皆可饒恕小臣一次，小臣今日願以此蟬，換左師一命！”
榮嘉最後說道。
然後只聽玉帝發出了一聲輕笑。
“哦，原來還是個至情至性之人。先站起來吧！”
榮嘉依言起來，不過依然低着頭。
坐在瑤琴之後的中年男子，仔細地將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後視線落在了榮嘉掛着腰間的那枚白玉蟬上，嘴角泛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知道朕當初爲什麼要將那東西賞賜於你麼？”
玉帝指了指榮嘉的腰間說道。
榮嘉搖了搖頭。
“朕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是你在下界救了紅霞她們幾個，並幫她們保住清白的那一次。不過那一次朕雖然賜了你一個封號，但也只覺得你是一個適逢其會的幸運小子罷了，並沒有將你放在心上。”
“而第二次聽到你的名字，是在一次庭議上，朕手下的很多人都爲你吵了起來，那時候朕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想了半天才終於想起來你是誰，然後才關注了一下那天庭議上的事情。”
“唔，下界擔任涇邙駐守不足半年，就解決了荼毒涇邙之地萬年之久的鬼潮之患，這是大功德，也說明你乃是天縱之材，沒想到你又殺了一位人間帝皇，這卻是大罪了。不過，不管是大功還是大罪，朕都沒怎麼放在心上，當時不過是想着你曾救過紅霞幾個，就讓你功過相抵好了。”
“只是不久之後，居然傳來了那名西方羅漢失蹤的消息，呵呵，只要不傻，誰都能猜到那是你乾的。而朕這一生，最討厭的，是西方的那些禿驢，可惜如今的天庭之中，和西方教暗通款曲的人可不在少數，明明這些年那西方教有漸漸凌駕於我天庭之上的態勢，可許多人依然無動於衷。所以在得知你下手殺了那西方羅漢之時，朕覺得很欣慰，這纔將那隻白玉蟬給了你。”
“因爲朕知道，在這個世上，想你這樣秉意而行的人，是活不了太久的。而朕希望你活的久一點，朕也知道紅霞很喜歡你，這麼做的原因自然也是有一部分是因爲她，免得有一日她落得孤守瑤池的下場。”
“小臣謝過陛下的厚恩！”
榮嘉聽完之後，迅速擡頭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似乎沒想到三界共尊的玉皇大帝，居然是這麼一個人，他有些詫異，也有些感激。
而玉帝此時也正靜靜地看着他，臉上卻有些怒氣，接着聲音陡然變得嚴厲了一些。
“可是，你今次做的事情，卻讓我有些失望！我給你的白玉蟬，不是拿來這麼用的！也不是讓你拿來做人情的。你是不是覺得這枚白玉蟬，很多人都沒怎麼放在眼裡？所以就不怎麼把它當回事？呵呵，你以爲真是如此麼？若非有此樣東西，以你後來做下的那些事情，早就不知被人當場處死多少次了！”
榮嘉聞言心中微微一跳，看來這玉帝對他的許多事情都很清楚啊！仔細想想，玉帝還真沒說錯，不管是自己殺了許浩廣那次，還是被巨靈神冤枉那回，若非因爲此蟬，自己恐怕都是被直接斬殺了。
榮嘉低着頭沒有說話，大殿內突然陷入了一片沉寂。
“願陛下念在左師爲了天庭征戰多年，沒有功勞，亦有苦勞的份上，能夠開恩赦免了其死罪，小臣泣拜。”
良久之後，榮嘉再次開口了，聲音有些木然，卻也有許多倔強。
玉帝氣極反笑了起來，沒想到自己說了這麼多，這小子居然還敢重提那個要求，然後他的聲音轉淡了一些道：
“那左姓之將，乃是自己在戰場上戰敗，李天王依軍律將其判其死罪，明正典刑，這件事處置地沒有任何問題，朕爲何要出手擾亂法紀？爲何要幫你？你倒是給朕一個理由看看！”
榮嘉沉默了一會，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擡頭，直直注視着那位天庭名義上的至高者，緩緩開口說道：
“剛纔陛下也誇讚過小臣，說小臣是很有能力的人。或許陛下還不知道，在百多年之前，小臣只是一名靈體二轉的小兵，百年之後卻已是踏足真仙之境，而且在不久的將來，小臣有信心很快就能得證太乙道境。”
玉帝的目光突然微微一凝，他知道榮嘉說的這些話，沒有半點水分，眼前的這名年青人，也確實在他無數年來見過的天驕人物中，足可排進最頂尖的那個行列，只是這小子現在突然提起這些事情又是爲了什麼？
然後他就聽到榮嘉繼續說道：
“如果陛下這次能過幫小臣赦免左師之罪，那小臣從今往後，眼中就只有陛下一人，發誓只尊奉陛下號令行事，就算聖人也難以改變小臣對陛下你的忠心！”
在榮嘉這句話說出口之後，玉帝的臉色陡然變了。
而榮嘉自己的心，也緊張地霍霍跳動了起來。
他剛纔的這番話，其實是在賣身，但如果真能救出左小桃兒，榮嘉不介意自己真的賣身給玉帝。
所以一開始他先將自己的實力和潛力點出，再宣誓效忠於玉帝，他相信以玉帝在天庭中的尷尬地位，也不可能無視一位未來的太乙真仙境的高手主動投靠的。
只不過他的這些話，卻隱隱也是將某些不可明言的事情，直接放到檯面上來說了，這其實是很犯忌諱的事情，可惜現在的榮嘉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來說服玉帝了，今天是他來到天界後的第二天，離左小桃兒被處斬還有兩日時間。
他只能如此單刀直入，冒着大大觸怒玉帝的危險。
然而，玉帝卻沒有發怒，他的臉色雖然變了，卻並不是勃然大怒的變色，而是彷彿聽到了一個世上最好笑的笑話般，然後他真的笑了起來，伸手指着榮嘉，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笑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